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和鴉青都是較沉穩豔秾的顔色,比起少女,這顔色更受永安城貴婦的青睐。
時下的閨閣娘子大都愛清雅的鵝黃,藕荷等色。
這等重色往往也最是挑人的,穿得好了那叫驚豔,穿得不好的那便是豔俗了。
大俗和大雅,僅有一線之隔。
甯玖顯然是屬于前者。
她穿上這一身,不顯絲毫老氣,這些沉色反倒将她本就極好的膚色襯得更佳。
她面上并未施什麼脂粉,但卻因一身的豔色将五官都烘托地明麗起來。
整個人如同熠熠生輝的明珠,散發着奪目的光彩。
高台之上,崔賢妃的眼底亮了亮。
這個甯六娘瞧着竟是比去年還要嬌豔了許多。
東陽侯府的身份也不算太低,雖不及頂級世家,若是能定下給他兒,加上她背後的東陽侯府和輔國大将軍府那層關系,哪怕做個側妃也是極好的。
她下意識掃了眼身旁的空位,暗自慶幸王貴妃沒有出席。
既然這甯六娘是個好的,那便要快快定下才是……
崔婉的眼見對面有好些小郎君的目光也被甯玖給吸引了去,心下很是不滿,落在甯玖身上的目光滿是敵意。
甯玖似有所覺,視線恰好探過來,直直的與崔婉對上了。
崔婉打起十二分精神,心道輸人不輸陣,這氣勢上決不能輸給對方的。
可誰知對方的目光淡然,平靜無波,仿佛沒瞧見她似的,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這個甯六娘實在猖狂!
這是……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裡?
崔婉心中更火,下意識握緊拳頭。
這世上最難堪的,莫過于你将人當做對手,卻發現對方壓根未将你放在眼中。
不過很快,崔婉便平靜下來,唇畔露出幾分釋然的笑意。
很好,且看今日過後,你甯六娘能夠得意幾時……
此時殿内被甯玖壓了風頭的可不止崔婉一人,崔婉的視線不經意掠過一臉隐忍的鄭娴,瞧了下她身上的蘭草花紋,原本難看的臉上立時露出幾分看好戲的笑意。
看來,比她更為窩火的大有人在呢。
鄭娴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砣顔色的繡蘭草半臂并着水綠幻色月華裙,原本也是極為清幽奪目的,可這砣顔的紅與甯玖那身胭脂紅相比,便是生生被壓了下去,活脫脫成了陪襯。
巧的是,二人的衣裙上都是繡着蘭草。
女兒家都是希望自己的衣裙獨一無二的,跟旁人撞色也就罷了,還撞了衣花紋。
最令人氣惱的是,對方将自己的光彩完全壓了下去……
鄭娴面上雖然十足不屑,但心中不得不承認,甯六娘這一身是極美的。
雖是少女,但眉眼秾豔卻很是奪目。
但甯玖有多驚豔,她此時心中就有多窩火!
現在若要回去更換衣裙已經來不及了,鄭娴隻得硬生生忍住,裝作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甯六娘以往不是标榜清幽麼,怎的今日這般一反常态,年紀輕輕的穿那些沉豔的顔色作甚?
莫不是故意扮老沉?
