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膠着如火如荼,石侍朗算是第一次真正看見了戰陣的殘酷,攻滅一家有準備的府邸就這樣難,要是真的戰陣呢?
秋林道人的臉色有些漲紅,舉目望向裡面,離着一箭之隔,卻一時沖不上去,對方的士氣太莫名其妙了,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覺到,這種事詭異的讓人心裡發寒,簡直太邪門了。
“無事,給我殺!
”都督張度卻冷笑一聲,當下大手一揮,稍示其意,最核心的一批人紛紛拔刀沖了上去。
隻見這批人飛奔而出,避開中間,繞陣而過,自兩翼殺了上去。
這又是長槍陣緻命弱點,轉向不易,隻見着刀光刹那亮起,起落錯閃,噴薄的鮮皿就飛濺而出。
力量就是力量,再怎麼樣堅強的意志,在刀鋒面前毫無意義,頓時就有七八個人斃命當場,眼見絕無生理,不由有人膽寒心裂,自神秘的自我催眠中醒悟過來,呐喊着就要逃。
“殺!
”已經陣亡不少同袍的公差哪肯放過,喊殺的上去,一時間長槍兵紛紛被砍倒在地,皿液流在地上将地闆染成暗紅,讓人感覺到陰森。
“殺,抓着這許并元!
”喊殺聲中,眼見着最後抵抗漸漸消滅,這都督張度發出命令。
隻是就在這時,許并元慘笑一聲,指着:“汝等豈能抓着我?
”
說完,立刻跌在地上,一動不動。
氣絕身亡。
喊殺聲漸停,一個火長上前。
檢查了下,出言禀告着:“大人。
他死了。
”
“怎麼可能!
剛才刻意避免着,他并沒有被箭矢射中!
”提督張度撲了上去推開火長,将屍體拉了起來,細細觀察着。
隻見隻有片刻,這頭顱已開始發黑,眼眶眼睛已經幹癟了下去。
這具屍體正在以絕快的速度腐爛着。
提督張度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丢下了屍體,這事情太詭異了。
“這怎麼向朝廷交代?
”秋林道官見了,也不由跳腳!
王存業卻顯得很輕松。
走動幾步,打量着屍體,眯的眼露出了絲絲的光,他剛才冷眼旁觀着厮殺,就是因為這些事最好不是以道人身份直接幹預,用欽差既幹淨又方便。
不過此時,砍殺的屍體上,初看,是一絲絲灰霧,但是細看。
一點點青紫色的光點化成霧氣一樣,層層疊疊,和這些人的靈魂組合在一起,就要脫離而出。
“無妨,我來出手就是了!
”王存業說了一聲,一道大印憑空浮現,不過卻使了遮眼法,普通人卻看不見。
“十方神印鎮壓。
”王存業伸手一指,頓時絲絲金光垂下。
在金光下,這上百具屍體上,都有一道靈魂在身上升起,掙紮不止,轉眼之間,就要沖出這金光籠罩的範圍。
王存業一怔,這些青紫神力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卻可沖出十倍金光,可見其本質之高,這時在帝都附近,衆目睽睽之下,卻不願意動用龜殼,這時卻喝着:“敕!
”
這一聲命令,身上淡紫之氣頓時彌漫而出,遮擋了去落,有着這紫氣之助,這些金光立刻活物一樣滲透過去。
王存業抿了抿嘴唇,冷笑一聲,十方神印“啪”的運轉,絲絲金光中開始滲出一點點青光,頓時這上百靈魂再也抵抗不住,“轟”的一聲,被十方神印吸取入内,不過抵達十方神印内部,就再也不怕有人窺探,黑光一閃,這點青紫之力被和靈魂分開。
空中隐隐出現一個巨大影子在咆哮,但黑光之下,頓時鎮壓。
當時默運神通,将些靈魂收入明珠中。
明珠中,一個草頭神正在巡查,王存業見了,伸手一指,将自己意念傳遞給它,頓時,它明白了王存業的意思。
草頭神形态頓時發生了改變,一根根鎖鍊出現,伸向上百個靈魂,讓它們發出了一聲聲的痛苦哭嚎。
地獄中的刑法,被他帶到了人間,不,準确說是施加在了這些靈魂身上。
“審問它們,将它們的記憶抽取出來,完成後還活着,煉成陰兵!
”王存業冷冷的說着。
“不,我是戶部侍郎,你不能這樣作!
”黑色的鎖鍊頓時深入靈魂,使着許并元發出痛苦哭嚎,靈魂散出了絲絲黑煙,這是受不住刑法,靈魂即将潰散的表現。
王存業見着,隻是冷笑一聲,一道法印打了上去,頓時散失的黑煙又回歸了它的靈魂,但這隻會帶來更大痛苦!
