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在路上還發現了一件事情。
”
水濯纓把她發現唐軍糧草是來自西陵的事情說了一遍,绮裡晔聽完後,也沉吟了片刻。
“這件事本宮會馬上派‘雀網’去追查。
另外,唐軍估計今天下午就會到達秦門關前,這次你先代替本宮來指揮戰局試試看。
對方可能對本宮的戰術風格了如指掌,但你從未指揮過戰鬥,那人再厲害也不可能熟悉你的方式。
”
水濯纓沒料到他會這麼說,詫異了一下:“可我不懂兵法,而且也從來沒指揮過戰争……”
她上輩子學過的東西很多,但對于古代兵法真的是一點研究都沒有,軍事指揮有很強的專業性,不是隻要智商高就行了。
“沒關系,越是沒有經驗之人,想法就越是新奇古怪,難以猜測。
你隻要放開了做決策就行了,本宮會判斷合不合适。
秦門關不像錦州和齊州那麼容易攻破,三十萬唐軍主力還未到達,我們趁着這段時間,先試試那個所謂高人的深淺。
”
當天下午,十萬唐軍果然逼至秦門關外大約五裡處,在平原上列隊布陣,準備攻城。
這是水濯纓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大規模戰争場面。
五裡的距離并不算遠,從秦門關的城牆上望去,下面的平原上便是一片片黑壓壓的人影,排列成十來個或長或短的巨大方陣。
人群上方露出無數槍戟的尖頭,森然林立,在斜照的夕陽下映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這些方陣肯定是按照某些陣型陣法來排布的,水濯纓對此一竅不通,绮裡晔為了保證她的思路不受限制,也不給她解釋這些攻城陣法,隻讓她按照自己的感覺來做判斷。
傍晚時分,兵臨城下的唐軍開始攻城。
随着平原上鼓聲大作,号角齊鳴,無數的火箭從下面的方陣中直飛上來,其中夾雜着投石機投上來的巨大石塊,弓弩射出的強力箭矢,猶如暴雨一般落向城牆和關城内部。
數十架長長的雲梯被推至城牆前面,一群群士兵沿着雲梯前赴後繼地飛快攀爬上來,城牆上不斷有人摔落掉下。
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原始的火藥,爆炸聲接連不斷地在城牆腳下響起,騰起一團團火光和滾滾黑煙,映紅了半邊天際。
水濯纓和绮裡晔站在秦門關最高的瞭望塔上面,這裡可以俯瞰關前的大半片平原,傳訊的士兵絡繹不絕地在瞭望塔中上上下下。
平台前的欄杆上停了一排火冠鴉,那是“雀網”訓練出來在短距離内快速傳信的鳥類,隻要把命令寫好了綁在腳爪上,火冠鴉馬上就會飛到特定的将領那裡。
在沒有電話等通訊設備的古代,這已經算是效率最高,私密度最好的方式了。
“沒有用,對方也識破了我的行動。
”
一名士兵剛剛上來禀報,水濯纓之前下令一隊精兵繞行數十裡,到唐軍的背後去夾擊,這完全是門外漢的做法,一般守城将領都不會這麼做,然而也被對方提前預料到了。
能猜到绮裡晔的做法,還可以說是戰術上的謀算,現在她這麼毫不按照常理地亂來,竟然也全在對方掌握之中,這就着實有點不可思議。
難道唐軍中的那個高人真有通天曉地的才能不成?
绮裡晔站在一邊,遙望着下面戰火連天,硝煙彌漫的戰場。
“有一點本宮覺得很奇怪。
那人倘若真有這般謀算能力,應當是精擅兵法謀略、戰場捭阖。
但眼下唐軍攻城時使用的手段,仍然是平平無奇,并沒有什麼厲害之處。
”
被他這麼一說,水濯纓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在她的想象裡,唐軍中的那位神秘高人,應該是諸葛亮一般天縱奇才的人物。
但從現在的戰況來看,對方唯一擅長的,似乎就隻有提前一步精準無誤地預測他們的行動,其他方面則是毫不出奇。
從這個角度來看,倒更像是他們這邊出了内奸。
可他們兩人都試過多次,命令以密信的方式直接傳達給不同的将領,甚至要求将領直接親自領兵行動,以保證沒有其他人能提前得知命令内容。
然而結果都是一樣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這一場攻城戰一直持續到淩晨時分,才停歇下來,唐軍撤退到遠處安營紮寨。
秦門關作為易守難攻的天險之地,占盡地理優勢,己方軍隊數量又比唐軍多,就算戰術上處于劣勢,關城暫時也不至于被攻破。
然而後面的三十萬唐軍正在北上往秦門關聚集,這一批大軍一到,秦門關就不可能守得住。
绮裡晔還有十五萬軍隊,駐紮在山北道和鄰近的夏澤道境内,不可能趕在唐軍之前到達秦門關,遠水救不得近火。
外面的十萬唐軍有恃無恐,可以駐紮在那裡等着,他們卻沒有時間一直這麼僵持下去。
一旦秦門關破了,等于是打開了東越中部地區的門戶,唐軍可以輕易長驅直入山北道,再想擋回去便難了。
水濯纓在瞭望塔上隻待了半夜,後半夜就被绮裡晔趕回去睡覺了。
關城裡專門給她準備了一個院子,布置雖沒有雲鸾宮那麼奢華,但也是面面俱到無微不至的舒适。
在外頭戰火紛飛殺聲震天的時候,還有這樣的享受,讓她覺得很有罪惡感——當然睡覺還是照樣睡。
睡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地感覺兇口似乎有點氣悶,不舒服地動了動,那憋悶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了兇口上。
水濯纓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扯,壓在她兇前的是一隻骨節修長的手,那隻手被她扯開,不悅地一動,換了個地方……直接伸進了她的睡衣衣領裡面。
水濯纓睜開眼睛,面前赫然是一張豔麗得勾魂奪魄的絕色面容,鼻尖幾乎要貼着她的鼻尖。
斜飛的丹鳳眼閉着,極長的睫毛一動不動,眼尾那一抹绯紅色少了幾分逼人的妖異邪魅,倒是顯出一種難得的安穩甯靜來,似乎是睡得十分滿意。
“绮、裡、晔!
給我滾下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