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自己的身體,陸曼倒是沒有什麼非要奪回來不可的想法,她現在的身份是太師之女,陸岱宗的女兒,不比郡主差上多少。
但是那個孤魂野鬼本事不小,智計謀略驚人,而且又站在容皇後和水今灏那邊,擋了她的路,那就非除不可。
她是已經活過一世的人,有這麼大的優勢,難道還報不了上一世的皿海深仇?
這時候,水宣瀚終于從震驚中艱難地回過神來,但仍然滿懷疑惑。
“你既然說你是真正的曦和郡主,那你為什麼要刺殺你哥哥?
”
這個問題陸曼也早就想好了答案,咬了咬嘴唇:“因為我看到的未來裡面,水今灏不但抛棄了我,還與我反目成仇,容皇後則是把我活活折磨死了。
我不能什麼也不做地等着這樣的未來,總得先想辦法改變。
”
水宣瀚猶豫良久,最終朝旁邊的侍衛做了個手勢:“給她松綁。
”
盡管他并不完全相信陸曼的話,但她畢竟還是有用的,光憑她這麼特殊的經曆,知道這麼多的事情,也不能說殺就殺。
侍衛給陸曼松開了反剪着雙手的繩索,陸曼早就已經被綁得渾身僵硬酸痛,暗暗揉着手腕,略松了一口氣,知道水宣瀚暫時是不會殺她了。
“對了,上次你從南疆傳信過來,說姜巍此人可以利用,也是你根據看到的未來所做的判斷?
”
姜巍是水今灏麾下軍隊的第一員大将,跟着水今灏的時間并不長,是因為在複國戰争中表現十分骁勇善戰,所以水今灏提拔他提拔得很快。
“對。
”陸曼點點頭,“姜巍此人有一個很大的弱點,就是他也在軍中的弟弟姜何。
姜巍隻有這麼一個親人,對姜何十分疼愛重視,這種兄弟之情甚至超過他對水今灏的忠心。
兩者選一的話,他一定會選擇姜何。
”
“那難道要再抓了姜何用來威脅姜巍?
”水宣瀚不以為然。
這也實在太老套了,一種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那就是愚蠢,更何況上次他們抓了那些娑夷人想要用來牽制容皇後,剛剛遭到了慘敗。
“不。
”陸曼搖搖頭,“姜何性子暴躁沖動,曾經多次因為一點瑣事就跟人大打出手。
我想的是,讓人誘使姜何犯下違反軍紀的重罪,水今灏必定會秉公處置,姜巍對水今灏不滿,等于是紮了一根刺在心中,到時候要收買或者離間姜巍便很容易。
”
她之所以會提出這個辦法,是因為前世裡她在盟軍中的時候,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那時姜何在口角中不小心打死了另一個士兵,盡管姜巍為弟弟百般求情,但水今灏鐵面無私,還是依着軍紀處決了姜何。
此後姜巍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暗地裡其實對水今灏懷恨在心,後來唐嘯威一再挑撥之下,姜巍最終還是背叛了水今灏。
這一世雖然很多事情的發展軌迹都改變了,但姜何還是那個姜何,姜巍還是那個姜巍,人的性格肯定是不會變的,前世裡他會記恨水今灏,這一世裡也會。
現在姜巍那邊還沒有動靜,她不知道前世裡發生的事情這一世會什麼時候發生,總之加一把火讓它提早發生就對了。
水宣瀚現在已經不會立刻聽信陸曼的話,決定還是自己先派人去探查一下再說,揮了揮手:“孤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
陸曼最後再說了一句:“小女還是懇請皇上多留意莫皇後,女人有時候往往會比皇上想得更厲害,尤其是枕邊人。
”
然後才退了出去。
側殿後門處的那個小太監,也悄悄離開了門口,一溜煙地往莫皇後的寝殿去了。
……
水今灏駐紮在衡州已經有一段時間,這些天裡,衡州和徽陽之間并沒有起直接沖突。
雙方都在把邊境上的軍隊全部調集回來,分派兵力,布置防線。
夏澤國土一半和東越接壤,一半和南疆各個部族接壤,東越自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添亂,但那些南疆部族卻未必。
這時候便體現出了外交的重要性,如果之前沒有對外交好的話,現在這些部族肯定都是虎視眈眈盯着夏澤,至少也要趁亂從中撈點好處。
水濯纓最近也忙得很。
和夏澤朝廷既然已經割裂,兩萬大軍便沒有了軍饷,現在一半軍資來自于水今灏這一方支持者的集資,另一半就隻能明郡王府自己出。
幸好之前她置辦了那麼多産業,日進鬥金,賺錢如流水,否則現在根本就養不起這麼一支軍隊。
一天傍晚,她和绮裡晔在衡州城外面看地形的時候,對面官道上慢悠悠晃過來一匹矯健俊美,腿蹄輕捷的銀鬃白馬,上面坐着一個秀美得猶如嬌花弱柳般的少年。
柳條般的纖腰随着馬匹的落足一擺一擺,一張嬌柔漂亮如花似玉的面容映着晚霞柔晖,夕陽的金紅光芒斜照過來,給那一人一馬映上一圈美麗的光暈。
馬像是童話世界裡标配的白馬,人就像是從童話世界裡騎着白馬走過來的小公舉,清新脫俗,嬌美可人。
看見水濯纓和绮裡晔兩人,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十分清新脫俗。
“艹!
你們怎麼在這兒?
