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廂的門大開着，門口的竹子越發地翠綠青蔥。
檐下挂着幾隻鳥籠，分别養的化眉與鹦鹉等，也許有了他們的聲音，才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寂寞。

　　“他們去了嗎？
”王妃走出門口，向一直守在門外的蘇麗問話。

　　蘇麗回道：“已去了一個多時辰。
”

　　王妃輕揚了下唇角，說：“走，随我過去瞧瞧。
”

　　王妃要去的地方，正是花都最熱鬧的戲園子翡翠苑。

　　不知從哪一年起，這種以戲曲的表演方式，流入南離國。
後來改編以後，受到絕大多數人的追捧，漸漸地，也成為了人們玩樂的方式之一。

　　台上的花旦一看便是男扮女裝，這嬌羞美豔的扮相，迷倒了一大片的觀衆。

　　“好！
好！
”

　　坐在前排拍手叫好的，正是小婵。

　　眼看着一曲将畢，接下來便是謝幕。

　　“王爺，唱得多好呀！
王爺，快點看賞啊！
”小婵拽着敬王的衣袖，撒着嬌，似祈求地說道。

　　敬王笑了笑，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包在錦囊中，起身扔進了那個花旦懷裡。

　　“接下來，你還想去哪裡逛逛啊？
”

　　座上觀衆陸續散場，敬王開口問道。

　　小婵想了想，挽着敬王的胳膊，柔聲說道：“王爺去哪，小婵就去哪。
”

　　樓上的幾雙眼睛，盯着他們，一直到他們走出了翡翠苑的苑門。

　　出了翡翠苑，便是一處喧鬧的市場。

　　“王爺你看！
”小婵拉着敬王，硬是湊到一個賣糖人的攤子前，撅着嘴，豎起一根食指，撒着嬌說，“王爺，就買一個好不好？
就一個！
”

　　“你這個小饞貓！
”敬王笑得有些不自然，他擡手輕輕捏了捏小婵的鼻頭，乖乖地取出一塊碎銀子，随手挑了好幾個，全部都給了小婵。

　　“小姐最喜歡吃這個......”小婵轉頭對攤主說道，“幫我把這幾個糖人全部包起來，我要帶回去，給小姐。
”

　　小婵面帶微笑地看着攤主的一舉一動，此刻，她的笑容是那樣恬靜美好。

　　敬王則站在一旁，微笑着，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心中暗暗歎息。

　　包好了糖人，敬王轉身走到一處賣胭脂水粉的商鋪前，店掌櫃正站在門口，招呼着來來往往的客人。

　　“新出的胭脂！
這位大人，快給小姐買一個吧！
”

　　被她這麼一說，敬王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轉身招呼小婵道：“小婵，快來看看，喜歡哪個，随便拿。
”

　　“這個怎麼樣？
”敬王拿起一盒紫檀制的盒子，笑道，“這個味道很清淡，很适合你！
”

　　“王爺......”小婵微笑着接過那盒胭脂，打開來輕輕一嗅，“謝謝王爺，這是第一次，小婵收到男子送的禮物......我真的很喜歡！
”

　　敬王轉頭看向她的眼睛，溫文一笑，道：“喜歡就好。
”

　　暗處，蘇麗不滿地說道：“他們太嚣張了，剛聽了曲，又出來大搖大擺地買東西，王妃，要不要蘇麗出面？
”

　　“不用。
”敬王妃微笑道，“随他們去吧！
秋天的蚱蜢，能蹦跶幾日？
哦，對了，叫你給扶蘇做的衣裳，是不是該做好了？
”

　　“說好了今日取，應是已經做好了。
”蘇麗連忙回答道。

　　取了衣裳，回到敬王府時，已是卯時。

　　“王爺！
你在哪呢？
”

