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找袁紹的麻煩?
”宋謙坐了回去,語氣軟了很多。
“袁紹人多勢衆,不可能沒有防備。
”
“夜襲。
”傅嬰說道:“我們兵力雖少,卻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山地夜戰是我們的拿手本領。
夜襲那個山頭,就算殺不了幾個人,讓他們緊張一下也是好的。
”
董襲一拍大腿。
“傅兄說得沒錯,不愧是跟過車騎将軍的勇士。
”
孫策與這個時代其他的勢力最大的不同就是重視部下的訓練。
不是普通重視,而是極端重視,不惜代價。
作為主力精銳,江東子弟兵是脫産的,他們的日常任務就是訓練,訓練各種戰術。
夜襲也是其中一種,汝南周邊的山林、沼澤都曾留下他們的身影。
平輿附近的虎患就是被他們平定的,不是靠德行,而是靠手裡的戰刀、長矛和弓弩。
山地戰更不用說,從來都是江東軍的必修科目。
有太史慈、賀齊那樣的山地戰高手,有祖郎那樣的大帥,再加上孫策本人的山地戰經曆,江東軍擁有這個世上最先進的山地戰戰術和訓練大綱,随便挑一個校尉出來都是山地戰行家。
一聽說不是下山去和袁紹對陣,而是夜襲對面山坡上的袁軍,就連宋謙都有些心動。
别看對面的山頭範圍不廣,可是己方的優勢太明顯了,隻要部署得當,危險非常有限,區别隻在于戰果大小。
幾人很快商量妥當,宋謙、賈華留守,董襲與傅嬰率部出擊。
收拾了一番後,董襲與傅嬰趁着夜色,悄悄的潛下了山坡,穿山越澗,翻過兩個山頭,出現在魯肅東側的白鹿崗上。
袁紹也安排了人監視董襲,但夜色深重,樹影婆娑,這些人也不敢冒險深入樹林,隻是躲在已經建好的陣地中,根本沒想到董襲、傅嬰會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過去。
對他們來說,這無疑是幸事。
别看他們也有兩千多人,真要是發生交鋒,他們根本不是董襲等人的對手,不僅攔不住董襲,反而要損失不少人。
半夜時分,董襲翻過山頭,眼前頓時亮堂起來。
無數火把将白鹿崗的西坡照得通明,數以各計的工匠和民伕正在忙碌,有的在砍伐雜樹,有的在清除野草,有的在平整地面,中間已經清理出一塊空地,不少工匠正在搭建射擊用的高台。
魯肅選擇陣地的目光很毒辣,他的陣地占據了一片相對陡峭的山坡,周邊的山坡卻相對平緩。
如此一來,想在這裡設立弓弩陣地進行壓制,就面臨着一個兩難的選擇:靠得近,則高度不足,形同仰攻,影響射程。
靠得遠,高度夠了,距離又太遠,同時無法滿足射程要求。
袁紹選擇靠近立陣,然後建高台來彌補高度不足的缺點,反正周邊山上的樹木很多,取材很方便。
工匠們正忙得熱火朝天,人聲嘈雜,負責監視、掩護的士卒百無聊賴,誰也沒料到董襲等人已經摸到他們身後,寒光閃閃的弩矢已經對準了他們。
他們知道董襲在東面的七虎澗,但袁紹在他們身後設立了阻擊陣地。
既然那邊連警報都沒有,自然是安全的。
觀察了形勢之後,董襲、傅嬰按照事先的約定,布置好陣地,刀盾手先潛到袁軍附近,幹淨利落的解決掉警戒的士卒,然後迅速向前。
當袁軍将士發現不對的時候,刀盾手已經沖到跟前,手起刀落,切瓜砍菜一般,迅速放倒數人。
聽到慘叫聲,袁軍慌亂起來,有的擊鼓示警,有的組織反擊。
但他們的反應太慢,報警的鼓聲剛剛響了兩下,鼓手就被破風而至的弩箭射中,驚呼着摔了下來,倉促之間迎戰的弓弩手也受到了重點照顧,一枝枝羽箭從黑暗中射出,十餘名弓弩手悶哼着倒地。
步卒們呼喝着迎了上去,卻來不及結陣,董襲等人結成小陣,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一時間,陣地上亂成一片。
将士、工匠、民伕混在一起,四散奔逃,不少人慌不擇路,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還有人摔倒在地,被活活踩死,一時間喊殺聲、慘叫聲、哭喊聲混成一片。
校尉韓荀大聲喝令,想壓制住混亂,組織反擊,卻根本沒人聽他的。
董襲也不戀戰,僅僅十餘息時間,砍倒百餘人後,他們立刻撤退,消失在密林之中。
袁軍将士驚魂未定,也不敢去追。
韓荀下令重整隊型,嚴加戒備,等了好一會兒,見沒有人出來,他們才勉強松了一口氣,留下一部分重建警戒陣地,其餘的人去清理狼藉的陣地,收擡屍體,重新施工。
袁紹給的工期非常緊,這麼一耽擱,任務更加緊張。
形勢剛剛緩解了一些,密林中忽然一陣鼓響,又是數十枝箭射出,在林邊警戒的袁軍士卒一下子倒下幾十人。
緊接着,董襲率部再次沖出密林,殺入袁軍陣地,大砍大殺,直撲韓荀。
韓荀大怒,一邊指揮将士反擊,一邊帶着數十名親衛迎了上去。
但董襲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見袁軍反擊頑強,立刻撤退,在弓弩手的掩護下再次消失在密林中。
這邊的戰事剛剛結束,那邊傅嬰又發起了突擊。
他和董襲一樣,并不追求大量殺傷,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多袁軍将士還沒反應過來,戰鬥已經結束了,眼前隻剩下黑黝黝的樹林。
如果不是陣地上橫着百餘具屍體,他們都不敢相信剛才真的經曆了戰鬥。
幾次襲擾,真正被殺傷殺死的不過兩三百人,但袁軍心理壓力猛增,覺得周邊的樹林充滿了危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沖出一群人來。
韓荀氣得破口大罵,一邊喝令嚴加警戒,任何人不得松懈,一邊派人向袁紹報告。
敵人從東側而來,很可能是七虎澗的董襲部屬,負責警戒的同伴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實在不應該,責他們一個疏于職守是綽綽有餘。
零星戰鬥持續了半夜,直到黎明才漸漸平息。
——
魯肅和衣而卧,氣息平穩。
帳門響起腳步聲,一個親衛走了進來,俯身看看魯肅,正準備叫醒魯肅,魯肅睜開眼睛,平靜地說道:“什麼事?
”
親衛吓了一跳,連忙直起身,彙報了一下情況。
剛剛東面的白鹿崗發生騷亂,火光沖天,警報一陣接着一陣,好像是有人襲陣,鬧了很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魯肅瞅了親衛一眼,揮揮手,示意親衛出去。
“抓緊時間睡覺,隻要他們沒有進攻,不管他們怎麼鬧,都别叫醒我。
”
親衛摸摸腦袋,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魯肅重新閉上眼睛,臉色平靜,像是睡熟了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睜開眼睛,苦笑了一聲。
“不會是董元代吧?
唉,殺雞用牛刀,你着什麼急啊。
”他翻了個身,又閉上眼睛,似睡非睡的假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