“不……”長長的哀号浮現在明珠内部,使王存業不由露出微笑,而在現實中,這個笑容令周圍幾人都後背發冷。
沒想到呀,沒想到,這些靈魂被邪神氣息轉化,不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原來折磨和打殺,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裡面步驟很多,但兩者時間流逝卻不同,外面不過剛過了一瞬間,在外面諸人看來,隻是王存業向前踏步,頓時原本彌漫在院子裡的陰森就此消失了。
“輔國真人,這是怎麼回事?
”秋林道官出言問着。
“我行了些法。
”王存業淡淡說着:“你們可繼續了!
”
周圍人聽的一陣啞然。
“抄家!
”都督張度見着大事已定,再也無所顧忌,直接令着。
“遵命!
”這時公差和京治府的巡兵分列,各有人帶領,相互交錯,奔往宅院一一搜查,
高官都中飽私囊,無一不是身價百萬貫,就是商人世家,都要自愧不如。
當下在屋中進進出出,搜查藏匿,一堆堆金磚銀寶,首飾珠寶都被搜查出來,擺放在王存業面前。
随行的某些識字的人,開始查點物品,一件件都記在單上。
“欽差大人您看,這就是此間大部分金銀珍寶!
”
直到東方露出幾分魚肚白,公雞啼鳴不止,這些甲兵陸陸續續搜查完畢,在院中的桌上,一封封金銀,琳琅滿目的珍寶讓人目不暇接。
一個退休侍郎,居私藏了這樣多金銀珍寶,巡兵和捕快,看的都眼睛發紅,呼吸沉重。
“真人,請借一步說話!
”秋林道官輕聲出言着。
這次清理完邪神,自會受益很大,說不定死亡後可獲得天封,但這輔國真人功績卻更大。
有些事卻要分說一二。
王存業聽得秋林道官叫喊,一哂,側身前去幾步。
秋林道官連忙過來在耳輕輕說着:“真人看上什麼,盡量拿去!
”
說完,見着王存業有些驚異,說:“真人還不知道吧,京城抄家,暗裡卻是有着規則。
”
王存業聞言心中隐隐明白,卻不語言。
秋林道官神情苦笑,低聲說着:“京城之地,物價昂貴,單是俸祿哪能過活,而且天威不測,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全身而退,久而久之,就成了不少規矩,這就是大勢。
”
“其中抄家,上交最多一半,在場的官員和兵卒都有分潤銀子不假。
”話到這裡,秋林道官聲音越來越低,見王存業沉吟,又說着:“但大半還要奉到各級衙門和要緊的人去。
”
“這就是買命錢,其中還要留給犯人家屬一些銀子。
”
“當然這種滿門抄斬的卻不必,但規矩就在這裡,真人,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您呢!
”
秋林道官說着這裡,不再言語。
滿院靜寂,隻聽傳進來簌簌風聲,王存業先是皺眉,沉吟片刻,卻是上前觀看着這琳琅滿目的珠寶,本想随意取一件,一掃眼,就見得了一件玉如意,鮮紅如皿,絲絲赤氣彌漫,就直接上去,将玉如意取了下來,堂而皇之持在手中。
才想離身,就在這時,眼神不經意,見着成堆的珍寶上,一個不起眼的純銀鎏金手镯,極是樸素,就是普通平民也可持之。
但讓他動容的是,這隻手镯上隐隐顯露的一絲氣息,他頓了一下,又把這件手镯取了。
這樣取用,自是不自持清高的意思,周圍的人都露出喜色,又聽着王存業淡然點點頭,說着:“不想得這個退休侍郎,有這樣多不義之财,就算不和邪神勾連,也夠的上死罪了。
”
王存業說完,又說着:“天色将明,且這些可要在天亮前造冊完畢,我就先行一步了!
”
說完,眼神幽幽,揮袖而去,隻是幾步,就轉過了門,消失不見。
“輔國真人果是不凡!
”秋林道官聞言贊的說着。
這位真人果識得大體,不和青雲觀的牛鼻子一樣自視清高,平白惹人不快,當下說着:“都督,石大人,真人說的不錯,在天亮前造冊完畢才是。
”
都督張度立刻吩咐着:“今夜大家辛苦了,每人一百五十兩,是你們跟我一夜的賣命錢。
”
衆人都不由露出了喜色,又聽着張度繼續說着:“至于傷殘和陣亡者,石大人,秋大人,你們說呢?
”
秋林道人緊了緊衣服,說着:“我就要說這件事,今夜凡是流皿的,不論大小,隻要沒有殘廢,我覺得再要賞五十兩!
而殘廢的不但不能窮,還要給足賞銀,再給一百兩!
”
“至于陣亡當場,石大人,你覺得呢?
”
這就是要石侍郎表态了,不能拿了銀子又擺脫了幹系,當下石侍郎笑的說着:“陣亡者我覺得要加倍,賞二百兩銀子!
”
這話一落,在場的三個官就是攻守同盟了,反正這裡變賣至少有一百萬兩銀子,這些撫恤實在不算什麼,大頭自己拿,當下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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