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還有七八千由胡人組成的騎兵,孫堅、孫策父子加起來隻有不到兩千。
孫堅本人的親衛騎隻有三百人,除了擔當近衛之外就是充當斥候。
閻行所領的千餘騎發揮作用比較大,不僅維持了孫堅、孫策之間的聯絡,還在汾丘、龍淵、黃水三次戰役中大放異彩,都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這取決于一個因素:漢軍騎士在白刃戰上有明顯的優勢。
中原地形不比草原,沒有那麼大的空間供胡騎遊擊騎射,大多是近距離的白刃戰。
裝備精良,訓練嚴格,敢打敢拼的漢軍騎士大占上風,再加上閻行突出的個人能力,孫策的親衛騎屢次以少勝多,功勳卓著。
說是親衛騎,其實閻行大部分時候都作為獨立的騎兵營在用,在孫策身邊的時候并不多。
出于對閻行和他所領千餘騎士的忌憚,袁紹将胡騎集中使用,不給閻行各個擊破的機會。
即使閻行再善戰,面對數倍于己的胡騎,他也沒什麼機會。
胡騎在官渡水北立陣,離兩個戰場都隻不足十裡,瞬息可至,甄俨危險,他們可以增援甄俨。
高覽擊破了魯肅的陣地,他們可以尾随掩殺,倒也是不耽誤。
是以沮授雖然不贊成袁紹的心态,卻也沒堅持反對。
實際上,他們在此立陣,不用出擊就形成了足夠的威脅。
聽說胡騎在甄俨身後集結,正猛攻甄俨陣地的孫堅立刻鳴金收兵,重整陣型,加強了對右翼的保護,防止胡騎突擊。
這些穿簡單皮甲的胡騎雖然不能像甲騎一樣直接沖擊,可是一旦被他們繞到側翼或身後,威脅依然很大。
收到消息,沮授也隻能苦笑。
郭圖是個聰明人,但他就是太聰明了,喜歡弄巧。
兩軍作戰,虛虛實實,任何時候都在留一手。
就眼下的形勢而言,既然袁紹不肯直接西行入洛陽,一心想擊敗孫策再走,那就應該集中兵力猛攻,争取以最快的時間突破魯肅的陣地,與孫策對決。
這時候還分兵豈不是耽誤時間?
也許郭圖知道什麼卻沒告訴我吧?
沮授站在官渡水邊,看看南方,暗自苦笑。
他和郭圖都是謀士,但郭圖才是袁紹的心腹,他負責情報,掌握很多第一手信息,而他隻能聽到袁紹願意讓他聽到的。
整個戰場的形勢是西北高,東南低,官渡水南側就是大澤,中牟的西側是面積廣大的圃田澤,東側則是面積小得多的中牟澤,長得茂盛的蘆葦。
魯肅的陣地立在一片沙丘之上,像一道城牆,擋住了身後孫策的大營,從這裡隻能看到立在中軍的望台。
望台上有孫策的将旗,将旗下有幾個人影,應該就是孫策和郭嘉等人。
他們和袁紹、郭圖一樣,正在觀戰。
一想到郭圖、郭嘉叔侄分投兩方,而且都能成為各自主公的心腹,沮授就有些羨慕。
縱有滿腹韬略,得不到主公的信任又有什麼用?
這是河南人之間的對決,是郭圖叔侄之間的對決,就連孫策身上都有袁術的影子,說來說去,也不過是袁氏兄弟之間的對決,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沮授低下了頭。
有侍從在沙堆上架起遮陽的帳篷,鋪設好坐席、案幾,請沮授入座。
沮授坐了下來,慢慢品着酒,看着工匠們施工,加固浮橋,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
得知孫堅放緩了攻勢,甄俨的壓力有所緩解,袁紹放了心,下令高覽加大進攻力度,盡快填平魯肅陣前的壕溝,為甲騎突擊創造機會。
與此同時,他命令甲騎做好進攻的準備,一旦戰機出現,立刻強攻,哪怕有所損失也在所不惜。
高覽接到命令,下令步卒發起攻擊。
他安排強弩手上前掩護,步卒在刀盾手、長矛手的掩護下,趕到陣前施工,填埋魯肅陣前挖出的壕溝。
東南風起,戰場上的灰燼直向冀州軍的臉上撲來,讓他們睜不開眼睛,連高覽本人都不得不用手擋着。
他們一邊冒着江東軍的箭雨填溝,一邊大罵郭圖,還颍川人呢,不知道這時候會刮東南風?
虧得草球已經燒完了,要不然肯定會燒着自己。
面對壓到陣前的冀州軍,江東軍在魯肅、董襲、全柔的指揮下全力射擊。
就隔着一條溝,不用弩車,普通的四石弩、六石弩就有很強的威脅,特别是掌握在那些甲等射手手中的弩,簡直是百發百中,每一聲弦響都會濺起一朵皿花。
冀州軍将士被他們射得苦不堪言,一會兒一聲慘叫就像鼓點一樣,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震蕩、積累,越繃越緊,不斷擠壓着他們的神經。
見東南風越來越猛,魯肅又命人在陣前揚灰,混了灰燼的沙土在東南風的吹拂下飛向對面的冀州軍陣地,迷得冀州軍嘴都不敢張,一張嘴就是一嘴土,隻能在心裡咒罵。
嘴可以不張,眼睛卻不能不睜,不少人被迷了眼睛,看不清楚前面的情況,相互之間的掩護也不夠嚴密,破綻頻出,讓射手們有了更多的射擊機會。
苦戰小半個時辰,數百名将士被射殺在陣前,填平壕溝的進展卻不如人意。
高覽見狀,命人從辎重營取來裝糧食的麻袋,在後方裝上土,然後由士卒背着沖到壕溝前,直接扔到壕溝裡。
這一次,填平壕溝的速度大大增加,魯肅雖然命令弓弩手全力射擊,卻還是無法阻止冀州軍士卒扛着土包向前奔。
冀州軍将土包頂在頭上,充當盾牌,比盾牌的效果還要好一些。
見射擊效果不佳,魯肅立刻改換戰法,命人取來百餘隻裝滿石脂的陶罐備用。
壕溝被填平,高覽松了一口氣,派人通知袁紹。
袁紹大喜,再次派甲騎出擊。
号角聲長鳴,一百甲騎沖出了大營,穿過高覽的陣地,在陣前一字排開,列成橫陣。
“甲什,破――”甲騎都伯舉起手中的長矛,晃了晃,厲聲大喝。
“破!
破!
破!
”排在最左側的十名甲士放開馬蹄,放平長矛,組成矢形突擊陣,向魯肅的陣地沖去。
魯肅站在沙丘上,揮了揮手。
“弩車準備!
石脂彈準備!
”
“喏!
”強弩校尉謝寬大聲喝應,弩車開始上弦、上箭,百餘步卒挾着陶罐,趕到壕溝前,用準備好的繩子系好陶罐,甩動繩子,開始蓄勢。
甲騎越來越近,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直到陣前的士卒已經能感受到甲騎撲面而來的風聲時,魯肅輕輕一揮手。
“發!
”謝寬一聲大喝,十架弩車同時咆哮,十枝巨箭呼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