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雅剛要張嘴說話，眉頭卻猛地皺起，臉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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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卿九曾經到底是得過圖雅的好，見圖雅如此，竟是有些心疼。

　　“你怎麼了？
”

　　“我沒事……”圖雅搖了搖頭，眼睛卻是定定的看着夜寒，“夜寒大人？
”

　　夜寒有些愣，“我是夜寒，沒錯……”

　　圖雅望了望門外，見箫落還與白義對峙着，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心頭酸得可怕。

　　“我怎麼也沒想過，有一天會與你們為敵……你們快走吧，我可以讓蠱蟲不傷害你……”圖雅說着，又坐了下來，望着桌子上白玉盆中的水。

　　顧卿九也看着那盆水，分明是一盆極為普通的水，也不知圖雅為何看得那麼出神。

　　“你們快去栖梧殿吧，今天的雲滿，和從前不同……”圖雅道。

　　“你看得到？
”顧卿九皺着眉頭。

　　圖雅點點頭，“透過這一盆水，我可以看到所有整個皇宮，隻要是有蠱蟲的地方，我都能看到。
”

　　“調虎離山。
”段征冷冷的看着圖雅，說話間咬肌繃得緊緊的。

　　圖雅看了看段征，迎上他的目光，卻又是低下了頭。

　　段征這人向來單純，恐怕從來沒料想過，圖雅，這麼一直教育他，在戰隊訓練，窮則保家，達則衛國的人，最後卻是這殘害無辜，逼宮造反的頭目。

　　“其實，之前白夜來找我的時候，便說這次的事情與你有關，我不信，所以我跟來了，我要親手把那個亂臣賊子抓出來，好讓他們知道，懷疑我的教官有多蠢！
”段征說完，苦笑了一聲，“原來還是我蠢。
”

　　顧卿九從未看過段征露出過這樣的神态，難怪到這皇宮，她總是覺得段征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卻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原來是因為圖雅。

　　顧卿九隻是看着段征，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

　　啟蒙老師對孩子的成長很重要，現在卻發現自己的第一個教官騙了自己……

　　段征以後，恐怕也會很難相信人性本善了吧？

　　圖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也是苦笑了一聲，“你看到的，未必是事實……”

　　段征的氣息越發的急了，跳上去抓緊了圖雅的衣襟，将圖雅推到在了地上，拳頭一掄，便朝圖雅頭上砸去。

　　這一拳沒砸下去，段征卻被夜寒給撈了起來。

　　“為什麼攔着我！
難道你們是一夥的？
”

　　段征被夜寒拎着，張牙舞爪的大叫。

　　顧卿九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夏侯絕拎着的樣子，看上去，還真是又滑稽又可愛。

　　“别亂懷疑人，我跟她不是一夥的。
”夜寒将段征甩在了地上，冷聲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打女人。
”

　　段征不能理解夜寒這種老紳士的行為，他現在倒是學會了一件事，凡事要動腦子去想。

　　平日裡相信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好人。

　　“剛剛她認識你，你怎麼說明，你們不是一夥的？
”段征冷眼望着夜寒。

　　顧卿九在他眼裡，是真的一點信任都看不到了。

　　“他失憶過，不記得，很正常。
”顧卿九道。

　　“他說失憶就失憶？
你那麼相信他？
”段征冷聲反問。

　　“媽的，我診斷過的，還會有假？
”顧卿九狠狠瞪了段征一眼，“你丫要是連我都不信了，那我就打到你信為止！
”

　　段征愣了一下，顧卿九，可信嗎？

　　“對，我已經不信你了。
”段征也是冷冷的看着顧卿九，又是無奈苦笑，“你瞞着我太多事，要我怎麼信你？
”

　　顧卿九扶額，好吧，她也是信用危機了。

　　“你看到的所謂真相，其實隻是事實的一小部分，你知道我很多事情瞞着你，卻不知道我瞞着你的原因，有些謊言是善意的，因為你一直是個單純的人，我想讓你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好，如果你非要知道真相，我就把事實的遮羞布全給你扯下來，看你能不能接受！
”顧卿九從夜寒背上跳了下來，“你知道你爹和謝晚楓關系好，謝晚楓會救你，但是你知道那一日你家宴上，我為何會喝那麼多酒？
因為你爹給夏侯絕的酒裡都有毒！
你爹就是與這樣一群人做朋友，坐山觀虎鬥，你以為就圖雅一個人是壞人嗎？
不對，你爹，謝晚楓，花少，都不是什麼好人！
”

　　段征愣住了，他實在沒有想到這麼多。

　　他爹和謝晚楓的關系，他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商人的朋友總是各種類型，他從未懷疑過爹的人品。

