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四月.黑川禦所此時櫻花片片,不冷不熱,清涼宜人,沿着卵石甬道長滿了苔藓,兩側有藤蘿、玫藤成籬牆。
黑川慶德站着,見風都被林蔭過濾,遠望花園亭閣連綿,曹玄見了也不由暗歎,雖不及中土帝宮,卻也别有王氣。
兩人都是大有氣運,幹過大事,都深沉練達,隻是随意散步,隻因禦所是黑川幕府根本之地,雖漸漸消磨,外人還是窺探不得,在這裡可随意說話。
片刻,有一個閃着紅光的人進來,叩拜遞了文書,黑川慶德一看,笑了笑:“果是動手了,你看看!
”
這一說,曹玄取來一看,皺眉:“王政複古?
”
“不錯,年幼天皇繼位,有人得了天皇密诏,暗中鼓動王政複古,這手段還真不錯,天皇才七歲,又懂得什麼?
勝者可推翻黑川幕府統治,失敗也有理由推卻,隻說是有人私下僞诏就是了!
”黑川慶德冷笑的說着。
曹玄聽了沉吟,深思有頃,歎着:“名義上天皇還是君,有這個名分,話說,當年你建黑川幕府,為何沒有……”
黑川慶德笑着:“這也沒有什麼難言,我成了扶桑天下人後,當時以十萬石禦料地來yin*扶桑各地親天皇派浮出水面,是想一舉鏟除天皇勢力,不想道法顯聖後,鬼神能直接幹預現世。
”
“我當時雖是幕府大将軍,但畢竟是外來者,根基不穩,如果和天皇背後的高天原火拼,怕是兩敗都傷,故才順勢隐忍。
”
“不過既提出了王政複古,怕是要和我決戰了。
”
曹玄點了點頭,望着不遠處池塘中遊魚,有點不經意說着:“那大将軍又何必這樣重視那個信慶呢?
”
黑川慶德不禁莞爾:“我知道你想問許久了,不過你是天帝使者,說給你聽也無妨。
”
看着曹玄驚異望着自己,說:“氣運這個事很是玄妙,官場上的氣運就在于上眷,而上官靠的是聖眷,我們靠的是天眷,這背後就是天地玄根!
”
說到這裡,黑川慶德見曹玄聽得專注,又說着:“王存業能崛起,就是有些玄之又玄之根,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沒有在意,但這近田信慶就有些潛而不發的大氣運。
”
“如果引而不發罷了,彙集了我的皿脈,一旦崛起,就受些氣運所鐘,我對付三貴神就多了幾分把握……”
黑川慶德沒有說完,曹玄已醍醐灌頂,頓時明白了,黑川慶德見他明白了,也就不說了,兩人一陣寂靜,隻聽遠遠處有着樂聲,細細傳了進來。
這是十六代幕府将軍黑川厚幸,不能說是昏主,也是庸主,沉浸在酒色之中。
黑川慶德卻不以為意,起身踱步,燦爛春色,說着:“厚幸又在享樂了,甚好甚好!
”
說着一笑,對曹玄又說着:“你很疑惑?
他享樂甚合我意。
”
曹玄的确點了點頭,黑川慶德見此一哂,淡淡說着:“黑川幕府到了現在,就是垂垂老矣,别說是上陣搏殺,就是快奔幾步,就要接不上氣。
”
“可以說,無論是改革,還是中興,都會立刻使幕府斷送,厚幸不作任何事,就是靜養,反可使幕府國祚還能延得十幾年。
有這十幾年,我的所有棋子都可激活了。
”
曹玄本身是改革派,中興中土朝廷,對此有些異意,想了想,問着:“就算幕府不動,亂臣賊子未必不動。
”
“要倒幕,必須有新命,這新自何來?
大部分是改革而來,靜養的話,就是國體僵化,但這僵化也有好處,就是盤根錯節,思想和體制僵化,因此就算有亂臣賊子,也難以短時間内開出新土壤,故十幾年内成不了大氣候。
”黑川慶德冷冷一笑,說着。
曹玄聽着,細細思考,頓時滲出一絲冷汗,這實是真知灼見,他還并不知道地球上20世紀“新文化運動”的影響,不然更是贊同。
黑川慶德不打算多說,轉了話題:“王存業的舉動,你知道了?
”
“知道了,卻是奔走在扶桑各地,特别是戰場,所過之處,頓時一片白地。
”曹玄若有所思:“所用道法有着冥土氣息。
”
黑川慶德淡淡說着:“這些怨靈的确是清幹淨了,我特地查了一查,真靈還是回歸地府了,也許就是賺功德!
”
說到這裡眉一展,徐徐踱步:“但我思量再三,覺得這裡面還有些問題,不過隻有這點事,就不能細查了,現在扶桑蓬萊道宮、三貴神,我,都不能也不會幹涉,就由他去吧!
