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裡晔沒有直接回答,硬邦邦地開口:“嘗一下。
”
水濯纓隻覺得今天天上肯定會降下紅雨來:“你失蹤了一個下午,就是去做這塊……蛋糕了?
”
她在腦子裡腦補绮裡晔身上穿着楚漓店裡那種圍裙,在廚房裡面打雞蛋調面糊,上爐子烤蛋糕的景象……不行她需要冷靜一下,還是别往下想的好,否則整個世界觀都會颠覆過來。
難怪绮裡晔下午的時候下令不讓任何人打擾,也不準透露他在什麼地方,禍國殃民魅惑衆生鬼畜變态冷酷優雅的妖後娘娘親自下廚做蛋糕,想也知道以绮裡晔的性格,怎麼可能允許這種崩毀他形象的事情傳出去。
看绮裡晔身上已經完全換了一套衣袍,一頭幽黑長發披散在肩上背後,還帶着濕漉漉的水汽,顯然是之前剛剛洗過。
水濯纓頓時能想象得出來,绮裡晔做蛋糕時候肯定是滿頭滿身都沾滿了白色面粉,不然何必換了衣服還要沐浴。
她第一反應是可惜了沒親眼見到這麼精彩的場面,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第一绮裡晔絕對不會讓她看到他這個樣子,第二她還想愛護自己的眼睛。
水濯纓在桌子對面坐下來,還是用一種無法描述的眼神看着那塊傳說中是抹茶蛋糕的不明物質。
雖然她也清楚绮裡晔這種人,會破天荒地下廚給她做一塊蛋糕出來,簡直是天下最難得的事情,而且過程必定是百般曲折無比艱辛。
但是這個顔色,這個形狀……她感覺她嘗一口是要冒着生命危險的啊。
正想着委婉一點地說心意到了就行了,為了她的身體健康着想,嘗一口這種事情還是免了吧,绮裡晔看她在那裡猶豫糾結,語氣強硬地再次開了口。
“全部吃下去,一點也不準剩。
”
他特意讓人把楚漓店裡的所有廚具和原料搬到這裡來,花了整整一個下午,費盡周折,失敗了無數次才做出來這塊蛋糕,不管味道怎麼樣,她都得給他全部吃下去。
水濯纓:“……啊?
”
什麼情況?
他做這個蛋糕不應該是來對她表示歉意的嗎?
為什麼感覺像是變成了對她的懲罰?
“那個……”水濯纓咳了一聲,“……這吃下去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
绮裡晔:“不會,我已經讓幾個暗衛試過了,沒有人吃下去鬧肚子。
”
水濯纓:“……”
蛋糕能不能吃的标準就是吃下去會不會鬧肚子嗎?
衆暗衛:“……”
他們好想辭職。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他們都隻嘗了一小塊而已,而皇妃娘娘要吃的這一塊比他們的大上十倍不止。
上頭的主子比他們還要倒黴十倍,這樣一想,心理也就平衡了。
水濯纓一臉苦逼的表情,但是一眼看到绮裡晔藏在衣袖下面的右手手背上,隐約像是包裹着一圈白色的紗布,不知是不是在烤蛋糕的時候燙傷了。
從她認識绮裡晔起,除了那場皿腥慘烈而又驚豔天下的刀尖舞之外,幾乎沒見他受過什麼傷,他好像一直就是這副強大得堅不可摧的樣子,仿佛沒有什麼能傷害到他。
但現在為了給她做這一坨不明物質――算了她還是管這個叫蛋糕吧――為了給她做這個蛋糕,他就弄傷了手。
水濯纓終于還是心軟了,一咬牙,視死如歸地拿起抹茶蛋糕旁邊的小銀刀,切了一塊放進口中。
……然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绮裡晔一雙鳳眸微微眯起,緊緊盯着她:“怎麼樣?
”
水濯纓足足過了三分鐘時間才能開口回答,聲音幽幽的虛無缥缈,聽上去好像來自另外一個次元。
“……我感覺我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
這個味道……此味隻應地獄有,人間能得幾回嘗!
