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馬車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隻聽的見車轱辘碾壓在絨草上面的簌簌聲響。
掙了掙困住手腳的繩子,太緊了,沒有掙開的可能――她這一回是栽了。
咚的一聲将頭靠着車壁上,頤和無奈的閉上了眼。
說到底,還是她低估了林典,認為他絕不敢指揮部下勇闖世子絕的大帳,救助猶如困獸的澹台絕,可這下連自己也折進來了,當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車輪轱辘轱辘滾着,其中混雜着馬蹄聲,以及幾個年輕的士兵的談話,撒金的天空上一隻蒼鷹在盤旋着,偶爾嗷嗷叫喚。
那凄涼的叫聲仿佛穿越時間,一下子就将睡的朦胧的頤和驚醒,逼得她不得不回想起昨天傍晚發生的事情。
一場車輪戰似的搏鬥以頤和一腳踹翻抱着她小腿的士兵而結束。
頤和叉着腰昂着頭蔑視着手下敗将們,“你們真該好好練練了,這麼多人連我一個都打不過!
”一句話說的地上哎喲叫喚的兩國勇士個個漲紅了臉,低下了腦袋不敢看她。
圍着地上的人看了一圈,頤和嘿嘿一笑道:“今天這場比武不作數,你們在我之前就用了好多力氣,我是勝之不武了,我們明天再比過,到那時如果是我輸了,我給你們每人洗一個月的衣服。
”
“既然公主這樣說了,我們從命就是,有公主護着有什麼好怕的。
”占巴朗揉着屁股甕聲甕氣的憨笑道。
身份這種東西,有時候在這群草原勇士的眼中真的不算什麼。
天性豪爽的他們一般都會在不違背處罰條例的前提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再說,公主給他們洗過衣服,願賭服輸的事情說出去臉上都帶光的。
當下,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起來的兵油子們都高聲歡呼起來。
直到指引出發的号角聲響起,衆人才散開去,各幹各的準備事宜去了。
打出了一身汗的頤和自然也不會多留,她先是回到自己的帳篷囑咐雲朵與莫菲菲二人準備了一些早就備下的熱水抹身,然後再去了澹台絕所在的大帳。
兩個時辰之後他們就要進行再一次的夜行之旅,不管是古牧人還是南炎人,個個都忙着将東西打包裝車或是挂在駱駝的背上。
但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頤和最擔心的時候,她通常是一切小心又好似再正常不過的安排古牧帶過來的醫師将澹台絕扶上馬車,又将澹台絕服用的藥物仔細的收藏起來,顯的是那樣的小心與仔細。
可是今天她到了澹台絕的帳篷時,裡面竟然多了一個人,這驚得頤和差點變了臉色。
林典放下手中的茶杯,好整以暇看着帳篷裡呆站着的頤和,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道:“公主,你的膽子可真不小阿。
”
頤和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到也不否認,目光掃了一下依舊躺在床上的澹台絕,以及床邊帳篷上的一個不明顯的破洞,她很自然的走到林典身旁坐下,道:“我到不曉得林太傅還有這等手藝,此次東窗事發是我失查了,如今落在你手裡,你要怎麼處罰都行,我悉聽尊便。
”
“我可不相信你小小年紀怎會這樣歹毒,定是背後有人指使才會教你犯下這等不可饒恕的罪行,你就快招了吧,是誰讓你這麼幹的?
”
“林太傅覺得什麼人能指使得了我?
别忘了我公主,又是你們的準世子妃。
”頤和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回答的不急不緩。
“難道是稀……”林典話未說完就閉上了嘴,在别人的地盤上這樣妄自猜測土地的所有者的罪行,何況這個所有者是一國之主,就算林典也要謹而慎言。
可是頤和的話卻是讓他想起澹台絕曾經說過的話,一時間脊背上的貼身衣物濕了個徹底。
多說多錯,林太傅幹脆的喚來幾個澹台絕的貼身侍衛将頤和綁了,并派人看管起來。
被救的澹台絕在灌了好幾碗甘草湯之後,終于有了力氣。
在第一時間裡,他就撤銷了夜裡行軍的命令,并将頤和的兩個貼身丫頭雲朵與莫菲菲等侍女抓起來,準備進行嚴刑考打。
林典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他原本一直在皇城根下給皇帝辦事,對于懿王世子絕的豐功偉績本就持着一定的懷疑态度,如今親眼見到澹台絕的雷厲風行,他别提有多得意與高興了,他現在是深深的肯定自己沒有押錯寶。
侍女雲朵向來單純而忠心,頤和出事後,她是第一個受審的,可她根本就是一問三不知的人,澹台絕自然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至于莫菲菲這個身負重任,身份又特殊的侍女,她的保密工作是做的相當好的,盡管她不知道頤和這麼做,是為了遵循稀和陛下的旨意還是另有目的,可她依舊是選擇了裝傻充愣,成功的開脫了自己與頤和的嫌疑。
古牧王子羅奇同樣得到了軟禁的待遇,隻是他被抓的前一個時辰就飛書去了可汗王庭将頤和被抓的事情彙報了上去,進而稀和在第一時間内給澹台絕施加了壓力。
這樣,澹台絕就很無奈了,老皇帝的逝世給他的沖擊蠻大,如今已是不能再拖延行程,又迫于古牧方面傳來的壓力,而且,頤和給他下藥到更像是惡作劇,種種壓力與懷疑,讓他決定先放了他們,打算暗中觀察了之後,再做決定。
“看來公主很喜歡生活在馬車上,為什麼不下來走走?