　　正廂房前，小婵與敬王，正在玩着捉迷藏的遊戲。

　　敬王背對着進來的方向，與束了白绫的小婵保持着距離，做着巧妙的周旋。

　　“王爺，你說話啊？
”小婵伸直了雙手，試探性地往前邁着腳步，“王爺，你再不說話，小婵就生氣了！
再不理你了！
”

　　“咳咳！
”聽她這麼說，敬王連忙單手微微握拳，擱在嘴邊，輕輕咳了兩聲。

　　“哈哈！
”小婵聽到聲響，連忙跑過去抓，一抓，卻撲了個空。

　　“小傻瓜，在這呢！
”

　　敬王開心地像個孩子，王妃靜靜地遠遠觀望，看着他們兩個你追我趕，嬉鬧了片刻。

　　“王爺......”

　　忽然，小婵察覺不到動靜，心下有些焦慮地輕喚了一聲。

　　“王爺......别躲了，我可看到你了！
”小婵邊說邊伸出手往前面摸索，忽然摸到一個人，連忙抓緊了，一把拉下白绫，興奮地大叫道，“抓到你了！
”

　　小婵定睛一看，抓到的人正是敬王妃。

　　“放肆！
”

　　王妃用力甩開她的手，甩手就是一個耳光。

　　王妃使勁地沖着敬王翻了個白眼，怒斥小婵道：“沒羞沒躁，是你家小姐教的？
還是長公主殿下教的？
”

　　“王妃息怒！
請聽奴婢解釋！
”小婵吓得連忙跪地，擡眼看了眼敬王，他正立在敬王妃身後，一言不發。

　　“解釋什麼？
”王妃冷哼一聲，說道，“你的意圖，還不夠明顯嗎？
抑或是你覺得本妃太過蠢鈍，你便可以在本妃眼皮子底下肆意妄為？
”

　　“王妃息怒！
”小婵擡起頭，倔強地說，“小婵與王爺，是真心相愛......”

　　話未說完，緊接着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小婵臉上。

　　王妃怒視着小婵，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個賤婢！
你也配！
滾！
！
”

　　這一巴掌，下了十分的力，小婵整個人歪倒在地，嘴角登時溢出一絲鮮皿來。

　　“王妃叫你滾？
你是聾了嗎？
”見小婵還跪倒在地上，蘇麗上前提醒她說。

　　良久，小婵才無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捂着紅腫的臉頰，往側門走去。
走到門口，還忍不住回頭顧盼。
可是那敬王正低頭像在反思，全然不在乎她似的。

　　回到明信閣時，扶蘇正站在通往對面屋頂的石階上，面向着敬王府外，欣賞着外面的風景。

　　曉蘭與默默兩人，一個在打掃院子，一個在縫制鞋底。

　　“呦！
回來了？
！
”一見小婵進門，曉蘭停下手上的動作，一手拄着掃把，一手掐着腰，面上帶着笑意，對小婵說道，“你可真是潇灑啊！
一不用給小姐端茶倒水，二不用給小姐洗衣疊被，三不用陪小姐談心解悶......偏偏還天天哭着一張臉，默默，你說說，她這是為何啊？
”

　　默默擡頭看了眼曉蘭，又看了眼小婵，抿着唇搖了搖頭。

　　扶蘇緩緩從石階上踱步下來，小婵福身說了聲：“小姐，小婵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了。
”

　　“你的臉怎麼了？
”扶蘇問完便後悔了，她何必在意她的死活？

　　“你随便吧！
反正我又不需要你。
”扶蘇連忙接着說道。

　　“謝謝小姐。
”小婵的眼中，噙滿委屈的淚水。

　　若是在很久以前，她大可以撲進她的懷裡，求她給自己做主。
可是，從今往後，她怕是永遠也不能再那麼做了。

　　扶蘇很想問她，她的臉怎麼了？
是不是被人打了？
是誰打了她？
為什麼要打她？

　　但她不能。

　　每每想起曾經種種，她無法對她笑臉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