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宗七友?
如果不是聽李林甫報出那七人的名字,楊守文甚至會以為自己進入了仙俠的世界。
不過,這七個人中,楊守文至少知道三個人。
司馬承祯,是道教的宗師,好像是茅山?
楊守文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有些名氣。
陳子昂就更不用說了,楊守文去年在昌平見過。
但他不是已經回射陽老家了嗎?
按理說應該在千裡之外的巴蜀,怎可能會出現在洛陽?
至于賀知章,大名鼎鼎的四明狂客,楊守文不但知道此人,之前還幫過他一次忙。
荥陽潘氏的潘華盜取賀知章的詠柳一詩,可是被楊守文當場拆穿的。
“李郎,陳伯玉來洛陽了?
”
李林甫搖搖頭道:“陳伯玉去年丁憂守制,怎麼可能來洛陽?
據我所知,司馬承祯年初被聖人邀請,如今就暫居在上清宮内;宋之問和王适一直都住在洛陽,肯定會出現。
畢構嘛,好像被委任為左拾遺,接替陳伯玉的職位,目前在長安做事。
盧藏用是太平公主的人,這次公主聚會,他一定會出現。
還有賀知章,他前日就已經抵達洛陽,如今住在上清宮内……
此七人皆好神仙術,平日裡也喜歡聚在一起談清說玄,故而被人們稱之為仙宗七友。
”
似乎看出了楊守文心中的緊張,李林甫便開口解釋。
“其實,你也不必擔心。
仙宗七友都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
司馬承祯氣魄宏大,賀知章更是為人豁達。
對了,你不是和陳子昂認識嗎?
那盧藏用和陳子昂關系甚好,想來也不會為難于你。
”
“是嗎?
”
楊守文笑了笑,渾不在意道:“就算他們真找我麻煩,我又有何懼哉?
”
裝,裝,裝!
你就裝吧……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聽說有人要找麻煩,一臉的便秘表情!
李林甫不禁在心裡冷笑兩聲,更打定了主意,等這件事結束之後,絕不和楊守文再有任何交集。
這家夥身上的麻煩事接連不斷,實在是太能鬧騰了!
弄個不好,就可能被拖下水,到時候他楊守文也許能夠脫身,可他李林甫又該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咱們趕快走吧。
”
李林甫不想再和楊守文廢話,于是催馬向前。
楊守文則一臉詫異,不知道李林甫為什麼會突然間變了态度。
說實話,他對李林甫挺感興趣。
曆史上那個大名鼎鼎的‘口蜜腹劍’,如今還是一塊青澀的小鮮肉。
也不知道未來他都經曆了什麼,從這樣一個小鮮肉,進化成為了那個心狠手辣的李相國呢?
想到這裡,楊守文忍不住在心裡嘿嘿笑了兩聲,便打馬追上了李林甫。
神都苑的大門,坐落于龍鱗渠畔。
隋炀帝修建西苑之初,内造十六院,屈曲周繞于龍鱗渠。
楊守文兩人抵達神都苑大門的時候,就見車馬魚貫而入,周圍守衛森嚴。
兩人在呈遞上了請柬之後,便牽馬走進了神都苑内。
就見這神都苑内,上跨飛橋,楊柳修竹,名花美草,隐映軒陛。
在神都苑内,有一座方圓越十裡的人工湖,沿岸隻見楊柳随風搖曳。
人工湖中,微波蕩漾,在陽光之下襯出了别樣美感。
湖中,有三座島嶼,名為蓬萊、方丈和瀛洲。
三山相距約三百步,山出水面約有百餘丈,傳說中隋炀帝建造的十六宮就隐于其中。
早有畫舫,停泊在湖邊。
楊守文兩人牽馬上船,畫舫慢悠悠駛離岸邊,向着湖中的瀛洲島劃去。
那劃船的船夫,清一色宮娥扮成。
一個個長的花容月貌,猶如那天上的仙女一樣。
“有生之日,若能得見仙山真面目,死而無憾。
”
站在船頭,李林甫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
楊守文倒是沒有留意這些,而是好奇發問道:“敢問這位姐姐,何以不等船上人到齊之後再開船呢?
