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當機立斷,派人去搜查了主院。
不搜不知道,一搜竟在主院的梁楣裡頭也發現了朝内的白虎畫像。
榮德院。
主位上跽坐着東李氏。
其下是安平郡主、鄭氏和蔣氏三人,剩下的便是兩個當事人,甯玖和甯瑾,二人齊齊站在正中。
證物俱在,李氏将那搜出來的白虎畫像狠狠砸在甯瑾的身上,“你倒是說說,這些是什麼東西?
”
甯瑾面色不太好看,身子一歪,下意識躲過帛畫。
李氏怒道:“居然有臉閃躲!
”
甯瑾強壓怒火,擠出淚水,做足一副柔弱之姿道:“此事絕非七娘所為,望祖母明察!
”
李氏不陰不陽地笑了聲,“祖母?
恕不敢當,你心裡怕是巴不得我死呢。
”
李氏這般對一個小輩說話,實在是太過刻薄了些。
可一想到眼前這人心思歹毒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她就憋不住火。
安平郡主的指甲都快掐到肉裡了,終是忍不住道:“阿家如何這般說話?
再怎麼說七娘也是您的孫女。
”
孫女二字咬得甚重,幾近咬牙切齒,生怕李氏忘了自己長輩的身份。
李氏冷哼,擺足了受害人的姿态,“孫女?
怕是我想認她這個孫女,她心裡卻是不肯認我這個祖母呢。
”
安平郡主沒想到李氏居然不給她臉面到如此地步,氣得臉都發青了,隻好故意呵斥甯瑾,“到底怎麼回事?
你快從實招來!
”
甯瑾繼續抹淚,便按照方才安平郡主派琳琅教給她的那幅說辭道:“我确實不知今日這白虎畫像從何而來。
自從簪花會上回來之後,我便不曾在畫過畫了。
衆人皆知,七娘擅畫,今年抽中詩畫結合題目之時,七娘當時很是自信,本以為一定能夠奪魁,結果還是輸給了阿姊。
”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甯玖,“輸給阿姊,是七娘技不如人,我并未心生怨怼,對阿姊一如從前。
懷雁懷桃見我自回來便不作畫,以為我是失落,便一直安慰着我。
懷雁懷桃說她們說看不得阿姊這般欺負我,說是要替我出這口惡氣,我是真的不知道今日的這畫怎會在我院中出現,我——”
甯瑾還沒說完,便見安平郡主面色一沉,厲喝道:“我道是何人作怪,這兩個賤婢竟如此膽大!
”
她忙道:“來人,傳懷雁懷桃!
”
懷雁懷桃一進來,便跪在了地上,安平郡主冷冷的眼掃過二人,那眼神如同在冰中淬過一般,凍得二人渾身發僵。
安平郡主道:“大膽賤婢!
枉我如此信任你們,将你們放在七娘子身邊,未想你們竟是個有二心的,竟敢挑唆七娘子和六娘子之間的關系。
而今竟是背着自己的主子,行起了這大逆的厭勝之術!
現在從實招來,這件事情究竟是誰人所為?
!
”
甯玖從始至終都在旁邊冷冷聽着,心中止不住的嘲諷。
安平郡主這法子,無非就是想将懷雁懷桃二人推出來背黑鍋。
折一兩個丫鬟雖然痛,但這痛畢竟是在别人身上,日後再尋兩個便是了。
但若要讓這罪名落實在甯瑾身上,那才是極大的損失。
丫鬟而已,對這些貴人而言無非是兩條賤命。
懷桃忽然嘭地一下磕在了地上,連磕三個響頭,擡頭之後額頭已然磕出了紅紅的皿印子,“此事是奴婢擅作主張。
”說罷,懷桃狠狠看向甯玖,眸中滿是痛色,“奴婢就是看不得七娘子被六娘子壓了風頭,明明七娘子的畫比之六娘子更佳,可到頭來居然是六娘子赢得了魁首。
尤其是在去年春蒐之後,六娘子之名在永安極響,分明都是東陽侯府長房的嫡女,可人人在外頭稱道的都是六娘子的才名,漸漸忘了七娘子的存在!
