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在山坡上,居高臨下,看得比誰都清楚,尤其是當閻行攆着魏續從坡下經過時,心中震驚不已。
為什麼閻行的部下清一色的丈五長矛,而且是平端着長矛攻擊。
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誰都懂,但長矛更難控制,從上往下刺擊的時候,一丈五的長矛要比一丈的長矛麻煩很多。
當初孫策要求他訓練義從騎用一丈五尺長的長矛,費了好多心思,也沒能将所有的義從騎訓練出來,能在馬上自如使用丈五長矛的人隻有一半左右。
最精銳的義從騎如此,其他騎兵就更不用說了。
閻行的部下這麼精練,居然人人能用丈五長矛?
馬超百思不得其解,又暗自慶幸。
如果不是閻行顧念舊情,沒有對他下狠手,他這兩百部曲還能剩幾個,真心不好說。
落後啦,這幾年在長安過得太安逸,沒跟上吳國的發展步伐。
馬超心生悔意,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心裡卻着急有些沮喪。
好在妹妹、妹夫還在吳王麾下,這條線也沒算斷了。
“将軍,魏續被咬住了,怕是要吃大虧,我們要不要出手救他?
”一個部曲指着魏續的戰旗說道:“閻行馬上就要追上他了。
”
馬超瞪了那部曲一眼,擡手又要打。
部曲一縮脖子,雙手抱着頭盔。
馬超哼了一聲:“閻行才兩百騎,魏續、張遼的兵力是他的十倍,還能吃虧?
這是魏續一時大意,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扭轉局面。
這時候我們出手去救,豈不是笑話他無能?
這種出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幹。
”
部曲們唯唯喏喏,神情疑惑,卻不敢多問。
果然,魏續發覺閻行緊咬着自己不放,立刻下令騎士放慢速度,同時向張遼求援。
号角聲嗚嗚作響,張遼很快給出了回應,率領騎士們右轉,橫向攔截閻行。
如果閻行貪圖戰果,跟着魏續減速,他将被張遼攔住去路,兩面夾擊,被十倍于己的敵人包圍起來,突圍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閻行當機立斷,下令脫離戰場。
他身率甲騎斷後,手起矛落,接連挑殺數名意圖追殺他的騎士,搶在張遼趕到之前,向南輕馳而去。
張遼沒有追。
他看着閻行的背影,眉心緊蹙,半晌沒說話。
戰鬥持續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江東騎兵展現出來的戰鬥力卻讓他大開眼界。
如果僅僅是閻行所部如此,那還好說,如果江東騎兵都有這樣的實力,天子幾乎沒有勝算,拖的時間越長越危險。
魏續沒來得及清點人數,草草看了一眼,就知道傷亡不小。
戰死的大概百餘人,受傷的不計其數,将士們情緒低落,一個個沮喪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這一戰太窩囊了,被人追着屁股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魏續惱羞成怒,來到土崗下,厲聲喝問馬超。
“馬将軍,你可曾與閻行交手?
”
馬超端坐在馬背上,淡淡的說道:“當然交了手,隻不過剛打了兩合,還沒分出勝負,你們就來了。
”
“這麼長時間,你們就交手兩合?
”
“不可以嗎?
”馬超反問道:“當然,我還和他說了幾句,勸他棄暗投明,為天子效力。
不過他不答應,隻好動手了。
如果你來得沒這麼快,說不定我還能生擒他。
”
“生擒?
”魏續瞪了馬超一眼,不屑一顧。
不過他也不是擅長辯論的人,面對馬超的解釋,明知是胡說八道,卻找不到适合的話來反駁。
這讓他非常郁悶,心裡像是憋了一團火似的難受。
張遼趕了過來,與馬超見禮,一眼看到了馬超甲胄上的泥土,卻沒好多問。
馬超是個好面子的人,撕破了臉對誰都沒好處。
他簡略地問了一下與閻行交手的經過,又道:“馬将軍,江東的騎兵都這麼勁果嗎?
人人持矛而鬥,而且是一丈四五的長矛。
”
馬超收起假笑,神情凝重。
“這的确是個問題。
也許是哪個木學堂的祭酒又發明了什麼東西,解決了這個問題也說不定。
我現在還不能斷定是怎麼回事,如果江東騎兵皆是如此,我們可要當心了。
”
張遼也覺得事态嚴重。
這是之前沒有想到的問題。
甲騎已經讓人頭疼了,如果江東騎兵還有未公布的秘密武器,天子那點兵力優勢幾乎不值一提。
張遼派出斥候,向南打探消息,自己與魏續、馬超返回大營,第一時間向呂布做了彙報。
得知魏續吃了虧,損失了幾百人,呂布的臉色很難看。
若非張遼提到的幾個問題都很重要,他恨不得抽魏續一頓鞭子。
千騎對付兩百騎,還吃這麼大的虧,尤其是當着馬超的面,丢臉丢大了。
“江東騎兵有這麼好的騎術?
”呂布沉吟着,眼神閃爍。
“君侯,劉令君掌管情報,他也許知道點什麼。
”
呂布欣賞地看了張遼一眼。
他麾下勇士不少,但像張遼這樣有腦子的不多。
這件事關系重大,如果不搞清楚,與江東騎兵對陣太冒險。
他随即又問魏續有沒有什麼繳獲。
魏續說,閻行的親衛騎非常精練,雖然在混戰的時候有人落馬,但隻能動彈的,大部分都重新上馬跑了,隻有一些當場陣亡的,人數不多,也就七八個人。
魏續嫌屍體不好處理,扒下甲胄帶了回來。
魏續将繳獲的甲胄擺在呂布面前。
呂布拿起一件,看了又看,忽然指着寬大的甲裙說道:“這種款式以前見過嗎?
”
張遼、魏續盯着甲裙看了又看,也覺得有些不對。
江東軍的甲胄是精品,很難買,朝廷諸将趨之若骛。
呂布也沒有途徑批量購買,隻是靠天子賞賜,他們每個都分了一些,前後的款式都不太一樣。
但這件甲裙的款式實在太奇怪,顯然過大過長,穿起來走路都不方便,會踩在腳下。
張遼拿起甲胄仔細看,又發現一個問題,這些過于寬大的甲裙都是單獨縫上去的,并非甲胄原有。
從針腳的印迹來看,這些甲裙剛縫上去不久。
“莫非……他們用這遮擋什麼?
”張遼回想着交戰時的場景,若有所思。
“難道是新的馬具,可以幫騎士坐得更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