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不會犯傻自殺了吧?
亦或者要做什麼傻事?
還是……
在電光火石間,楊守文的心裡可說是翻江倒海,腦海中更接連不斷産生出許多念頭。
面對這段感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可是内心中,楊守文并不想讓李裹兒受到半點的傷害。
高力士從未見過臉色如此吓人的楊守文,一時間竟期期艾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這也讓楊守文心裡更加緊張,“小高,你快說啊,小過到底怎麼了?
”
“楊君息怒,公主并無大礙。
”
“沒有大礙,會說什麼‘世上從此無安樂’嗎?
”
高力士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楊守文可能是誤會了。
他連忙擺手道:“楊君,且聽奴婢說來……公主沒事,隻是在三日前突然決定入道出家。
”
“啊?
”
楊守文松開了手,那提在嗓子眼的心,也随之放回了肚子裡。
出家啊!
可出家也不成啊!
豆蔻年華,卻要守着古佛青燈,也有悖于他的初衷。
不過,他倒是沒那麼緊張了,蹙眉道:“出家?
這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想到出家?
”
“這,就非是奴婢能夠知道的。
”
高力士一臉苦澀,輕聲道:“楊君當知,奴婢現在已經不在内坊局,自然無法知曉太多事情。
事實上,奴婢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公主了,也不知道她如今什麼情況。
這封信還有這包袱,是永泰郡主晌午派人送給奴婢,讓奴婢轉交給楊君。
其他的事情,奴婢一概不知,還請楊君莫要為難奴婢……奴婢還有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楊君食罷後,隻管把餐具放在這裡,奴婢晚上送飯時。
一起收拾了就是。
”
說完,高力士朝楊守文一揖,便躬身退走。
楊守文呆坐在墩子上,眼睛似看着那食盒裡的飯菜。
可是瞳孔放大,目光遊離。
小過要出家嗎?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知為何,浮現出那紙條上的七個字:從此世上無安樂!
該死,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隻是告訴她。
我不想做一個窩窩囊囊的驸馬,她怎麼就要出家了?
也難怪,在楊守文的潛意識裡,大唐是一個氣象萬千的豪放年代。
這個時代的女性,也應該如後世影視劇裡所表現的那樣,一個個奔放開朗。
原以為李裹兒會改變主意,但是卻沒想到她改變到想要出家的地步,讓楊守文有一些措手不及。
午飯,他一筷子都沒有動。
坐在屋中,他打開那包袱。
從裡面取出了一件白狐狸皮制成的大袍。
袍子的針腳,說實話很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個新手。
東宮裡面缺少繡女嗎?
楊守文很輕松就猜到是誰制作了這件大袍……這傻丫頭,何苦呢?
為了我,真的值得嗎?
楊守文的手,放在皮袍上摩挲,輕輕歎了口氣。
不行,不能讓她出家。
若真的出家,他就算是死了也難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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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拎着食盒再次出現在小院門口的時候,已經日頭偏西。
斜陽夕照。
把這小小的庭院,籠罩在一片皿紅的暮色之中。
高力士發現,楊守文好像已經恢複過來,不再像中午那樣激動。
他不由得松了口氣。
提着食盒走過來。
“楊君,該吃飯了。
”
他輕聲喊叫了一聲,卻見楊守文坐在門廊上,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楊君……”
“小高,公主待你如何?
”
“啊?
”
高力士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公主待我親若家人。
雖然有時候會有些任性,但是對奴婢卻好得很。
”
“那你真願意,眼睜睜看着公主出家嗎?
”
“這個……”
“花季年華,卻要古佛青燈常伴……那跳出紅塵的生活,可并不美好。
況且,公主的出身也注定了,有些事情她躲避不來。
你,真就忍心看着她就那樣凋零?
”
明明是你的緣故好嗎?
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高力士心裡狂吐槽,可是臉上,卻流露出了無奈之色。
“這是公主的決定,奴婢又怎能讓她改變?
楊君可能還不了解公主,她有時候雖然很任性,但卻極有主見。
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甚至連太子都沒有辦法。
奴婢現在身在掖庭,又如何去勸說?
”
“那你可知道,公主要在哪裡出家?
”
高力士想了想,低聲道:“這個奴婢倒是知道,似乎是在翠雲峰上的太微宮。
”
太微宮?
不知道,不清楚,沒去過!
楊守文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可知道,她何時入道?
