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讓這何遠丢個大臉也不錯,這厮才子宴出盡風頭,讓大家無風頭可出,這口惡氣還沒出呢!
于是,幾個人奮力往前擠,前面的人本來還有意見想罵人,一看都是穿着天青色長袍的書院學生,而且那衣料做工明顯就非常考究,哪裡還敢多嘴。
他們這裡一往前擠,何遠就看到了。
一個個來勢洶洶啊,何遠也不怕他們,他們再嚣張總也不能在這裡群毆吧,再說真要群毆咱也不怕,咱有扈三娘呢!
他感覺自己底氣很足,故意非常熱情地沖着梁寬等人擺了擺手。
嘿,他還敢挑釁!
梁寬擠的更帶勁了,帽子都歪歪了,他啥也不想了,就想着一會兒當衆戳穿何遠的詭計,讓他名聲掃地,再也沒臉再金陵露面。
“二兩銀子一次,以小博大,大吉大利,先到先得!
”
何遠一臉熱情地舞動着手臂,不斷地給周圍的“銀錠”們鼓勁。
二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了,一般的老百姓,苦哈哈根本就出不起那個錢,何遠一直也沒想着坑,不對,是賺這些人的錢。
夫子廟這裡閑逛的多少都是有些閑錢的,何遠下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同志們,加油幹呢,哥的房子全靠你們了!
二兩銀子,博個彩頭,就當是買開心了,不少人就紛紛動起了心思。
最關鍵的是,何遠這事做得太透明了,所有的過程,大家都一清二楚,完全不必擔心上當受騙,也不用擔心中獎之後沒法兌現,銀子都在那裡擺着呢。
于是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有了第一個就好辦了,就像打開了洩洪的閘門似的,前面的人紛紛一擁而上。
一個沒中,兩個沒中,三個沒中……人群中議論之聲漸漸大作,就在這時,一個小攤販模樣的中年人,忽然一臉興奮地舉起了手中的布條。
“哈哈,我中了,二等獎!
”
三位公證人當初驗對之後,當場兌現!
捧着明晃晃的大元寶,這哥們樂得見牙不見眼了。
這五十兩,足以抵得上自己大半年的收入了!
何遠一把舉起他的右手,神情振奮地高聲宣布。
“恭喜這位仁兄,獲得二等獎,白銀五十兩!
”
嘩啦――
人群直接就炸鍋了,就連特意趕過來維持秩序的幾位官差都有些按捺不住了,買的人就更多了!
何遠很滿意,這大宋的百姓還是蠻熱情的,我愛你們!
他笑眯眯地望着已經忙得一頭大汗的三位“品德高尚,為人忠信”的書院生員和那個來神棍,跟扈三娘一起維持着秩序。
這可不能亂啊,都是活生生的銀子啊!
宋川臉上譏諷的神色更濃了。
真是雕蟲小技!
這厮難不成真當我金陵城無人不成,竟然公然地行使如此卑劣的騙術,觀察了半天,他基本上已經可以斷定,這何遠一定使了詭計,因為自從出了那一個二等獎之後,就再也沒出大獎,三等,四等的倒是出了不少。
人群中的氣氛愈加熾熱了。
梁寬一臉的興奮啊,撸撸袖子,就準備沖上去當衆揭穿何遠的騙術,卻被宋川給不動聲色地拉住了。
“稍安勿躁,再等等,受騙的人太少了。
”
一群人不由深感服氣啊,不愧是金陵第一才子啊,這份城府咱就比不了啊。
于是大家更加期待地看着何遠。
天香郡主現在幾乎是有些氣急敗壞啊,這個可惡的小賊到底是有多缺錢啊,竟然想出這麼拙劣的騙錢伎倆,簡直是自毀前程!
這要是被人當場揭穿,後果不堪設想,别說考取功名的事情了,能不能活着走出夫子廟都難說啊,天知道哪些暴怒的受騙百姓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不行,必須去制止他!
”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拉着小珠兒匆匆忙忙地就往樓下跑。
“制止他幹嘛啊,不如我們也去買一票,試試手氣!
”
小珠兒剛才趴在樓上看得可清楚了,剛才已經有二三十個人中獎了,白花花全是銀子!
天香郡主哪裡還顧得上給她解釋這裡面的“貓膩”,她感覺,自己必須趕在别人戳穿何遠之前,制止何遠的瘋狂舉動。
就在同一棟酒樓,一位面容清矍,留着三縷長須的老者聽完侍從的回報之後,臉色浮現出一抹頗感興趣的笑容。
“青川兄,那就是你說的那位驚才絕豔的大才子?
”
李清秋不由暴汗啊,這裡前腳剛誇完,他那裡後腳就出漏子啊,竟然跑到夫子廟前來騙錢……
“呵呵,就是他。
”
李清秋神色讪讪地幹笑兩聲,感覺很丢人,這個不争氣的家夥!
本來還想把他給推薦出去,這下沒指望了!
“不錯,不錯,果然是個人才!
”
李清秋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剛才自己對何遠詩詞書法大家褒揚的時候,都沒能得到這位的一聲稱贊啊,難不成是說得反話?
“文叔兄,莫非是在開玩笑?
”
“怎麼,難道你感覺他不是個人才?
似乎剛才你還在不遺餘力地向老夫推介于他啊?
”被人李清秋稱作文叔兄的老者一臉戲谑地看着李清秋,呵呵直笑。
我說的人才,不是這麼個人才啊!
李清秋想揪頭發!
“青川兄,你大名盛傳南北,被人盛贊有王佐之才,你可能輕松地聚集起如此多的百姓,然後讓他們乖乖地聽從你的指揮?
”
老者微微一笑,給李清秋滿了一杯。
“不能。
”
見老者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李清秋也不由收斂了尴尬的神色,想了想,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你可能想出如此的方法,賺錢?
”
“不能!
”
李清秋仔細想了想,這方法看似簡單,其實也不簡單啊,自己是真不行。
“不過這隻是歪門邪道,騙人的把戲而已,君子所不為也!
”
李清秋說完,又不服氣地補充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他是在騙人?
”
老者一臉微笑地看着李清秋。
“難道不是?
”
他很詫異,自己面前的這位老朋友李格非,久居官場,如今更是擔任着江南轉運使的重任,那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毒辣,如此淺顯的騙局,他難道就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