”
“七娘子心善,把六娘子當姐妹。
可六娘子卻處處都要壓她一頭,奴婢實在是看不下去,所以六娘子不忍出手,那奴婢就替她出手,出了這一口惡氣!
”
說罷,懷桃居然還對甯玖破口大罵,“什麼永安第一才女?
太原王氏的王五娘,荥陽鄭氏的鄭三娘,那個不在你之上,你憑什麼得意!
”
安平郡主厲喝,“大膽!
還不講這個口出狂言的賤婢拖下去。
”
甯玖卻道,“且慢。
”
安平郡主莫非想隻折懷桃一個丫鬟,便将此事揭過?
實在是太過天真了些。
“懷桃害我,确實是有理由的,她恨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不過——”甯玖的眼風從懷桃神色掠至上首的李氏身上,又道:“她們為何還要害祖母?
”
鄭氏在一旁憋了好久,此時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她面上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道:“是啊,六娘子說的沒錯,這賤婢卻是受了何人指使,居然還要害阿家。
”
安平郡主咬牙,恨不得将鄭氏這根攪屎棍弄死。
甯瑾微微垂首,雙拳緊緊攥着。
安平郡主忙給一旁靜默不言的懷雁一個眼風。
懷雁心中苦澀,但接觸到安平郡主眼底嚴厲的警告之後,不隻好硬着頭皮,顫巍巍地道:“是奴婢!
奴婢和春桃交好,她死了之後,一直有傳言說是老夫人将她處理掉的。
奴婢懷恨在心,想替她報仇,便和懷桃共謀了此法,好讓六娘子和……老夫人惡疾纏身,以解心頭之氣,給七娘子和枉死的春桃報仇。
”
“賤婢敢爾!
賤婢敢爾!
”李氏一聽到這個賤婢想要自己惡疾纏身,氣得破口大罵,連忙将桌案上的茶盞狠狠地朝懷雁砸了過去。
“來人,将這兩個賤婢脫下去,亂棍打死!
以儆效尤!
”
厭勝之術,最後還是落在了懷雁懷桃的頭上。
甯玖暗笑,能讓甯瑾斷了這一雙臂膀也是極好的事情,如此,接下來甯瑾的……日子才能過得更好。
孫妪忽然從外面進來通傳,對李氏道:“老夫人,外面虛雲大師問我們事情解決得如何了?
他說天色已是不早,他将除邪之氣的方法親自告知之後,才方便離去。
”
方才為了處理這厭勝之術,李氏便請了虛雲在客房稍作等候,等他們将這家事先處理了,再繼續做法。
李氏點頭,示意她帶虛雲進來。
甯玖和甯瑾各自退到了一旁,将中間位置路讓了出來。
甯玖的視線和甯瑾在空間有一瞬間相會,瞬間濺起無數火花。
甯瑾瞥見甯玖臉上分明帶着挑釁的嘲諷,氣得肺都快砸了,她将禮節抛于腦後,心中暗罵了無數聲賤人。
如此才能緩和她的憤怒。
安平郡主心裡本是堵得恨,眼下見虛雲進來了,忽然又來了精神。
事情到這個地步,已不難猜,方才那白虎圖必然是那甯六娘的手筆。
如今,她隻折了兩個丫鬟便保全了自己的兒,安平郡主覺得自己并沒有輸。
是了,今日是她的局!
是她為甯六娘設的局,怎麼可能因這白虎圖而打亂她的計劃?
就算甯六娘識破了她的局,事先派人将老鸹清理幹淨弄到了她兒的芳蘭院又如何?
隻要虛雲大師在,那事情真相如何,還不是任由她說?
芳蘭院裡面死掉的老鸹可以推在方才那兩個賤婢招邪的身上,至于甯六娘,蝙蝠聚頂,随便編一編,就可輕易就可編出一套說辭。
安平郡主給了虛雲一個眼風,示意他見機行事:今日一定要讓甯六娘翻不了身,背上個不吉之命。
如此不吉之人,還如何入主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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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快上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