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輕輕晃動身體,苦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
“你也不知道?
”
“嗯,道理都懂,但是看得破不代表就能忍得過。
你是袁氏長女,我是孫氏長子,都有弟弟妹妹,既希望他們能多經世事,增長見聞,又怕他們受委屈甚至受傷,心情其實一樣的。
上次在遼東,我帶小妹上陣,比我自己上陣還要緊張。
”
袁權轉身摟着捧着孫策的臉,四目相對,嘴角帶笑。
“原來你也是這樣啊,我一直以為你指揮若定,分部如流呢。
”随即又低下了頭。
“你比我難多了,我真不該拿這些事來煩你。
”
“欲戴皇冠,必受其重,這是我的責任,不能推給别人。
”孫策用額頭頂着袁權的額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我的疆域越來越大,我的部下也越來越多,人人都有心思,個個都有欲求,千頭萬緒,我一個人無法應付,隻能多找幾個幫手。
家裡的事也一樣,甘梅能幫一些忙,但她畢竟出身普通,接人待物不如你自如,阿衡出身雖好,但曆練不足,我實際上也是有些擔心的。
好在有你,我可以放心的将這些事交給你。
你看,我其實是離不開你的,所以我一直希望你做正妻,可你偏偏不肯。
”
見孫策說得懇切,還有些委屈,袁權心裡卻歡喜又愧疚。
“阿楚是個巧匠,阿姁通曉藥學,阿蘭、阿宓出身商家,精于算計,阿梅做事穩重,她們各有所長,但是都沒有掌控全局的能力。
阿衡将來也許會有,這幾年怕是難以服衆,還要你多帶帶她。
你與其希望得以我的承諾,不如将她培養成一個我離不開的人。
你說呢?
”
袁權如夢初醒。
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孫策所言也許太直白,不符合世家的說話方式,但這正說明孫策對她的信任和殷切希望。
他竭盡全力的想幫她解開心結,希望她能放下負擔。
“言必稱利,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好利之徒。
”袁權與孫策額頭相抵,鼻尖相摩。
“就不怕天下君子失望嗎?
孟子在天有靈,都會被你氣得暴跳如雷的。
”
“嘿嘿,我豈止是好利之徒,我還是好色之徒呢。
”見袁權有心情開玩笑,孫策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心情也輕松了很多。
他摟着袁權的腰,隔着薄薄的春衫,也能感受到袁權纖腰的緊緻和細滑。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
“王雖好色,與百姓同之。
内無怨女,外無曠夫。
雖有疾,于王何有?
”袁權不假思索,應口而答。
“王請随妾入室,容妾為王視疾。
”
“疾将發矣,不容入室。
”孫策将袁權抱起,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将臉埋在袁權兇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且容寡人先嗅其香,稍緩相思之苦……”
袁權忍俊不禁,一時頑心大起,看看四周無人,連當值的衛士都遠遠地避開,輕咬貝齒,微乜杏眸,緩吐檀香,湊在孫策耳邊低語道:“那就容妾先為大王診診脈。
”一邊說着,一手沿着孫策的兇膛滑了下去,直奔要害。
孫策倒吸一口氣。
“姊姊,脈相如何?
”
袁權忍着笑,一邊輕揉慢捏一邊笑道:“脈宏而勃,陽亢如雷,當以陰氣調和,方能緩解。
”
“請姊姊施治。
”孫策輕聲低吟,一副毒發将死的模樣。
袁權面熱心跳,做賊似的看看四周,解開孫策的衣襟,又直起身,提起裙擺,緩緩坐了下去,肌膚相親,頓時心酥身軟,不由得抱住孫策,口中輕吟。
“桃之發兮,灼灼其華。
春之至兮,碧水浮槎。
參差荇菜,擇其新芽。
素手作湯,待君歸家……”
——
甄宓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看四周。
“咦,夫君剛剛還在的,什麼時候走了?
”
劉和、馮宛也擡起頭,相顧茫然。
她們剛才隻顧玩六博,根本沒注意孫策什麼時候離開。
“夫君和阿楚、阿姁試了一天的船,想必是累了吧。
”馮宛說道:“繼續,繼續,阿宓,你還玩不玩了?
不玩就來做裁判,讓我和阿和玩兩局。
”
“哦,你們先擺着,我去解個手。
今天的江鮮好吃,就是有點鹹了,我喝了太多水,内急。
”一擡頭,正好看到甘梅帶着兩個侍女從前院走來,連忙叫道:“梅姊姊,梅姊姊,你快來,替我一會。
”不等甘梅答應,轉身飛也似的去了。
甘梅上了堂,讓侍女放下手中的點心,看看四周。
“還有人呢?