周圍試過毒的暗衛們全都面露不忍之色。
皇妃娘娘好可憐,他們沒吃出問題來那是因為他們吃得少,主子做的蛋糕本來就挺大的,分給他們試毒的時候還一副舍不得的肉疼樣子,每人隻分了一點,給皇妃娘娘留下這麼大的一塊。
這要全部吃進去,身體确實是吃不出什麼問題來,但精神會不會吃出問題來就難說了啊。
但水濯纓還是在衆多暗衛們敬佩的目光下,以鋼鐵般的意志力,無比堅強地再次拿起小銀刀切了第二塊。
當年戰場上英勇無畏的戰士們迎着箭雨沖出去,冒着慘重犧牲攻下敵方陣地的場面,都沒有她現在這麼悲壯。
绮裡晔看着她這樣子都有些不忍心:“要是實在吃不下的話,就算了……”
水濯纓充滿希望地擡起頭,目光水汪汪地看着他,然後就聽見他繼續道:“……留着晚上當點心再吃吧。
”
水濯纓:“……”
這還要留着分幾次慢慢吃?
……那還不如現在一口氣全部吃完,長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這一塊抹茶蛋糕她吃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都快趕上绮裡晔做蛋糕的時間了,最終還是一點不剩地吃了下去。
吃完感覺自己從身體到靈魂都獲得了一次新生,像是從天地初開的混沌世界裡來到這裡,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突然感覺绮裡晔的歉意接受起來代價好大,要不她還是跟他和好算了?
……
邺都,北晉皇宮。
貞慶公主帶着一身的泥水,一路哭着回到自己的延熹宮,到了宮裡也不肯去沐浴換衣服,隻是坐在那裡哭,像是受了天大驚吓一下子緩不過勁兒的樣子。
不一會兒,北晉皇帝光順帝就接到禀報匆匆趕來了,看見貞慶公主一身污泥狼狽不堪的樣子,吓了一大跳。
貞慶公主是章貴妃所出,在幫光順帝替刺客擋箭受傷之前,雖然沒有現在這麼受寵愛,也是金尊玉貴錦衣玉食地養着的嬌滴滴的公主,大約一輩子也沒受過這種驚吓委屈,難怪會哭成這個樣子。
“怎麼回事?
”光順帝怒道,“讓你們随行伺候保護芙兒,你們就伺候成這個樣子,朕留你們何用?
”
随行的六個侍衛早就死了,隻剩下四個宮女,吓得齊齊跪了一地:“奴婢無能,罪該萬死!
”
“還不快去伺候芙兒更衣,在這兒幹什麼?
就讓芙兒這麼一身泥水地坐在這裡?
”
光順帝更加不滿地喝了一句,旁邊另外幾個宮女連忙過來要扶着貞慶公主去後殿。
但貞慶公主還是不肯動,反而朝光順帝靠了過去,但又沒有靠得太近,那樣子像是又害怕無依,又不敢把泥水蹭到光順帝身上,哭得滿臉都是淚水。
“父皇……兒臣的那六個侍衛,就在兒臣面前被撞死了,都撞得不成人樣……現在兒臣眼前都是他們慘死的樣子……兒臣害怕……”
光順帝一陣心疼,顧不得貞慶公主的滿身髒污,靠過去拍了拍她安慰道:“芙兒别怕,這般膽大妄為,光天化日之下行兇的狂徒,朕一定會派人抓回來,嚴懲不貸。
”
轉向跪着的那個中年女官:“那歹人的身份是什麼?
查清楚了沒有?
”
中年女官一臉剛剛吃了十斤黃連的表情,支支吾吾道:“已經查清了,是……是東越的容皇後,和她剛剛娶的皇妃,夏澤曦和長公主……”
光順帝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兩人,表情也一下子像是吃了五斤黃連一樣,頓時噎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東越容皇後……她來這邺都幹什麼?
又怎麼會跟芙兒起龃龉?
中年女官低着頭将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京兆尹那邊剛才已經見到容皇後派過來傳話的人,傳來的話十分嚣張。
大意就是:“你們的公主冒犯了本宮的愛妃,本宮隻殺了幾個侍衛,沒把你們公主怎麼樣,已經是給了你們天大的面子。
有意見也給本宮閉嘴,不肯閉嘴的話,有本事開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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