”
水濯纓:“……”
拓跋焱一勒缰繩,轉過馬頭就要走。
他在外面散了一個多月的心,好不容易才把“好累感覺再也不會愛了”這個念頭給散沒掉,準備放下過去開始積極向上嶄新美好的生活,結果現在一碰到绮裡晔,腦子裡一瞬間又隻剩下那句似笑非笑的“格罕大王子,要不要跟本宮比比大小?
”
水濯纓哭笑不得:“大王子請留步。
最近衡州城局勢緊張,大王子如果想散心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在這附近,以免被卷進戰亂中。
”
拓跋焱還沒回答,後面一個涼飕飕陰恻恻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管他去死,提醒他幹什麼?
”
水濯纓挑了挑眉,轉過去望着绮裡晔,眼神裡頗有幾分意味深長。
“皇後娘娘,這種語氣還是少用的好,聽着像是你跟人家大王子小兩口鬧别扭……”
話沒說完就感覺一隻手十分溫柔緩慢地撫上了她的臉頰,绮裡晔捏着她的下颌,朝她笑得美豔無比溫柔無比,溫柔得就像是要把她一片一片慢慢地片下來吃進去。
“愛妃剛剛說什麼本宮沒有聽清,再說一遍如何?
”
水濯纓頓時全身一個激靈,趕緊乖乖閉了嘴。
绮裡晔笑意不變:“看來愛妃最近是欠收拾了,本宮三天不調教就開始翹尾巴,嗯?
”
那邊拓跋焱已經看不下去:“艹,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老子以前好歹也仰慕過……咳,雖然現在放下了,你們當着老子的面這樣那樣,讓老子情何以堪?
”
绮裡晔同樣笑得豔絕天下地朝他掃了一眼:“大王子剛剛說什麼,本宮也沒有聽清。
”
同樣一句話,完全兩個調調。
拓跋焱頓時也是全身一抖,立刻就沒了聲兒。
他是屬于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類型,之前沒聽說過绮裡晔的多少事情,還把绮裡晔當做女神來仰慕,完全不知道這是多恐怖的一個存在。
但绮裡晔的一個眼神之下,就是再天不怕地不怕的粗神經,也得乖乖收斂。
“得得,老子走就是了,不打擾你們兩個。
”拓跋焱捂臉要走,突然又停下來,“對了,你們剛剛說衡州要起戰亂,是什麼情況?
”
他最近都在夏澤的邊境地區浪蕩,徽陽和衡州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還真不知道。
水濯纓把現在夏澤的局勢告訴了他,拓跋焱搖頭歎氣:“你們中原人幺蛾子就是多,像我們格罕族就沒這麼多彎彎繞繞……曦和郡主,老子還欠着你一個人情,要不要老子帶兵來幫你?
”
“當然要。
”
水濯纓一點都不客氣,又想了一想,問道:“你們格罕在南疆還有沒有什麼特别交好的部族?
”
“有很多啊,但再隔了這麼一層關系,他們肯定不願意出兵摻和進夏澤的内亂。
”
“不用他們出兵幫忙。
”水濯纓沉吟道,“你幫我做個介紹人,我要派人去見一見這些南疆部族。
”
……
過了好幾天之後,徽陽城那邊傳來消息,莫皇後以毒害後宮妃嫔的罪名,被廢黜了皇後之位,看在已經有身孕的份上,暫不處死,先打入冷宮等待皇嗣降生。
另立端妃鄭雲茹為新後。
衡州這邊又過了一兩天才收到莫皇後傳出來的一封信,裡面語氣十分平靜,說到前段時間水宣瀚對她的留意和防範突然增強了不少,以緻于她無法和暗探接頭将信傳遞出來。
她在這段時間裡表現得十分老實,後來水宣瀚對她的防備也就漸漸消了,現在被打入冷宮,周圍伺候的人都沒有幾個,她這才找到機會傳信。
但在冷宮就無法再打探到什麼消息,她以後恐怕就提供不了什麼幫助了。
這封信已經晚了很多,水宣瀚是在七八天前見的陸曼,他們想要挑撥姜巍和水今灏的關系,也不知道現在已經實施了沒有。
水濯纓放下信,立刻去找了水今灏,水今灏正在軍營中,聞言一臉驚訝。
“你怎麼知道?
……姜巍那個弟弟姜何,前兩天在衡州城裡和一個市井小混混起了沖突,把對方給捅死了。
”
水濯纓心下咯噔一聲:“那你處決了他沒有?
”
“當然處決了。
”水今灏蹙眉說,“這姜何一向性情暴躁,以前已經多次觸犯過軍紀,自己本來又沒有立下過什麼功勞,要不是看在姜巍的份上,早就不知道被罰了多少次。
這次他不過因為幾句口角就把人捅死,殺人償命,姜巍再怎麼求情,我也不能再饒他。
”
水濯纓歎口氣。
看來莫皇後的信果然還是來遲了一步。
她把莫皇後信上說的告訴了水今灏,最後說:“那個市井小混混想必就是水宣瀚那邊派過來的死士之類,故意挑釁姜何,惹得他殺人被你處決,最終目的還是挑撥你和姜巍的關系。
”
水今灏聽完後沉吟半晌,搖了搖頭。
“雖然這裡面有預謀,但姜何死得不冤。
他自己都承認,那個小混混其實并沒有如何,隻不過罵了他幾句,罵得難聽一點,他就下了殺手。
就算不是水宣瀚派來的死士,一個士兵跟人起沖突的情況難道還少了?
要是罵上幾句就要殺人,那他以後會殺多少人?
……我的軍隊裡容不下這種士兵,這事跟水宣瀚那邊不管有沒有關系,姜何照樣都要處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