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富貴,那個在平棘因為偷盜,被牽扯進一樁命案之中的小偷。
楊守文幾乎快忘了這件事,沒想到這費富貴居然找上門來,也讓他多少感到吃驚。
“富貴,你怎麼來了?
”
依稀記得,這費富貴有一手飛檐走壁的絕學。
當時楊守文看他可憐,于是向敬晖求情,把他發配到了幽州。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
費富貴連忙道:“回阿郎的話,管長史聽說阿郎進了神都,擔心阿郎身邊不夠差遣的人,所以就消了小人的案底,命小人前來投奔。
阿郎當初曾對小人說過,會給小人一個前程。
如今小人來了,還望阿郎收留,小人願為阿郎效犬馬之勞。
”
當初一句随口的話,卻被費富貴記在了心裡。
楊守文看着他,上上下下打量,而後拍了拍費富貴的肩膀。
“腿怎麼樣了?
”
“回禀阿郎,小人這狗腿已經無礙了。
”
說着話,他手腕一翻,掌心便出現了一口三寸小刀,笑着說:“管長史還教了小人一手掌心刀,小人也練得有些火候,相信可以為阿郎排憂解難。
”
唐時,人重信諾。
費富貴當時答應要為楊守文效力,哪怕楊守文都快忘了,可他卻沒有忘記。
他不想做一輩子的梁上君子,也不想讓自己的後代像他一樣,繼續做梁上君子。
雖然他連自己老婆有沒有出生都不知道,可他卻不得不去考慮。
這恐怕也是華夏人骨子裡的一種精神寄托,希望讓後輩人越來越好。
所以在被發配去了幽州之後,費富貴很努力的提升自己,想要多學幾門技藝,以期望将來有個好前程。
楊守文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種小人物的野心。
嘴角微微一翹,他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來吧。
”
“多謝阿郎!
”
費富貴心中大喜,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楊守文則招手讓屋恩奇過來。
指着費富貴道:“讓他和楊醜兒住鄰居,一應所需,你隻管安排。
”
“喏!
”
“富貴!
”
“小人在。
”
楊守文背着手,走上了門廊。
費富貴亦步亦趨。
跟在楊守文的身後,顯得小心翼翼。
“你既然來了,那我有個活兒交給你。
”
“請阿郎吩咐。
”
“你的鄰居,名叫楊醜兒。
”楊守文壓低了聲音道:“他是洛陽的地頭蛇,精通縮骨功。
且水性高明。
我雖收留了他,但是對他并不放心。
人心隔肚皮,我也揣測不出他真實想法。
我要你盯着他,默默觀察他,然後把你對他的感官告訴我。
”
費富貴聞聽,連忙道:“阿郎放心,小人知道該怎麼做。
”
從市井中走出來的小人物,心思靈巧的緊。
楊守文對他很放心,源于他對管虎的信任。
管虎做了一輩子的密探,什麼人該什麼心性。
他一眼能夠看出。
如今,管虎既然把費富貴派過來,也說明費富貴經過了管虎的考驗。
相對而言,楊醜兒雖然也投靠了他,可終究不是那麼讓人放心。
歸義坊,太平禅寺。
李旦邁步走進佛堂,就見太平公主跪坐佛前,正閉目念佛。
他也不急,扭頭示意跟在他身後的三個少年不要吵鬧,而後撩衣在蒲團上坐下來。
三個少年。
大的看上去約十八九歲的模樣,小的約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三人也非常乖巧,靜靜在李旦身後坐下。
佛堂中,回蕩着木魚聲響。
伴随着一聲磬音。
梵音消失。
太平公主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李旦四人。
她心裡不由得歎息一聲,其實在她的心裡,最适合為太子的人絕不是李顯,而是李旦。
這并不是因為她與李旦風雨同舟渡過了八年風雨,更因為她知道。
李旦心性堅強,性格堅韌,善于隐忍,同時又果敢決斷。
這所有的品性,加在一起絕對比李顯那種優柔寡斷的性子要強百倍。
作為哥哥,李顯是一個好兄長;但作為帝王,李顯絕非帝王之才。
隻不過,李顯性子柔和,也是武則天挑選他的主要原因。
若是李顯,絕不能似李旦這樣,靜靜等待。
而李顯的幾個孩子,皇太孫李重潤口無遮攔;李重福好誇誇其談;李重俊倒是一個人才,隻是性格有些莽撞。
至于李顯的小兒子李重茂,年紀太小,不足以評論。
相比之下,李旦的幾個孩子,卻顯得不一般。
“八哥倒是好心性。
”
太平公主說着,又朝李旦身後的三個少年點點頭。
李旦笑道:“太平倒是悠閑,卻不知這外面可是亂成了一鍋粥。
”
“哦?
”
“五十萬铤黃金,惹人眼紅。
母親已經決定派人追查,但究竟派誰前去,卻争執不休……我那府上也是吵鬧的厲害,所以隻好到你這裡躲個清靜。
”
距離元文都的筆記被發現,已經過去了五日。
五日來,武則天一直保持着沉默,狄仁傑似乎也忘記了此事。
但四千萬貫的黃金的消息,已經開始在朝中流傳。
所有人都清楚,這麼一大筆财富,任何個人都無法私吞下來。
但如何找到這四千萬貫黃金,就成為所有人關心的重點。
鳳閣侍郎姚崇,數次拜訪狄仁傑,想要打探口風。
不是他貪财,可是他很清楚,若有這四千萬貫的黃金打底,則國庫必将充盈,不至于似現在這樣棘手。
如今,每年用于安撫平穩河北道的花費,如同流水一樣。
還不能斷了,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同時,突厥默啜更是在塞外秣兵厲馬,虎視眈眈。
如此一來,并州需要加強防務。
并州大都督張仁願接連幾封奏疏,懇請朝廷在黃河北岸修築三座首尾相應的受降城,以斷絕突厥南侵之路。
從戰略上而言,三座受降城若能修建成功,将會極大程度的影響突厥的發展,甚至很可能一舉破壞默啜擴張的節奏,對突厥形成壓制。
可三座受降城的花費巨大,一旦開工,必然是興師動衆,勞民傷财。
國庫空虛,哪怕是朝中有識之士都明白,這是一件好事,卻由于缺乏錢糧,而不得不予以反對。
如果,如果有這四千萬貫的黃金,那許多問題也都會迎刃而解。
太平公主聞聽笑了,看着李旦,一雙鳳目中閃過一抹異色。
“八郎,還是不死心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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