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地區的中小商人支持改革的态度已經形成了一種大趨勢,而南方的中小商人在接觸了新政之後,同樣也對新政變成了支持的态度。
而反對新政的階級群體,也就是那些大資本商人,以及那些擁有免稅特權的士族。
這些人在江南地區的勢力極為龐大,簡直到了盤根錯節的程度。
不過朱由校此時也不急着去改革南方各省了,畢竟工業革命已經開始了,用不了幾年,新政地區的國有資本,以及支持改革的民資都會把南方那些大資本商人甩開,到時候南方各省不改革也得改革了。
穩坐釣魚台的朱由校自然是不急的,不過南方那些大資本商人卻是很急。
随着大明開始不斷的向海外擴張,國有資本在一浪潮中獲取了無比豐厚的利益。
但是對于南方的那些大資本商人來說,卻是沒他們的份。
不管是那些大财閥,還是那些大海商。
東北、西域、台灣、南洋、澳洲、中南半島,這些市場全被國有資本所統治。
那些海商還算好,還能開着船跑一跑貨物,不過暴利商品的貿易都被壟斷了,在那些貿易港口都賺取不到太驚人的暴利。
什麼五六倍的海貿暴利,那是在貿易不頻繁的情況下才會産生的一種現象,但随着貿易的頻繁,市場的不斷交流,利潤是肯定降低的。
但是擁有更高生産技術的一方,必然是在貿易中占優勢的。
同時某些商品依舊可以謀取到一些暴利,但更多的時候,巨大的盈利都是靠更大的貿易量來達到。
反倒是江南财閥,在大明的對外擴張中,沒有獲得任何的利益。
一開始是看不上那些海外荒蕪之地,結果國有資本調集資源開發出來了,那些地方逐漸變成了物産豐富的福地。
如今江南财閥發現國有資本每年要從海外獲得豐厚無比的利益,頓時醒悟了過來。
也開始向海外地區輸出資本。
去幹嘛?
當然是投資啊~!
他們也成立農業公司,然後開發那些荒地。
或者從别人手上購買種植園等等産業,從而實現土地兼并。
他們也到中南半島投資水稻種植業,組織土著墾殖稻田。
他們也進入澳洲,試圖在澳洲購買土地、礦産。
不過進入澳洲之後遭到了國有之本的狙擊。
澳洲是一個國有資本高度主導的地區,土地、礦産和各種資源賣不賣都是國有資本說的算。
突然發現有一支龐大的資金湧入澳洲,國有資本當即對生産資料的出售進行了嚴格的管控。
江南财閥在天啟九年的時候,戰略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這些江南财閥開始積極向全國市場進行滲透,并且進行大量投資。
意圖找到一條與國有資本抗衡的路線。
但是比較殘酷的現實是,這個年代能讓江南财閥翻盤的無非就是兩個東西,一個是金融業,一個是工業。
金融業已經被國有資本所掌控,江南财閥很難有大作為。
而江南财閥的工業,此時正在被國有資本持續圍剿之中。
積極投資農業等等産業,也僅僅是延緩江南财閥的敗亡罷了。
但如果從資金層面上考慮,甚至加劇了敗亡速度。
一些蘇南中小工廠主此時已經發現,新政改革對他們實際上是很有利的。
因為改革之後的市場,簡直繁榮到讓人瞠目結舌。
那繁榮的市場讓他們垂涎三尺,可惜他們此前被排斥在市場之外,隻能眼紅無比的看着新政地區的商人歡天喜地的享受着繁榮的市場。
自從不久前皇帝取消了新政地區與舊體制地區的貿易壁壘之後,很多蘇南工廠主已經開始向北方輸出商品,并且重新獲得了一條生路。
北方市場和海外殖民地新政市場,在大量的投資之下,百姓獲得了收入,産生了巨大的商品需求,隻要他們的商品能夠進入這個市場,商品隻要還不錯。
就能獲得良好的銷路。
不過江南的商品進入新政市場之後不久,就遭到了新政地區的商人集體抗議和抵制。
對于新政地區的商人們來說,江南地區的商品對他們依舊存在着巨大的威脅,特别是貿易壁壘取消之後。
外部商品進入新政地區隻被收取了一個商品增值稅,其他什麼工商營業稅、個人所得稅一個都不用繳納,以至于一些領域的商品迅速遭到了沖擊。
對于這個現象,朝廷好似根本沒發現一樣。
這讓新政地區很多商人開始對目前大明南方各省獨立于新政體系之外産生了極大的不滿,紛紛要求朝廷将南方各省納入新政範圍。
殊不知,這是朱由校逼他們站隊呢!
