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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沈風翎

妾身由己不由天 伊人歸 2666 2024-01-31 01:11

  第三章沈風翎五月初五送春宴,如今正值春暖花開時節,還有一個月餘。

  沈太師之所以特特提出來,是因為那時距甯王和沈風斓的大婚之期已不遠,按照禮俗,沈風斓那時該在深閨之中閉門繡花。

  偏偏長公主最疼侄兒輩,想讓甯王和沈風斓能在大婚前多加接觸,日後方能和睦。

  沈風斓心思靈透,聽沈太師提到甯王便明白了,當下應承他絕不會在宴上失禮。

  ――這是句空頭白話,更失禮的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了。

  離了正房,她抿着唇一言不發,路上遇見的丫鬟婆子朝她行禮,她也沒看見。

  沈府上下皆知沈風斓将要成為甯王妃,隻當她是待嫁之心忐忑難安,故而也沒有在意。

  待走出正屋大院外的穿堂,轉過紫檀木架子的大插屏,隐隐聽得身後有人在呼喚。

  沈風斓停下腳步,轉身看去,十步開外一個笑盈盈的少女迎了上來。

  她一襲綠裳,襯得肌膚雪白,面龐和沈風斓有三分相似。

  隻那一雙眼相去甚遠,一個濃眉圓眼稍顯稚氣,一個柳眉杏眼顧盼生姿。

  原來是柳姨娘所出的三小姐沈風翎,比沈風斓小了一歲,尚未行及笄之禮。

  “二姐姐。

  沈風翎笑着迎上來,雙手自然而然地挽着沈風斓,一副親熱模樣。

  “姐姐今日去得早,也不等我一等。

  往前走便是抄手遊廊,兩側種滿了翠竹,沈太師最喜翠竹的品性,清正中直。

  沈風翎的衣裳融入翠竹之色中,叫她一時看得晃眼。

  不過須臾,她面上露出淡淡笑意。

  “我昨夜喝了兩杯也去遲了,哪裡知道你比我更貪杯呢?

  話語間似乎和浣葛她們戲谑沈風斓一般親熱,隻是趁勢拂了她纏在自己臂上的手,又扶了扶頭上那支金絲纏枝步搖。

  她不慣與不熟悉的人如此親近,何況沈風翎是庶妹,并非一母同胞,難保和自己同心。

  沈風翎順着她的手看向那支璀璨的步搖,金枝底下綴着兩朵葉形石榴花,就連紋路都清晰可見。

  那是去年沈風斓的及笄禮,宮中賢妃賜的賀禮中極其尋常的一件。

  賢妃,甯王的生母。

  沈風翎的眼神暗了暗,有些不自在地将雙手垂下。

  “是啊,”她喃喃地解釋,“昨兒是父親的好日子,有衆多貴客前來……”

  她說到這裡一頓,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沈府昨夜的确來了許多貴客,隻是那些貴客要說話也是找沈風斓,關她一個庶女何事?

  想到沈風斓那裡衆星拱月,她也不過飲了兩三杯酒,此刻自己要是承認喝多了,豈不顯得輕狂?

  待要轉移話題,沈風斓的神色卻比方才還柔和了些,拍了拍她的手。

  “我不勝酒力,還要回去歇歇才好,就不陪你說話了。

  沈風翎正愁不知拿什麼話岔開,見她如此說,樂得順着她的話。

  “那二姐姐快些回房歇着罷。

  沈風斓也不多客套,點頭一笑,便由浣紗扶着走過了抄手遊廊,往内院深處而去。

  沈風翎站在原地,望着青石徑上零星飄落的鳳仙花瓣被沈風斓的裙擺拂起,微微地打了一個旋兒又落在了青石上。

  再擡眼去看沈風斓時,隻看見重重疊疊的丫鬟婆子們的背影。

  身後的丫鬟見她呆立半晌,便輕聲道:“小姐,二小姐已經走遠了,可以不必目送了。

  嗤。

  她眸中掠過一絲不屑,嘴角翁動了兩下,到底沒有說出來。

  何必解釋?

  就讓丫鬟覺得她是在目送沈風斓好了。

  就好像她的父親沈太師,分明是忌憚沈風斓外祖家的權勢不敢随意續弦,偏還要裝出一副為嫡妻守孝三年的赤誠來。

  “咱們也回去罷。

  她斂了目光,徑直朝着抄手遊廊一側轉去,轉入抱廈之中。

  地上零落的鳳仙花瓣被踩在繡鞋之下,鮮嫩的汁水濺出,花香濃郁中帶着腐爛的氣味。

  沈風斓身後的仆婦,見她若有所思,都識趣得跟得遠了幾步。

  隻有浣紗敢跟上去,和沈風斓說起了悄悄話。

  浣紗的娘是沈風斓院子裡的掌事媽媽,她又是沈風斓身邊的大丫鬟,自小跟她一塊兒長大,自然比旁人有臉面。

  浣紗輕聲道:“小姐,你和三小姐怎麼不如從前親熱了?

  沈風斓聽了不禁錯愕,“我從前和三妹妹很好麼?

  如果很好,為什麼深冬時節掉進冰湖中的沈風斓,在醒來第三日才等到沈風翎的探望?

  她就是由此判斷這姐妹二人從前并無多少情意,所以對沈風翎隻是淡淡的,盡一個做姐姐的情面罷了。

  浣紗反而被問住了,“小姐就這一個姊妹,大少爺又常年在外……”

  她在說自己應該和沈風翎好,而非是從前的确好。

  沈風斓放下了心來,看來她的判斷并沒有錯。

  浣紗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問題,忙道:“從前是小姐年少,如今就要出閣了。
姊妹應該更親熱,哪有反而更疏遠的?

  她的口氣格外老道,不像是個丫鬟,倒像是個看透世情的老媽子。

  俨然是古媽媽的口氣。

  “你覺得,三妹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随口一問,卻讓浣紗皺起了眉頭。

  看來浣紗還是火候不夠,嘴上勸自己和妹妹交好,實際上自己心裡也不喜沈風翎。

  “三小姐總是打量小姐,衣食住行總要比着小姐似的。

  浣紗半晌憋出了這麼一句,她娘曾經告誡她,做奴婢的不能議論主子的是非。

  她嚴格遵守娘親的教誨,不敢說沈風翎的不是。

  “就是這樣。

  浣紗的話說得很委婉,但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她不喜歡沈風翎總是窺視她,戴什麼簪子穿什麼衣裳,都能刺激到沈風翎敏感的内心。

  她極力掩飾自己嫉妒的眼神,卻連浣紗這樣年輕的丫鬟都瞞不過。

  沈風斓現下是性命難保,哪裡顧得上異母的一個妹妹?

  她現在頭疼的是,如何讓皇上收回成命,取消她和甯王的婚約?

  傳聞這位甯王有其母賢妃的風範,溫厚賢良,文雅謙遜,是難得一見的翩翩佳公子。

  這樣一個名聲在外的夫婿,她連找點由頭退婚都找不出。

  她一雙秀眉峰巒疊嶂地聚起,猶如水墨畫般淺淡,又隐着動人風景。

  一面想着,八幅馬面白绫裙下的雙足腳步漸緩,玲珑的刻絲繡鞋忽然微微并攏立住。

  她如何忘了,五月初五的送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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