”
李林甫忍不住回頭,看了楊守文一眼。
此人,就是那寫出《愛蓮說》的楊青之嗎?
如此美景不去欣賞,卻糾結于那些旁枝末節,實在不知道他這人是真的有才,還是呆傻?
撐船的宮娥笑道:“青之先生不必奇怪,公主命我等在海邊恭候公子,并未着奴婢接引他人。
”
也就是說,這艘畫舫是專門迎接楊守文而來。
“青之,好大面子。
”
李林甫忍不住有些吃味,一旁半真半假的笑道。
楊守文恍然,扭頭看了李林甫一眼,旋即笑道:“李郎休要取笑我,這隻是太平公主的錯愛罷了。
”
“不是太平公主。
”
宮娥笑道:“是安樂公主命奴婢前來接引。
”
“啊?
”
“公主還說,請青之先生做好準備,待會兒上山時,說不定會有考校,莫丢了東宮顔面。
”
楊守文愣住了,看看那宮娥,又看了看李林甫。
李林甫一聳肩膀,那意思分明是說:你别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還有考校?
楊守文吃了一驚,忙問道:“敢問姐姐,可知要考校什麼?
”
“這個卻非是奴婢可以知曉,郎君到時,自當清楚。
”
想再詢問,宮娥隻是笑而不語。
楊守文卻心中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不過,安樂公主會這麼好心的提醒我?
楊守文有些不太相信。
如果說這船是李顯派來,甚至說是太平公主派來,他都相信。
惟獨安樂公主……先入為主的力量,有時候的确很強大。
楊守文自認不認識安樂公主,她為何要好心的提醒我呢?
隻有李林甫在旁邊偷笑不停。
這傻瓜,還真是有趣!
船,在瀛洲島畔停下,隻見沿岸奇花異草争相開放,更不時看到山間樓閣忽隐忽現。
下了船,楊守文把馬匹交給宮娥,與李林甫沿着山路而行。
這瀛洲到露出水面約有三百多米,可見當初隋炀帝為建造三仙山,耗費是何等巨大。
山路以青石為石階,沿途隻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有禁軍守衛。
此時,已有不少人抵達瀛洲,正三五成群,或是談笑風生,或是成群結隊欣賞美景。
楊守文和李林甫在其間,就顯得有些年少,故而一路上不時有人投以疑惑目光。
“青之,你發現沒有,這裡幾乎沒有人認識你,是不是有些失落呢?
”
楊守文正欣賞着沿途的美景,聽到李林甫這麼一說,不由得笑了。
“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從沒有奢望天下人都認識我,我又有什麼好失落的呢?
”
“你倒是想得開。
”
“不然怎樣?
難不成我跑出去大聲叫喊,我是楊守文……誰又在乎你是何方神聖?
”
李林甫想了想,輕輕點頭。
隻是,兩人的交談卻傳入了跟在他二人身後的兩人耳中。
“前面那後生,還請留步。
”
一個中年人高聲說道,腳下不禁緊走兩步。
楊守文和李林甫停下腳步回身看去,就見那兩人大約在四五十年紀,一個身着青衫,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五官端正,透着一股豪邁之氣;而在他身邊的男子,則看上去頗有些清瘦,長的姿容俊美,一身白裳衣袂飄飛,宛如神仙中人。
“剛才我聽到,你說你叫楊守文?
”
青衫男子走到楊守文身前,笑着問道。
楊守文一怔,點點頭,“小子正是楊守文。
”
年紀擺放在那裡,自稱一聲小子也在情理之中。
“士甘焚死不公侯的楊青之?
”
“呃,正是。
”
“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楊青之?
”
“是。
”
那青衫男子聽罷,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扭頭看着那白袍人道:“白雲子,我沒有猜錯吧。
”
那白袍人微笑着點點頭,朝楊守文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青之,倒真是有緣。
不過,我觀青之行走時呼吸綿綿若存,似有還無,好像修得道家法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