或者說在加速新政地區的商人對新政的認同度。
讓他們意識到新政體系的好處,别整天吃到肉了還在那裡反對新政,這樣的商人确實也是不少的。
各大報紙上,也迅速出現了新政地區的商人的呼籲,要求将南方各省納入新政體系,或者是要求新政市場重新設立貿易壁壘。
這是一場利益之争,迅速引發了一場輿論熱潮。
這場輿論熱潮也迅速刮到了南方各省,南方各省商人通過這些報紙,也逐漸意識到了北方新政市場的繁榮。
同時也詫異的發現,新政地區的商人,對納稅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是完全支持的态度。
新政地區的商人此時自然是支持這樣的制度的,因為此時新政地區商人大部分都是在這樣的制度下崛起的中小型商人,而那些資本大商除了投靠了國有資本财團的紅頂商人之外,其他的資本大商大部分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已經被國有資本财團圍剿得所剩無幾。
或許一些大資本商人此時手上還有不少錢,但是他們的産業卻是在國有資本的圍剿之中逐步落敗。
一個沒有産業的商人,即便手上再有錢,影響力也變得非常有限了。
這就是高利貸商人很做實業的商人在影響力上的差距。
所以那些反對新政的大資本商人已經大部分完蛋,自然是跳不起來了。
取而代之的國有資本财團以及大量中小資本商人都是在這個制度下受益的,自然是大力支持當前的新政制度。
随着這場輿論浪潮的醞釀,北方那些中小商人也發現了新政市場對南方商人敞開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這個漏洞要是不及時堵上的話,整體的利益都會遭到損害。
因為他們作為國有财團的補充性資本,南方那些商人同樣也能發揮出相同的作用。
而且南方商人做生意更加精明,也更加擅長輕工業的發展。
此時國有資本财團壟斷的重工業,輕工業方面并未徹底壟斷,除了紡織業等少數幾個輕工業領域國有資本有大規模涉入之外。
其他大部分的輕工業都是交給民資商人去發展的。
養心殿内,朱由校正一邊悠閑的喝着茶,一邊看着各種報紙。
如今這些報紙上最多的就是那些商人反對南方商品進入新政市場的種種呼籲。
朱由校樂呵呵的看着,然後完全不表态,裝作完全沒看見。
此時的統一市場。
實際上還是不統一。
因為貨币的不同,還有稅收的不同,構建統一市場的意圖終究是要流産的,除非把南方各省都納入新政體系進行改革。
但是這樣表面上看起來統一的市場,對接下來的改革是有很大的促進作用的。
因為這次開了個口子,讓南方各省的商人嘗到了點甜頭。
朱由校的用心,自然是為了分化南方各省的資本勢力。
新政體系是有利于中小商人發展的,但卻不利于大資本商人。
而此時的江南地區,則是大資本商人占據主導地位。
而在江南之外的南方省份,例如福建、廣東等省份。
則是以中小資本商人為主要力量,海商當然牛逼,但是他們在生産上是依賴于廣大中小商人的,發财的路子也是通過海貿。
此時海洋貿易變成了由國有資本占據主導地位,壟斷了大部分利益,福建、廣東那些海商的勢力正在不斷消退。
給南方中小資本商人嘗嘗甜頭,同時還給新政地區的中小商人危機感,逼迫他們不得不主動支持新政改革,可謂是一石二鳥之計。
朱由校放下報紙,随後拿起桌案上的奏疏看了起來。