”
“不知道。
”馮宛一心隻在遊戲上,沒心情關心别的。
劉和也不清楚情況,不好多嘴。
甘梅見狀,隻好幫她們做裁判。
甄宓解完手回來,見堂上三人玩得正入神,孫策、袁權卻依然不見蹤影,眉頭一動,又悄悄撤身回來。
她進了後院,來到孫策的主卧室,裡面悄無聲息,又來到袁權的卧室,裡面也是一片漆黑,心中不免奇怪,想了想,又來到黃月英、尹姁的卧室,站在窗外聽了聽,隻聽到黃月英、尹姁的鼾聲。
“奇怪,他們去哪兒了?
”甄宓咬着手指,百思不得其解。
她轉了兩圈,回到堂上,抱着腿,坐在一旁的走廊上發呆。
過了一會兒,隻見孫策和袁權手牽着手走了過來,一路走一路輕聲說笑。
“沒想到姊姊還作得一手好詩。
”
“啐!
”袁權神情扭捏。
“不準說。
”
“不說,不說。
”孫策點頭答應。
“不過我說的都是實話,不僅濕,而且滑。
”
“你……”袁權大羞,伸手去捂孫策的嘴。
一眼看到甄宓坐在欄杆上,吃了一驚,連忙掙脫孫策的手。
“阿宓,你怎麼在這兒?
”
“沒什麼,想一個人靜靜。
”甄宓狐疑地打量着孫策、袁權二人。
“你們在說什麼,作詩?
”
“姊姊作詩啊。
”孫策笑道:“你沒聽過吧?
”
“沒聽過,姊姊能不能念給我聽一下。
”甄宓起身,抱着袁權的手臂,眨巴着眼睛,撒着嬌。
袁權面紅耳赤,狠狠的挖了孫策一眼,牽起甄宓的手向前走去。
“走,姊姊今天與你睡,慢慢念給你聽。
”
“好啊,好啊。
”甄宓雀躍不已,回頭向孫策揮了揮手,得意的笑聲清脆如金鈴。
孫策急了。
“姊姊,阿宓還小,兒童不宜啊。
”
袁權回頭看了孫策一眼,揚揚眉。
“正因為阿宓還小,我才要教她一點自保之道,别讓人騙了。
阿宓,你說對不對啊?
什麼李代桃僵,我跟你說,以後少做這些與虎謀皮的事,說是心疼你,其實還不是變着法的騙你侍候他。
姊姊跟你說,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一時獵奇,你卻要吃苦頭。
”
甄宓縮了脖子,咯咯地的笑了起來。
孫策聽得真切,頓時老臉通紅,無地自容。
嘿,這小甄宓,怎麼什麼都說。
你究竟是怎麼說的,明明是你來挑逗我的,怎麼成了我的責任?
袁權走到轉角處,見孫策落在遠處,莞爾一笑,揚聲道:“你來不來?
”
孫策大喜,趕上幾步。
“我也可以旁聽?
”
袁權忍着笑,杏眼斜睨。
“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做個示範。
”
“對對對。
”孫策連連點頭贊同。
“耳聽千遍,不如眼看一回,如果能實際操作一下,效果就更好了。
”
“想得美。
”袁權伸手掐了孫策一眼。
“有我在,你休想欺負阿宓。
”
孫策很委屈。
“姊姊,你冤枉我了。
是她欺負我,不信你問她?
”
甄宓揚起頭,鼻子一皺。
“姊姊會信你麼?
你是夫,我是妾。
你是天,我是地。
你天下無敵,我體弱無力。
你二十三,我十五,誰欺負誰還不是一目了然?
”
孫策啞口無言。
他指指甄宓,半天才說道:“行,你等着。
”
——
袁夫人趕回太湖,将孫策的意見轉告楊彪。
得知孫策有意讓楊修去長安代他執政,楊彪有些猶豫。
他深知此舉的危險,卻又無法拒絕。
孫策說得有理,沒有人比楊修更适合。
等了兩個月,趙岐已經坐立不安,得知孫策同意了,他立刻催促着楊彪與他一起聯名上書。
有楊彪、黃琬兩個曾任三公的名臣做陪,這份奏疏的份量就更重了。
楊彪思前想後,最後還是同意了。
雖然楊修可能有危險,但真要是成功了,避免一場大戰,讓天下百姓免受戰亂之苦,也是功德一件。
于公而言,他有可能保住天子性命,讓劉漢保留一塊封地,祖宗能夠皿食。
于私而言,這對楊修也是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孫策剝離了太守的兵權,太守隻能治民,不能統兵。
新朝初建,沒有軍功是很難封侯的。
促成天子禅讓,這個功勞封侯綽綽有餘,弘農楊家也就能在新朝站穩腳跟了。
君臣父子,楊彪也不能免俗。
在不違背公義的情況下,家族利益依然是必須考慮的因素。
修改後的奏疏再次送往秣陵,孫策接到奏疏後,一字未改,隻是讓人抄寫了一份,然後将原件封了起來,以六百裡加急送往長安。
與此同時,孫策通過軍謀處的渠道,給蔣幹送了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