”
“晌午時奴婢聽郡主府的人說,好像是後天。
這幾日,聖人、太子好像都在忙碌這件事情,不過公主在七天之前,已經進入太微宮了。
”
翠雲峰,太微宮。
楊守文閉上眼睛,沉吟許久後,一把攫住了高力士的手臂。
“小高,你要幫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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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沈慶之在南市的飄香坊吃了一頓花酒,乘着幾分酒意,搖搖晃晃行走在坊内長街上。
此時,坊外已經開始夜禁,路上到處可看到巡兵。
作為一個老洛陽,沈慶之執掌北市的地下世界,能活到現在,最重要的一個法則便是:守規矩。
他會去遵守官家的規矩;同樣,他的手下,也必須遵守他的規矩。
也正是這個原因,沈慶之在洛陽是如魚得水。
各坊團頭,都會敬他三分,更不會輕易和他發生沖突。
而在官面上,他則有商人的身份,按時交納各種費用。
并且和官府裡上上下下的關系密切。
所以,在洛陽提起沈慶之,很多人會評價一個‘醒目人’。
沈慶之不能打,也沒有特别雄厚的背景。
偏偏混的是風生水起。
若說沒有幾分眼力價,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他并不打算犯禁,返回北市。
在這南市裡,他想要找一個歇腳的地方。
實在是太容易了!
口中哼着小曲,他搖搖晃晃走着。
路上,他還遇到了在坊内巡邏的武侯,不過那些武侯也大都認得沈慶之,沒有上前阻攔。
人生得意,莫過如此!
做人一心往上爬,須知地位越高,風險越大。
就好像那楊守文,得了一個武狀元又能怎樣?
現如今,他還不是被關在東城獄。
無人問津?
曾幾何時,沈慶之想過要去走楊守文的路子。
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結識于微末之中,日後方能得到最大的回報。
奇貨可居的道理,他當然清楚。
隻是,就在他準備好生經營這段關系的時候,卻傳來了楊守文被關入東城獄的消息。
收付東城獄,可不是一般的小事,楊守文恐怕是完了!
不過,沈慶之心裡又有些期盼。
萬一呢?
他有心去銅馬陌走動一下。
但是又有些猶豫。
今天跑來和南市的團頭吃酒,酒席宴上,他又從南市的團頭口中又聽到了些許消息。
“楊青之,這次怕是要完了。
”
“我聽人說。
他這次可不是得罪了别人,是薄了聖人的臉面。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消息卻千真萬确。
如果是這樣的話,楊青之這輩子别想有出頭之日。
”
那隻是酒席宴上的閑談,誰都沒有放在心裡。
可沈慶之卻記在了心中!
真是如此嗎?
如果楊守文真是得罪了聖人,那肯定是完了。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
聖人為何還沒有動作?
按道理說,把他丢進那司刑獄就好,何必收付在東城獄内?
嗯,這件事,還真有蹊跷……
沈慶之想着,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個巷口。
一陣尿意湧來,他停下腳步,見左右無人,便鑽進箱子裡,解開了腰帶……口中,哼着小曲,耳邊響着水聲。
他打了個寒蟬,正要提起大袴,系上腰帶,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心中,頓時有一種莫名的驚悸!
沈慶之身為北市團頭,雖然不擅拳腳,但是那警覺性可一點都不比練過武的人低,甚至更高一些。
他一邊轉身,順勢想要從腰間拔出匕首。
可就在這時,從小巷中竄出一道黑影,來到他跟前,一把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黑影的個頭很小,沈慶之完全沒有地方。
緊跟着,有人用口袋套住了他的腦袋,一把匕首随之抵在了他的後背。
“沈老爺,随我們走一遭吧。
”
沈慶之沒有去反抗,而是順從的點頭。
耳邊傳來了車轱辘的聲響,他覺得自己被推進了一輛車上,而後随着那車輛颠簸起來。
“兄台,要是為了錢,好說,你說個數就是。
如果是兄弟之前有得罪和冒犯之處,兄弟願意賠罪。
我沈慶之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卻喜歡結交朋友。
真要是有為難處,兄弟隻管說就是,沈某絕無推辭。
”
他壓低聲音,不敢大聲叫喊。
身為團頭,這種事情他也幹過,知道一旦大聲叫喊,沒等武侯趕來,他怕就要死了。
沒有人回答,可沈慶之卻能夠感覺得出來,身邊似乎不止一個人坐着。
“兄台……”
“閉嘴,再廢話要你的狗命。
”
身邊男子,突然壓低聲音喝道。
沈慶之心裡一哆嗦,那到了嘴邊的話語,又生生咽了回去。
(未完待續。
)
PS:頸椎出問題了,疼的昨晚一夜未眠,早上醒來腦袋仍是暈的。
今天隻有兩更,第二更在下午六點前後,特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