”
關原半夜下了一場雨,現在天空烏雲密布,一片黑雲流連于山脈,不時有着絲絲雨水,佐佐木小次郎穿着衰衣,跟随着王存業。
戰争之地并不是秘密,隻是煩瑣些,佐佐木小次郎和幾個忍者據點合作,一些大大小小的地點雪花一樣傳來。
王存業和佐佐木小次郎耐住性子,一個個前去查看,扶桑之地陰氣甚重,有一半是價值。
現在奔馳了二個月左右,佐佐木小次郎一開始的手足無措,到現在深沉,并且由于參與鬼戰,他對劍道有着更徹底的深入和升華。
眼前這處,是一個山崗,低矮土丘連成一片在這片荒野中,漆黑夜色更使這裡增添了一份詭異。
“人生世間真是蜉蝣一夢!
”腳踩在地上吱吱作響,王存業打量着這片荒野。
“這是加藤家的領地,本來這片山丘可開出五百石左右,但裡面有着穢魂,幾次事故後就放棄了此地。
”佐佐木小次郎立刻禀告着情況:“主君,扶桑已知的陰地,這是最後一個了。
”
“嗯,我知道了。
”王存業聞言點點頭,這是第一百八十一處陰地了,扶桑本來就小,有沒有價值一看就知道,因此才在二個月内就可以奔波這樣多地。
七萬穢魂已經淨化,有些軍魂可補充到陰兵中去,規模漸漸擴大到一萬三千,别的都給予淨化。
有幾個還是所謂的鬼王,給了王存業不少驚喜,這些積蓄的力量,相當于下級的鬼神了。
“這裡是關原最大的陰地了!
”王存業感覺到,這處陰地混合着不甘和怨念,還有濃郁的晦氣,這樣沉重的陰氣使得這片土丘附近寸草不生,地面濕潤,卻沒有一點草芽,這裡是鬼蜮。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裡是噩夢一樣的地方,但對王存業來說,這裡巨大的陰氣實在讓他驚喜。
夜色深沉,此地幽深晦澀,鬼火粼粼,沒有比鬼蜮二字更适合這裡了。
“前面的人,快來歇歇吧,荒山野嶺,你們不容易!
”遠處燈火飄搖,一個村長領着後面的武士和小孩走了過來。
王存業見了一笑,拔劍一劃,頓時人身分為兩半,帶着慘叫化作了青煙。
燈火人家的場景就此停頓,小孩武士還有婦女都臉色變得死灰,小孩的頭顱,不斷變大,身軀四肢,變得異常細小,眼睛出奇的大,婦女身軀變得彎彎曲曲,和老樹盤根一樣。
武士沒有頭顱,男人臉上布滿了皿淚,這一切瞬間撕碎了前面虛假面紗,讓這些鬼物顯露了出來。
這片鬼蜮陰森的氣息蒸騰而起,佐佐木小次郎一步踏在王存業之前,長刀出鞘銀光閃耀。
他是武士,有自己信念,身後就是主公,哪怕自己身死,也不能讓敵人踏前一步,雖然王存業比自己強大許多倍。
“你們靈魂深處的怨氣,是這樣凝聚深沉,正好成為我道途上資糧!
”王存業語氣淡然又帶着絲絲欣喜。
一片寂靜,接着是一片怒嚎,無數鬼物,不管高低,不管是殘破的軀殼,還是甚至不成人形,都朝着王存業的方向撲了過去。
“你的劍道已成,不需要和鬼神搏殺了!
”王存業說着,止住了佐佐木小次郎的動作,下一刻一顆明珠冉冉升起,在半空化作一輪明月。
明月照耀,上萬鬼物慘叫着,絲絲灰黑之氣彌漫,下一刻,就化成了灰灰,不僅僅是這樣,連山崗隐藏的穢氣都漸漸被抽取淨化。
老鴉嘎嘎叫着受驚飛走,片刻之間敵軍煙飛雲滅,佐佐木小次郎不由目瞪口呆,王存業看了看這片山崗,對佐佐木小次郎說着:“好了,小次郎,你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
“是!
”佐佐木小次郎知道這是辭别了,當下雙手伏地,重重叩首,見着再無吩咐,才退後幾步,轉身離去。
王存業站在了山石上,一顆明珠在頂上沉浮,其中無數身影生滅,轉眼間又一切歸空。
龜殼生死輪盤卻在運轉着,吸取到現在的陰力被它分離,純正陰力此刻長江大河一樣湧向明珠。
這長江大河不是形容,而是真有河流在空間内奔湧,隐隐有着一絲冥河的感覺。
一萬二千陰兵受此影響,不斷變化,紛紛産生進化,最後變成渾身滔天殺氣的陰兵。
其中強者甚至直接進化成為鬼神一樣的存在。
它們雖還受懾明珠上層烏雲中的雷電,但卻可以勉強活動了。
王存業知道,這些進化的陰兵,地球佛門有個專門詞:“阿修羅!
”
當然現在還是不倫不類,不過這也夠了,一萬二千鬼軍,填補了布局的某一塊的空隙。
隻是,靈池消化了一切,隻有十丈,離着十二丈,還有二丈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