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輛出租車悄無聲息的滑過街道,然後出現在了伊蘭江旁,緩緩的停了下來。
葉南和萊溫兩人走下了車,等到出租車遠去後,兩人順着旁邊的坡道下到了河道上,然後緩步的向着約定的地點而去。
葉南手裡有着一根電筒,照亮着兩人的腳下,萊溫挽着葉南的胳膊,緩步前行。
“今天,我很開心。
”
葉南微微一笑,側頭看了一眼依舊挂着兩撇小胡子的萊溫,忍不住笑了起來:“為什麼?
”
萊溫臉上浮現出幾分安靜甜美的笑容,沒有妖媚,有的隻是發自内心的一種喜悅。
“因為今天所有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做的,沒有應酬,沒有客套,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自己。
”
葉南微笑道:“聽你這說法,好像你平日都過得很累一樣,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呢。
”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得到,沒得到時羨慕,得到了後就未必覺得有自己想的那麼美好了。
”
萊溫一邊小心的避開地上的石塊,一邊随口回答道:“每天都有很多邀約,這些邀約又都是懷着不同的目的,你需要分辨他們的目的,想清楚自己是否應該接受……”
“一場場的應酬中,要如何才能達到目的,又不讓自己遭受損失,又或者如何才能安全隐秘而不被人知曉……”
“總之,人就是活在一場場各懷目的應酬裡,人前總得戴着虛僞的面具,展露着自己虛假的一面,這樣的人生,或許在别人眼裡是光芒四射,但是實際上卻是一點都不真實。
”
“今天,在我離開這裡之前,能夠有這樣快樂的一天,我想我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
葉南微笑道:“從今天以後,你可以擁有無數個今天。
”
兩個人走到了約定的地點,然後在江邊的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葉南關掉了手電筒,兩個人就這般完全籠罩在黑暗中。
“一直都是我在談論自己,說說你吧。
”
葉南笑笑:“我可沒你這麼多故事。
”
“不,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或許隻是你不想對我講吧,或許在你心中,我就是一個交易的對象,而現在你隻是在完成你的承諾,從我登船的那一刻,你的承諾便完成了……”
葉南苦笑,沉默了幾秒:“你想知道什麼?
”
“談談你的家庭,談談你的女朋友。
”
萊溫忽然站起身,然後坐到了葉南對面的一塊石頭上,這樣她便可以看着葉南的臉。
“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和你所不同的是我媽媽非常愛我,可惜病魔依舊從我身邊奪走了她。
”
“我父親後來娶了後媽,生了個弟弟,我們兩兄弟關系還不錯,後來我成年後便離開家成為了一名軍人,在軍隊裡呆了幾年犯了錯誤被開除軍籍,我琢磨着也沒事可幹,也不會做别的,便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來這裡開了龍鷹咆哮。
”
“至于我女朋友,她平日很忙,我們聚少離多,不過我們感情很好,很穩定,她很漂亮,也很聰明,嗯,也很大度……”
葉南攤開雙手:“雖然和普通人的生活有些差别,但是總歸來說,還是比較正常吧,可沒你這麼離奇。
”
萊溫嗯了一聲:“你準備一直這麼幹下去嗎?
”
葉南笑笑:“應該是吧,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誰又能按照自己規劃的路線一點不變的走下去呢。
”
萊溫測過臉,看着黑沉沉的江面,輕輕的歎息道:“是啊,人生變化太多,誰又知道未來是如何呢?
”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各自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葉南擡手看了看表,已經接近淩晨三點。
“時間要到了。
”
葉南站起身,向着伊蘭江上望去,一艘機動船忽然從黑夜的伊蘭江面上鑽了出來,然後筆直的向着這個區域靠了過來。
船上有人拿着手電筒向着岸上照射,然後關掉,再打開,如此三次。
葉南将手電筒交給了旁邊的萊溫:“你等的人到了。
”
萊溫接過手電筒,向着船上方向打了幾次暗号,那船便向着岸邊靠了過來,很快,抵達了兩人所在江邊位置。
“萊溫小姐?
”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同時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站在了船頭,手中的電筒照耀住了萊溫,然後又落在了葉南的臉上。
“是我!
”萊溫扯掉了僞裝的小胡子和帽子,一頭秀發頓時如同瀑布一般垂落下來。
“他是誰?
”男人聲音裡充滿了戒備。
“他是我雇傭的傭兵,是他保護我躲過了MI6追查的,他送我來這裡上船的。
”
“好,請上船吧。
”
男人将手電筒光芒移開,然後一個搭闆從船上伸了下來,落在了萊溫的腳下。
萊溫轉過頭,咬着嘴唇,眼光有着兩分複雜的看着葉南。
葉南微微一笑:“去吧,一路平安,如果可能的話,安全抵達美國了報個平安。
”
萊溫眼睛一亮,忽然踏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葉南的脖子,然後腦袋湊了上去,吻上了葉南的嘴。
輕柔的一吻,一觸即收。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
萊溫盯着葉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然後松手,退後,轉身,登船。
葉南看着萊溫的背影,眼光中有着兩分複雜。
萊溫登船後便徑直進了船艙,一直都沒有再回過頭。
踏闆被收了起來,機動船啟動,向着江中心滑去,然後一點一點的被黑暗所吞沒。
葉南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嘴,嘴唇上柔軟的略帶帶着兩分冰涼的觸感似乎依稀猶在。
這個女人……
葉南看着沉沉的黑夜江面,心情有着兩分放松,也有着兩分難以言明的複雜。
如果不是因為凱文,自己和她原本生命中就不會有任何交集吧,如今這件事情就算了了,按道理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以另外一個身份,再度與自己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