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布重兵于磁州,孫傳庭是路經懷慶府到的開封。
懷慶府表面上是白蓮教的地盤,不過看到開封府來了那麼多領頭的人物,協助白蓮教打理政務、操練兵馬,誰還會不知道這是李将軍的地盤?
在親眼見到這兩府皆是井然有序,以及見識了開封府的城牆防務後,孫傳庭暗暗點頭,心中十分感慨。
李修文如今所顯示出來的才能,就連他都不得不贊歎了,這豈是李自成、張獻忠之流能比的?
孫傳庭平亂多年,自然知道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一幹流寇是甚麼德性,說是隻搶官紳和貴族,實際上每每攻破一城,便會縱兵劫掠一番,軍紀十分渙散,又怎麼可能會沒有欺壓百姓的事情發生?
這些人打着起義的旗号,實際上和那山賊強盜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别。
他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完全就是禍害,是大明朝的毒瘤。
李修文也同樣是反賊,和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是天壤之别。
甚至是其鎮壓鬧事的書生的殘酷手段,孫傳庭也沒覺得有甚麼不妥。
他雖是文人出身,可也帶兵多年,自然知道這些讀書人大多都是空談之輩,沒事就喜歡跟着瞎起哄。
大明朝出現這麼多的流民,導緻一遭到有心人的鼓動,便能彙聚出十幾二十萬的人馬,實際上和士紳階層兼并土地太過嚴重,是息息相關的。
這些孫傳庭心裡都十分清楚,隻是先前在為朝廷效力,才沒有去理會這些事情罷了。
他若是敢去談及這樣的言論,還不得讓朝中的文官們給撕了?
近日來的所見所聞,以及自身的遭遇,讓孫傳庭的内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忍不住去想這樣的一個問題:“若是李修文将來當真能成事,也算是百姓們的福分吧?
”
這樣的想法或許有些大逆不道,尤其是對于孫傳庭這樣飽讀聖賢書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無君無父,是為大大的不忠!
可這樣的朝廷,當真值得自己去忠心效力麼?
君主昏聩,時常聽信小人的讒言,緻使忠心為國之人慘死,焉能不敗?
但凡有些才能的人,大多骨子裡都有些傲氣,尤其是讀書人。
孫傳庭就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因此也有些不服管。
他曾多次上疏,獻上過許多策略,可因為與楊嗣昌意見相左,并沒有得到朱由檢的采納,心裡早就有些怨氣了。
不過即使如此,孫傳庭也沒打算徹底投靠李修文,而隻是想暫時在開封避禍罷了。
車子停在了一座院子前,門前早已候着一群丫鬟和仆人。
趙元良鑽出了車廂,下車來到了孫傳庭的車子前,态度恭敬地請孫傳庭下車。
孫傳庭出了車廂,看到那座宅院後不由得一愣,問道:“這是何意?
”
這座宅院單從外邊看去,便知道肯定小不了,至少也是四進的院落。
不過這隻是表面,實際上占地多大,還得看過後面的院落才知道。
隻是單看這門楣和門前的石階,都能知道以前定然是某位高官的居所,再小又能小到哪裡去?
大明朝對于建築規定嚴格,很多人面上不敢有所僭越,可後院大多都是别有洞天的。
若是以前的孫傳庭,住這樣的院子倒也符合身份,可他如今早已成了朝廷的欽犯,何須如此禮遇?
“這是将軍的吩咐,院子不大,不太符合孫大人的身份,還望您不要介懷才是。
”
趙元良笑着答道。
看到孫傳庭的反應,他倒也沒覺得奇怪,這座宅院原先乃是開封府的鎮守太監所住,就是李家的院子,在規模上都是比不上這裡的。
李修文将這樣的宅院送給了孫傳庭居住,對他實在是禮遇有加了。
孫傳庭心裡暗暗歎息,這李修文嘴上是說不勉強自己,可他如此禮待自己,自己若是不為他效力,心裡又如何能夠過意得去?
果然,跟随着趙元良進了前院,一直走到了第五進院落後,孫傳庭便明白了,這絕對是目前整個開封府最大的府邸了。
當然,周王府除外。
這座宅子裝飾得十分奢華别緻,氣派非凡,前廳面闊三間,後堂面闊五間,房屋足足有幾十所之多,屬于大明朝三品官員的宅院建制。
大明朝有這樣的規定:“凡有司官吏,不得于見任處置買田宅,違者笞五十,解任,田宅入官。
”
意思就是說,官員在任上不得于當地置辦田産和宅院,違反的人要打五十大闆,解除職務,其所擁有的田産和院子都要沒收充公。
因此,官員通常都不會在任期所在地置辦田産,而是選擇在自己的家鄉買田建房,等到将來告老還鄉時,也能當個大地主,住着大宅子,過着舒适無比的日子。
“水太涼”錢謙益,現在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不過這種現象也不可能完全禁絕,有些人隻是在當地買個小院,本身不太張揚,加上沒有得罪甚麼人的話,也沒人會去管這些。
朝廷雖然對地方官員看管得十分嚴密,卻也有許多例外,比如各地的這些鎮守太監,就沒人敢去管他們。
這些人都是皇帝的家奴,又遠離京師,鎮守一方,可謂是權勢滔天了,就是監察禦史們知道了這樣的事情,也是不敢随意去彈劾他們的,他們住着這樣的宅院也就讓人見怪不怪了。
孫傳庭站在後堂前沉默了許久,最後隻是發出一聲沉沉的歎息,對身旁的夫人吩咐道:“既來之則安之,咱們暫且先住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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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收到了李修文結盟的請求,也同意了互相合作。
不過現在說這個沒用,李修文要忙着抵抗洪承疇,他則要忙着跑路。
沒辦法,聽說楊嗣昌親自督師,已經來到了湖廣後,張獻忠覺得自己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先前湖廣的老大的熊文燦,這家夥是個窩囊廢,自己還可以四處劫掠,如今楊嗣昌來了,情況就有些不同了。
可以這麼說,張獻忠先前能夠如此嚣張,完全是因為熊文燦怕死,根本就不敢與他較量,那些個将領也壓根就沒打算和他拼命,才能讓他這幾萬人橫行無阻的。
張獻忠心裡很清楚,楊嗣昌來了,是要和自己玩真的了。
一旦朝廷的官兵較真起來,自己還真難以取勝。
雖說和答應和李修文結盟了,可那也隻是口頭上的協議,李修文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又怎麼可能會派兵過來幫着自己抵抗?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獻忠決定,立刻、馬上、撒開了腿就跑。
不過,張獻忠拼了命的跑,左良玉卻也是拼了命的去追。
自打被封為平賊将軍後,左良玉作戰十分賣力,恨不得立刻就能截下張獻忠,好好地在楊督師面前表現一番。
左良玉算準了張獻忠幾路人馬會進四1川,便趕在了敵軍的前面,會同另外兩路總兵,在夔州府打了個埋伏。
果然,很快便等來了張獻忠的人馬。
兩方交戰,左良玉身先士卒,重挫了敵軍。
蜀中地勢險要,到處都是山,張獻忠的人馬潰敗,逃命之下掉到山溝裡的人就有不少。
左良玉乘勝追擊,追出了幾十裡路,斬殺了敵軍十多位首領,就連張獻忠的随身武器,連同家小都被他給捉了,進獻給了楊嗣昌。
楊嗣昌聽到捷報,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口頭嘉獎了他一番,便命他繼續追擊張獻忠,将其徹底消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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