這個季節,北方的天氣還好。
正是草長莺飛的日子,選擇這樣的日子破土動工,原本就是好事情。
按照陰陽五行理論,也是陽氣最旺盛的時節。
可胡德庸卻吓得病了。
雖然他擺上了香案,頭也磕了,甚至殺了牲畜來祭祀。
可他還是病了。
随軍的郎中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
總之就是渾身無力,口幹舌燥,一點兒精神頭兒都沒有。
“惡鬼啊,饒了我吧!
小的給你磕頭了。
”胡德庸嘴裡嘟囔着,他渾身的力氣都用來說這樣的話。
就是一向膽大的韓嫣此時也有些發毛了。
這次跟着他們過來的所有人,這些日子都生活在恐懼之中。
從大地之中挖出流淌的黑色粘稠液體,還死傷好幾個人。
最詭異的是死亡的原因不清不楚。
這就讓許多刀頭讨生活的老軍都感到害怕。
他們之中,好多人是上過戰場,從屍山皿海之中爬出來的。
他們不怕死。
可這種不明不白的死法兒是在是讓人感到心悸。
“報――”一個士兵遲疑的在韓嫣面前說道。
“怎麼了?
”韓嫣皺起眉頭。
如果說這夥兒人之中,還有一點膽氣的,就是韓嫣。
他是領軍将軍,若是他也帶頭害怕起來,那恐怕這支人馬距離垮掉就不遠了。
韓嫣故作鎮定,望着那個前來報信的軍士。
“将軍,噩耗。
從坑裡救上來的那幾個人,有一個又死了。
”士兵說道。
“啊?
”韓嫣也是一驚,卻沒在胡德庸面前暴露出來一點兒。
床上的胡德庸一驚吓得半死了,若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恐怕他這就會咽了這口兒氣兒。
“走,過去看看。
”韓嫣走了出去。
告訴郎中一定要看好胡德庸。
這小子是燕銘最喜歡的學生之一,若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扔在這個鬼地方,韓嫣也不知道和燕銘怎麼說。
郎中答應着,韓嫣就帶人走了。
死人就停放在他們的駐紮地之外。
外面停放的,還有幾具屍體。
都是那日死在坑中的人。
軍中有人會一點兒掐算之術,說是這種橫死的人不應該在軍營之中。
按理說,軍人,在戰場上打仗,都算是橫死的。
不該信這些沒有影兒的東西。
可這回不一樣,他們竟然都相信了這種說法。
看着新放在一邊,用麻布蒙起來的屍體,韓嫣的心也有些發顫。
他下了幾次決心,看了看周圍的随從。
他看到誰,誰的臉色都是一白,都怕韓嫣讓他們親手揭開麻布。
看到這些人的樣子,韓嫣心一橫,大不了是一個死。
一伸手,韓嫣揭開了蓋在屍體上的麻布。
隻見那人脖子歪在一旁,嘴角還有鮮皿往外滲出,顯然是剛死不久。
“這是怎麼死的?
”韓嫣皺起了眉頭。
看他脖子扭斷的樣子,顯然是緻命傷。
“回将軍,這家夥傻了,沒人注意的時候他爬到了旗杆上,一個失手大頭朝下掉了下來。
”士兵回道。
“胡扯!
從旗杆上摔死的,害怕什麼?
”韓嫣松了一口氣,知道死因就不可怕。
“可是有人說是惡鬼索命才讓它上去的……”那軍士小聲的說道。
韓嫣的手微微一抖,終究還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八百裡加急的消息回來了沒有?
”這事兒,或許隻有燕銘才能說得清楚。
“沒回來呢!
”軍士回答了一句,接着小聲說道:“會不會是跑了――”
“胡說!
”韓嫣眼睛睜圓了,吼道:“再有人散布這種謠言,軍法從事。
”
軍士吓得一個立正,不敢多說。
可眼睛裡的恐慌卻怎麼也隐藏不過去。
“将軍,胡小先生更是不濟了。
雙目有些渙散,看樣子,堅持不了一時半刻。
”郎中急匆匆的跑來。
“走,看看去。
”剛剛出來的時候,胡德庸看上去還好,可如今竟然說不行就不行了。
若是胡德庸真的死了,韓嫣決定不再等着燕銘的消息,先帶人撤走,遠離這個鬼地方。
走到胡德庸居住的帳房之中,就看到臉色蠟白的胡德庸,眼神渙散的望着棚頂。
“小胡!
”韓嫣喊了一聲。
胡德庸根本就沒有反應,喉嚨裡呼噜呼噜的,仿佛幹燥的通風管一般,發出難聽的聲音。
看到胡德庸這個樣子,韓嫣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一瞬間,他覺得整個帳房之中,都帶着陰森森的涼氣,後脊梁瞬間發冷。
“看來真的有鬼?
”韓嫣問自己。
郎中已經不敢靠近胡德庸。
自古中醫郎中不止是會治病救人,還都略懂一些鬼神之道。
此時看到胡德庸的樣子,郎中也不确定這房中是否有索命惡鬼。
畢竟胡德庸身上沒有任何病症的樣子。
“報!
”士兵在外面大聲報告。
韓嫣身體一哆嗦,立刻想到了從坑裡出來的剩下幾個人。
難道又有人死了?
“說!
”韓嫣提高了聲音,仿佛給自己打氣一般。
他不再避諱胡德庸,人都這樣兒了,避諱也沒用。
“燕侯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剛剛派了澄心先過來禀告将軍一聲。
”軍士說道。
“燕銘來了,太好了。
讓澄心進來。
”韓嫣立刻來了精神。
聽到燕銘來的消息,躺在那裡一直沒有反應的胡德庸眼神忽然有了一絲波動。
一邊的郎中看到了這一絲變化,立刻上去,拉住胡德庸的手腕,兩個手指頭按了半天,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說道:“這脈象,有了一絲勁兒,不再衰弱了。
”
聞言,韓嫣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寬慰之色。
“燕銘啊燕銘,難不成你真的是神仙麼?
”韓嫣在心裡說道。
這人還沒到,名字到了,就能讓胡德庸精神頭兒好一些。
說不是神仙,都沒有人相信。
澄心從外面走進來,皺着鼻子聞了聞房中的藥味兒,在看看胡德庸,搖了搖頭說道:“活脫脫的一個人,怎麼病成這個樣子!
”
韓嫣無言以對。
兩個人走了出去,韓嫣問道:“燕銘來的時候,說沒說這裡的情況大概死在怎麼回事兒?
”
澄心搖了搖頭說道:“侯爺開始聽說的時候,很高興,認為是天大的好事兒。
可聽說胡德庸擺香案,焚香磕頭,就立刻覺得不好,急着要過來。
這不讓我先過來阻止你們焚香磕頭的事兒麼。
”
“這樣。
還是好事兒?
”韓嫣雖然懷疑,但卻相信燕銘。
他立刻招呼身邊的親兵說道:“傳我命令,不可再去那坑邊燒香磕頭,違令者重罰。
”
其實他就算不下這個命令,士兵們也都已經不敢再到那大坑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