　　可是如今顧卿九這麼一說，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爹也是個會在背後給人下毒的人。

　　這世界，當真不是他原來看到的樣子。

　　在此之前，段征認為這世界上最大的黑幕，不過就是顧卿九在戰隊選拔的排名高過了他，後來，他親眼見證了顧卿九的實力，便是相信，那世界上最大的黑幕都不是黑幕了。

　　所以，這世界上哪裡有黑幕？

　　可今日，他才知道，原來整個世界都被黑幕罩着，他最為相信的父親，教官，其實都隻是他一廂情願的認為，他們是好人。

　　段征蹲在地上，忽然蜷縮了起來，心底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

　　顧卿九歎了口氣，就知道段征接受不了，可她卻還是圖一時口舌之快，将實話全都說了出來。

　　“诶，但是，我們對你，都沒有惡意……”顧卿九蹲下來，一手搭在段征的肩膀上，“你這這麼好一人，要看清楚這個世界，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好事壞事，就像你爹雖然曾經害過夏侯絕，但對你絕對是好的。
”

　　段征一時也難以理解顧卿九的話，隻是擡眼有些木讷的看着顧卿九，這人雖然總是瞞着他很多事，卻又總是教會他很多道理，很多連爹都不曾告訴他的事，都是顧卿九教會他的。

　　“我還能相信你嗎？
”段征問道。

　　顧卿九笑了笑，“信或不信，你自己選擇，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看到的，不是事實的全部。
”

　　段征想了一會兒，似乎漸漸是明白了顧卿九的意思。

　　可若是要明說那是什麼意思，他卻還是沒有參透。

　　“不要再磨蹭了……公主受傷了……”圖雅看着白玉水盆說道。

　　顧卿九站起身來，“我要去找夏侯絕救公主和女皇，你要不要跟？
”

　　段征站了起來，想了一會兒，“我想留下來，把事情問清楚……”

　　既然他看到的不是事實的全部，而他又沒有顧卿九那麼聰明，那就用最簡單的方法，問清楚好了。

　　顧卿九點點頭，又問了身旁的夜寒：“你是不是也想留下來問清楚？
”

　　“我隻想問，九妹在哪裡？
”夜寒歎了口氣。

　　在一個美豔的女人面前問另一個人的下落，從前的夜寒肯定不會做，但夜寒現在還是做了。

　　“九妹？
你是說黎九妹？
”圖雅皺着眉頭反問。

　　夜寒點點頭，“對。
”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圖雅垂下眼，皺了眉頭，似乎關于九妹的記憶，有些混亂。

　　隻剩下進入後院一個房間前，和走出來的記憶。

　　在那個房間裡面發生了什麼，她一點都不記得，就連箫落，也不記得了。

　　“還活着嗎？
”夜寒已經将希望降到了最低，不奢望能知道九妹的下落，隻要知道她還活着便好。

　　圖雅其實還是不清楚，但她不接意思給眼前這個男人一點希望，便笑道：“放心吧，她一定活着。
”

　　夜寒這才是放下了心，蹲下身子，對顧卿九道：“我們走吧……”

　　顧卿九爬上了夜寒的背，轉頭對段征道：“你小心點，不行，就叫救命！
”

　　叫了救命，就算白義脫不開身去救他，白夜和郭冰總歸有辦法的。

　　剛走到門口，圖雅卻是教主了夜寒。

　　“大人……”

　　夜寒轉頭看着圖雅，并沒有說話。

　　圖雅笑了笑，“您當真不記得我了？
”

　　夜寒點點頭，他不記得的人多了去了。

　　“也好，以後，也不要想起來……”圖雅紅了眼睛，“我送你出去。
”

　　還送客？
這反賊當的，實在是太有人情味了。

　　顧卿九莫名覺得心酸，總覺得雖然與圖雅如今身在不同的陣營，卻還是沒辦法完全将她視作敵人。

　　門口，三隻劍龍朝着顧卿九和夜寒龇牙咧嘴，可隻要一對上夜寒的目光，劍龍眼中的戾氣便會收斂。

　　可夜寒馴獸的天賦似乎隻能對一隻獸釋放，另外兩隻獸，依舊是蠢蠢欲動，卻似乎忌憚圖雅，不敢沖上來。

　　圖雅拔出腰間短刀，在自己手上劃了一刀，皿落到地上，迅速跟雨水混合。

　　站在地上的劍龍瞬間跳了起來，顧卿九一看，這劍龍的鐵爪子，竟然已經被腐蝕了。

　　“如今我的皿便是蠱王的皿，沾一滴便可腐蝕全身，這幾隻劍龍，傷不了你們了。
”圖雅道。

　　“圖雅！
”箫落轉頭朝着圖雅大叫一聲，眼神滿是責備。

　　“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顧卿九的！
”圖雅朝着箫落大叫，“我隻是想讓卿九走！
”

　　既然不想傷害她，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

　　顧卿九心裡不是味道，雖然趴在夜寒的肩膀上漸漸離開了潛龍殿，卻還是一直轉頭望着身後的圖雅。

　　她的皿就是蠱王的皿，所以，如果要滅蠱王，便是要殺了圖雅？

　　不知怎的，顧卿九十分不願意圖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