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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失算

策行三國 莊不周 2442 2024-01-31 01:12

  面對焦仲卿的鄙視,馬超毫無收斂之意,反而更加放肆。
可是面對孫策,他卻心悅誠服,不僅接受批評,而且滿心歡喜。
這固然是因為孫策與焦仲卿身分不同,更因為孫策是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考慮,以一個名将的标準來要求他,他當然覺得很開心。

  名将是誰都能做的麼?
如果我沒有名将的資質,孫将軍怎麼會對我要求這麼嚴格。

  孫策招招手,叫來焦仲卿,又對馬超使了個眼色。
馬超雖然尴尬,還是向焦仲卿拱手施禮。
“剛才多有失禮,還請焦君見諒,以後還要請焦君時時提醒,多多關照。

  焦仲卿深感佩服,心中暗自反省。
與武人相處,他明顯不如孫策有技巧。
他連忙還禮。
“将軍客氣了,輯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将軍恕罪。

  兩人客氣了一番,算是冰釋前嫌。
孫策随即安排焦仲卿與馬超一起去打探周邊的情況,尤其是下遊。
牛渚矶上遊的商船被他征用了,下遊滞留的商船很可能會被陳溫征用,秣陵方向也有可能出現援兵,他必須安排警戒,以免措手不及。
馬超有武力,焦仲卿是活地圖,他們誰也離不開誰,趁着這個機會磨合磨合,對以後作戰有好處。

  如何安排合适的人搭班子,這是一門學問,好在有郭嘉、陳端等人參謀,孫策讀的曆史書不少,也有這方面的經驗,倒也一點就通,安排得滴水不透。

  馬超欣然從命,領着龐德等人,護着焦仲卿去了。

  孫策随即部署防線,登上牛渚山,觀察周圍地形,并派出斥候與焦仲卿手下的細作一起監視石城。

  牛渚山并不高,也不算陡,有幾條小徑可以登上山頂。
山頂有一個草亭,很是簡陋,卻有一些新的痕迹,看起來最近有人來過。
站在亭中,向北可以俯瞰大江,不僅能看到牛渚大營,牛渚矶上的情形也看得清楚。
向南看,則石城一覽無餘,城頭一片安靜,顯然還沒意識到危險。

  “如此要地,居然無人值守,周昕焉有不敗之理。
”郭嘉環顧四周,感慨不已。
“坐而論道,吹枯噓生,空談心性,标榜名聲,通經卻不能緻用,以聖人門徒自稱,儒門大業就壞在這些人手上。

  孫策瞅瞅郭嘉。
“奉孝,你也以儒生自诩嗎?

  郭嘉沉默了片刻,神情嚴肅。
“将軍,我經學粗淺,不敢以聖人門徒自诩,但我卻以士自居。
士志于道,無恒産而有恒心者,唯士而已,閹黨、外戚皆不足論。
儒生疏闊也好,迂腐也罷,都不是那些苟且之人可以議論的。

  孫策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
抛卻個體的參差不齊,就整個階層而言,漢代的儒生還是有理想有抱負的,隻是太理想了而已,比起隻顧自己私利的閹黨、外戚肯定要好得多。
不管到承認不承認,他們都是這個時代的精英,要想社會進步,就不能完全抛開他們,靠文盲是無法治理國家的。
武夫治國未必就比文人治國強,這是後世曆史已經證明的。
宋代之後,轉向文人治國并不是哪個人的心皿來潮,而是曆史發展的必然。

  孫策說道:“奉孝,從道的層次上來說,我們和荀彧并不是敵人,而是競争者。
我們的目标一緻,隻是方法不同。
他想改良,我想革命,僅此而已。

  郭嘉笑了。
“醫不自醫,和那些老人家在一起怎麼可能搞得好。
他輸定了。

  ——

  周昕看着江面上遊弋的戰船,大惑不解。

  大霧直到中午才散去,耽誤了半天時間,甘甯午後才出現在江面上,戰船穿梭來往,遲遲沒有進攻。
周昕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但心中卻有些慶幸。
他并不希望甘甯現在就發起攻擊,昨天弩手損失比較大,士氣低落,從石城抽調的弩手還沒到,遠程打擊力量不足,步卒的傷亡會更大。
甘甯的勇猛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像蠻牛一樣的猛士讓精悍好鬥的丹陽兵黯然失色,聞風喪膽。

  看着快要落山的夕陽,周昕暗自松了一口氣。
天黑之後,甘甯就無法發起攻擊,隻能退去了。
沈芳就算再慢,半天也能趕到。
十多裡路,爬也爬到了。

  在周昕的期盼中,夕陽終于一點點的落到山後,江面被最後一點陽光照得皿紅,絢爛無比,随即又迅速暗了下去。
趁着最後一點亮光,甘甯的戰船迅速撤出戰場,江面上安靜下來,空蕩蕩的,隻有滾滾東流的江水,連一隻船都沒有。

  月亮升了起來,江面波光粼粼。

  周昕的心裡忽然空落落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
他知道新年将至,如果不是戰事,江上應該帆影重重,尤其是那些從益州、荊州販貨回來的商人,乘着西北風,一路前行,有些人會在牛渚矶過宿,但更多的人卻會趁着月色再趕一段路,希望能早一天到達目的地。
販運不僅辛苦,而且危險,現在遇到戰事,他們還會延誤時間,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錢。

  他們會不會被孫策搶劫?
應該會吧,孫策連世家都搶,更何況這些商人。

  孫堅好殺人,孫策好劫财,這父子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有這樣的州裡人簡直是恥辱,有這樣的人為郡将更是恥辱。
孫堅自己也清楚,所以一直沒有回鄉。
孫策不知道朝廷委任他為會稽太守的真正用意,還趾高氣揚的去上任。
你休想!
你可以去會稽,但隻有你的首級。
我會将你的首級帶回家,祭奠我的兩個弟弟,讓他們入土為安。

  周昕咬牙切齒,用力拍打着将台的欄杆,掌心刺痛,卻抵不上他的心痛。
相親相愛的三兄弟,一起求學入仕的三兄弟,如今隻剩下我一個活在世上,此仇不報,我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

  功曹甘琰提着衣擺,大步流星的跑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招手。
他走得太快,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周昕有些不滿,他沉聲說道:“甘君,何事如此慌張,軍中禁止奔跑,以免擾亂軍心,你也是……”

  “府君,出事了,出事了。
”甘琰扶着将台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出了什麼事?
”周昕愣住了,停住了正準備下将台的腳步。

  “孫策出現在牛渚山南,切斷了我軍通往石城的路。
沈芳全軍覆滅,隻有數人僥幸逃脫。

  “什麼?
”周昕大驚失色,原本的鎮定不翼而飛。
他盯着甘琰,忘了腳下,一腳踩空,一聲驚呼,從将台上摔了下來,甘琰想來接,卻沒趕上。
“轟”的一聲,周昕落地,臉朝下,大字形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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