這些全是報告海外殖民的奏疏。
拿起的第一封奏疏是從美洲阿拉斯加發來的,黃金部隊在阿拉斯加已經發現了金礦,并且已經進入了開采階段。
另外國有資本在阿拉斯加還建立了鲑魚與水獺、海狗捕殺業,鲑魚因為營養豐富、口感上佳。
又是冷水魚,所以鲑魚罐頭自從輸入大明市場之後,銷量逐步上升。
這玩意也不愁賣不掉,賣不掉的國有資本内部可以消化,可以當做禮品贈送給員工之類的。
在阿拉斯加的水獺與海狗産業也建立了起來,根據朱由校的指示。
國企對阿拉斯加的水獺和海狗資源進行了粗略的統籌之後,制定了每年捕殺三萬隻水獺、一萬隻海狗的限額。
在這樣的份額下,阿拉斯加的水獺、海狗産業可以持續發展。
海狗和水獺、鲑魚以及黃金,這些自然資源是開發阿拉斯加的支柱産業,但為了确保可持續性發展,所以國企在開發阿拉斯加的時候,在朱由校的指示下建立了份額制度,在拉阿斯加這種不适合發展工業的地方,污染不會很嚴重,隻要對自然生物不過量捕殺,就能持續的發展下去。
至于阿拉斯加的印第安人,則在大明進入阿拉斯加之後,與明軍發生了數次較大規模的沖突,都被鎮壓了下去。
不過對待這些印第安人,大明的态度還是比較溫和的。
沒有對印第安人實施屠殺制度,也沒有強迫性的奴役他們。
印第安人的部落制度依舊得到保留,他們可以與大明交易,也可以到大明建立的據點、港口務工。
但是大明對于印第安人的暴力襲擊事件是絕不容忍的,一旦發生就是堅決鎮壓。
一面是堅決鎮壓,一方面又采取懷柔政策,積極引導這些印第安人融入大明的文明之中。
印第安人實際上并不是一個太野蠻的民族,隻是比較崇尚自然。
其文明與華夏文明又有一些相同之處,例如印第安人的語言和古漢語的很多發音、含義相同,同時印第安人這樣的文明核心理念,又和道家有點類似。
印第安人這樣的民族,如果一味的壓迫他們,他們會反抗得很劇烈,随時随刻都可能捅你一刀子。
但采取懷柔政策,不要想着去瘋狂壓榨他們,實際上也可以和平共處。
曆史上美國人到處屠殺印第安人,就是因為印第安人不适合奴役,而美國資本家對于這些土著,又是采取一貫的奴役政策。
所以在美國資本家看來,這些猶太人就毫無用處,幹脆就把印第安人屠殺了。
大明如果要向美洲殖民,這樣的屠殺行為是不可取的。
大明不是還沒有完全開化的歐洲國家,如果做出這樣的事情,一來是造孽,二來是影響名聲。
畢竟号稱最文明的國家,做出屠殺這樣的事情,讓大明日後如何有讓人相信的說服力?
所謂國與國隻有永遠的利益,這是資本時代的現象。
任何問題一旦走了極端都是坑,國與國之間盡管講利益,但如果隻講利益,就會出問題。
中國古代那套仁義道德實際上也還是有點用的,但完全靠仁義道德這套來展開外交又是個坑。
當世界上所有國家都認可大明是一個文明的國家,是一個公平公正的國家,那麼其他國家就容易接受大明輸出的東西,不管是文化也好,還是資本也好,這都是事關利益的。
如果說大明作為一個****上國,不應該四處擴張殖民,那又太過了。
隻不過大明在殖民擴張的道路上,不能把事情做得那麼絕,凡事留下三分底線,留點路給别人走。
如此一來即便殖民不太文明,但相比歐洲人的做法來說,那就好太多了。
這世界就怕人比人、貨比貨,隻要把大明和歐洲人做做對比,馬上就能體現出大明是有多麼文明了。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