這等引人注目的手段,未免也太粗鄙也些。
”
鄭娴這話是故意讓人覺得甯玖是在嘩衆取寵。
旁邊一些想要攀附鄭家的貴女都是極有眼色的,見此便連連上前附和應承着鄭娴,“她這一身,實在是豔俗,不如三娘你這一身砣顔色,最是清幽不過。
”
淮陽侯府的嫡女柳若靈笑着道:“是也是也,這砣顔色襯得三娘你膚色極佳,俗話說蘭草配美人,三娘你出身名門,氣質又佳,與這蘭草極是相配呢。
”
雖說知道這些人都是些逢場作戲的貨色,但她們的吹捧确實是讓鄭娴的心情好了許多,嘴上也假意笑着,故意推脫着,說什麼謬贊雲雲。
王蘊瞧着鄭娴這般作态,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随後掃了眼甯玖,心中暗歎:這個甯六娘确實好顔色。
甯玖她們一行人居住的院子距離清涼殿比較遠,所以便沒來得及來觀看男子的鬥詩會。
當然,其中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臨走時甯珍的各種軟磨硬泡。
安平郡主雖然答應了帶甯珍前來參加春蒐,但卻并不打算讓她參加鬥詩會。
這鬥詩會中除了世家女子便是勳貴之女,基本上都是嫡系的貴女,若要讓甯珍等人也參加這鬥詩會,安平郡主絕對會被人暗地恥笑。
這般掉價的事情,安平郡主還做不出來。
男子那邊的鬥詩結束之後,便有宮人魚貫而入,換上了新的筆墨紙硯。
甯玖等人進殿落座後不久,台上的永嘉大長公主便道:“時辰到了,現在咱們抽簽決定今年女子組鬥詩會的題目。
”
宮人恭恭敬敬的奉上一隻玄紅色托盤,上面呈着一個紫檀漆木描金的簽筒,簽筒裡面則是同色的竹簽。
永嘉大長公主面上漾開笑意,故作和藹,“往年這題簽都是由我這個不中用的老婆子來抽的,這鬥詩會本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合該該讓你們年輕人自己來抽。
”頓了頓,她看一下方才奪得詩魁的王四郎道:“女子組的題簽便有今日男子組的詩魁來抽,諸位意下如何?
”
永嘉大長公主說出這話,自然不是征求他人的意見,無非是走走過場罷了。
她乃是今上的親姑母,又是如今朝中最受尊崇的公主?
她的話豈敢有人不從?
下面的人,連連附和道:“大長公主殿下說的極是。
”
對于永嘉大長公主的請求,王四郎自然是不可能當中駁她面子的,隻道:“簽題由我來抽,實在是四郎之榮。
”
他一襲白衣勝雪,姿容清絕,行止之間自有種說不出的風流優雅,引得在場的衆位娘子顧盼連連。
鄭娴瞧見王四郎一走出,面上立時浮出幾朵紅霞,有了幾分嬌羞,與方才面對崔婉的劍拔弩張截然不同。
崔婉看向王四郎的目光中也帶了幾絲流連,不過很快,她便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崔王兩家勢同水火,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還是盡早掐滅的好。
而甯玖旁邊的甯珊和甯瑾二人的眼中也浮現出了幾絲迷醉,尤其是甯珊。
平日裡一副對什麼事物都興緻缺缺的模樣,此時卻是目光灼灼,亮的驚人。
甯玖不動聲色的将這些的表情收入眼底,暗道:這個王四郎的魅力還真是不俗,竟惹得這麼多小娘子芳心暗許。
王四郎從玄色的簽筒中播出一支簽,呈給了永嘉大長公主。
永嘉大長公主掃了一眼,對着下面道:“今年的題目倒是契合這場景,題目是詠春,要求以詩入畫,諸位今日便好好發揮吧!
”
這詠春的題目實在是沒什麼難的,可寫的詩詞自是有一大把。
但難的是後面要求:以詩入畫。
這便意味着,在場的衆人既要作詩又要作畫,而且還要做到詩畫結合。
以詩入畫,這比去年純粹作詩,頌揚山河的題目可難多了。
下意識掃了一旁的甯瑾,見她目光灼灼,眸中似有興奮之色,甯玖很快便回過味來,唇畔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琴棋書畫當中,她最不擅長的便是畫,而甯瑾最擅長的卻恰好是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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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我傳上後台了!
結果發現居然忘了上傳,我的鍋…。
現在補上今天的三更。
(現在應該不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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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謝謝女神妃妃,蘇蘇蘇狸,潇湘葉染衣送的花花,筆遲句稍頓送的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