”澹台絕裹着一身華麗的錦袍,将馬車簾子一掀,霸道的盯着車内用午膳的頤和道。
自從澹台絕得到自由之後,頤和就自覺得和馬車寸步不離起來,讓監視她的侍衛都難以知道她在車裡做什麼。
擡了擡眼皮,從澹台絕背後射過來的陽光刺到了她的眼睛,頤和微微側臉躲避着光線,說:“原來是世子,吃過午膳了嗎?
要不要在我這裡吃點?
”
澹台絕的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頤和下毒的手段讓他印象深刻,“不必了,我可不想把小命搭進來。
”
雖然澹台絕沒有其他皇子混迹宮廷鬥争時的城府,但長期的軍隊生活卻造就了他直來直去卻不乏詭計的性格,小心翼翼與步步為營在他身上是常見的東西,何況,他認定了頤和隻是一個沒有吃過苦頭的不受寵的貴族後裔,嚣張,跋扈,惡作劇,都是她在無形的保護自己而已。
“世子在怕我?
”她說。
澹台絕答非所問道:“明天晌午我們就能抵達齊雲關了,過了齊雲關就是南炎的國土,公主還要倔強到什麼時候才會向我低頭?
”
頤和放下手裡的小刀,看着澹台絕一屁股坐在離自己不遠的車轅上,道:“我想稀和陛下派來禦衛軍應該還沒有走遠,世子應該注意下自己說話的态度。
”
自從他們兩以未婚夫妻身份出現在世人眼中之後,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暗地裡的較量。
兩人各自失手了一次,到現在變得誰輸誰赢已不再重要,他們雙方莫名的堵在了一口氣上,看誰先向對方低下高傲的頭顱,成為他們現在的最感興趣的遊戲。
可是,澹台絕卻沒有想到,頤和根本不是一般的孩子,她的冷傲并不是上位者的專橫跋扈,她的老成也不是小孩子的惡作劇,而是實實在在的真性情。
“你沒有和我讨價還價的條件,你現在是我的俘虜!
”澹台絕生氣的說。
“風水輪流轉而已,别忘了世子曾經也是我的俘虜。
”說着,頤和不待澹台絕反應就将他一腳踹下了馬車,“不要在我面前提着個詞,世子如果覺得我是俘虜的話,一個娶俘虜為妻的人又是什麼!
”
她的言辭很激烈,以緻澹台絕措手不及之下顯的很是震驚。
周圍休整進餐的士兵們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個個都屏住了呼吸,隻有少數好事者悄悄的與同伴擠眉弄眼的,那意思是說他們的世子又栽在了準世子妃手上,丢盡了多年積累起來的榮耀,以及做為世子身份的臉面。
隊伍裡的馬匹與駱駝羊羔,在附近悠閑的啃食地上粗壯的苜蓿,白雲飄蕩在藍天上。
頤和趴在車轅對坐在草地上的人大聲罵道:“你這個人真夠不要臉的,有那麼多的成年女人不娶,非點名要一個九歲的小孩,你是有戀童癖嗎!
”
“看你長的這樣清秀,想不到會有這樣肮髒的思想,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的話我早就替天行道了!
”頤和罵的很暢快,一解她壓抑許久的抑郁。
而澹台絕的臉色分外難看,将手中一把厚重的配刀狠狠地往車轅上一擺,氣的脖子漲的老粗,“你嘴巴放幹淨點!
”
見此,車内的頤和坐直了身子,譏諷道:“我的脖子就在這兒,有本事就過來一刀砍了它!
”
澹台絕不是傻子,瞧着頤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挫敗了,拿了自己的配刀轉身就走。
這時,雲朵從馬車裡面伸出腦袋來,“公主,驸馬又被你氣走了,不要緊嗎?
”
“沒事,他好着呢!
”頤和扯起一個大大的笑,繼續為自己的肚皮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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