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文所用的詠柳詩,是源自于白居易的闆橋路。
詩中體現的更多是一種男女間的恩愛輕易,但卻借助楊柳準确的表達出來。
這自然不可能是楊守文的愛情,在鄭鏡思等人眼中,這更多表現楊承烈對鄭熙雯的思念之情。
楊守文作為兩人的孩子,可能正是理解了這種感情,才做出這樣的詩詞。
這詩詞應景,更别有深意。
鄭鏡思和鄭長裕齊聲叫好,鄭家子弟更連連喝彩。
若以應景而言,楊守文這兩首詩都比不得賀知章的《詠柳》。
可問題是,楊守文現在代表的是鄭家,而詠柳卻是賀知章所作,和潘家并無關系。
這是潘、鄭兩家之間的比拼和争鬥。
所以大家大可以不去理睬别的,以兩家詩詞分出高低就行。
潘華,目光呆滞。
而潘家子弟,則噤若寒蟬。
而楊守文的表演并沒有就此而結束,相反在做出了闆橋路之後,他旋即蘸飽了墨汁,在牆上又寫下了《柳枝詞》三個字。
“兕子這是要……”
鄭鏡思頓時直起了腰,露出狂喜之色。
∷,他有一種預感,接下來的詩詞,必然會和今日的鬥詩一起,成為衆人口中的盛會。
“洞林湖上柳垂橋,風引蟬聲送寂寥。
”
咦,這首詩……
鄭鏡思詫然,這似乎是為了唱和楊守文之前的那首闆橋路啊。
“不比如絲千萬縷,隻禁離恨兩三條。
”
“好!
”
同樣是别離詩,卻又有一種别樣的滋味。
最關鍵的是,楊守文在片刻功夫便做出三首柳枝詞,哪怕潘家子弟在作出其他的詩詞,鄭家都立于不敗之地。
這也讓鄭鏡思和鄭長裕不禁撫掌大笑。
露出得意之色。
“你!
”
潘華手指楊守文,嘴唇蠕動兩下,突然間噴出一口鮮皿,便昏倒在地上。
楊守文則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看着昏迷不醒的潘華。
自言自語道:“詩詞不過小道,教化天下,令一方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才是我輩所追究的事情。
這位兄台為了詩詞卻嘔皿三升,未免也有些過了……子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兄台還需再多讀些書才是。
”
潘家子弟,啞口無言。
而那潘華悠悠醒來,卻聽到楊守文這一番話,忍不住噴出一口鮮皿,再次昏迷過去。
鄭家子弟。
則在一旁靜靜觀看。
潘華,完了!
他盜竊他人的詩詞,又在鬥詩中輸得體無完膚,吐皿昏迷。
潘華作為潘家一個頗有才華的子弟,想踩着鄭家的肩膀成名,卻沒想到便宜了楊守文。
潘家,絕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子弟的存在。
他也許會成為潘家最短命的成丁者……過了今晚,也不知潘家是否還會有潘華此人。
不過。
這一切似乎都是他咎由自取。
鄭家子弟也好,潘家子弟也罷。
全都沒有流露出半點憐憫之色。
楊守文長出一口氣,走到鄭鏡思身前道:“廿九叔,幸不辱命。
”
“好,好,好!
”
鄭鏡思激動的連連點頭,突然大笑道:“兕子不愧是三姐的兒子。
今日這觀水閣三首,足以名揚天下。
想必三姐九泉之下知道有如此佳兒,也會感到非常開心。
”
說完,鄭鏡思竟忍不住放聲大哭。
而一旁的鄭長裕也連連點頭,露出了欣慰之色。
看得出來。
他二人對楊守文的母親都非常敬重,所以才會在這種場合下有失态之舉。
楊守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憨态可掬的模樣,更讓人生出親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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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水閣的詩會,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潘家子弟沒有理會昏迷過去的潘華,而是匆匆趕回家中,與族中長輩報告此事。
發生這種事,對于潘家而言,絕對是一場災難。
可以想象,過了今日潘華竊詩的事情一定會如同瘟疫一樣飛速傳播。
長安雖遠在關中,但是賀知章得知這個消息,恐怕用不了兩天時間。
到那時候,賀知章一定會興師問罪,潘家若沒有妥當的應對之策,隻怕很快就會成為豪門子弟的笑柄。
别小看賀知章,他雖然隻是一個國子四門博士,但人脈可不小。
最重要的是,賀知章是科舉開辦以來,江浙之地第一個考取進士的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賀知章的背後,站着整個江浙,也就是吳越之地的士族和讀書之人。
他與張若虛、張旭、包融并稱吳中四士。
可以想象,一旦賀知章知道了這個消息怒而發難的時候,整個吳中名士都不會退縮。
潘家雖然是中原豪門,到時候面對這種局面,隻怕也難以承擔。
而對于楊守文而言,詩會結束之後,就已經和他沒有了關系。
鄭長裕因為要啟程前往許州,所以送楊守文的事情,就交給了鄭鏡思父子來負責。
從觀水閣出來後,鄭鏡思一路上話語不停。
他忽而詢問楊守文這些年在昌平的經曆,忽而又打聽他前往饒樂的故事,顯得非常熱情。
鄭虔則跟在鄭鏡思身邊,饒有興趣看着楊守文。
目光,時而從楊守文身上轉移到那隻騎在突厥馬背上的猴子,忽而又擡頭仰望翺翔天際的海東青。
“兕子,這個孩子是……”
鄭鏡思突然把話鋒一轉,轉移到了楊守文馬背搖籃裡的一月身上。
在唐代,似楊守文這個年紀,娶妻生子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隻是鄭鏡思依稀記得,楊承烈曾說過楊守文尚未娶妻,也沒有孩子。
怎麼這身邊,卻突然間……
楊守文聞聽苦笑,把他在平棘的遭遇訴說了一遍。
“這孩子已經夠可憐了,母親被殺,而後又被人棄置路邊。
如果我沒有看到也就罷了,偏我看到了,便不能讓她再被第二次遺棄。
左右是個小生命,若視而不見,焉可為人?
所以小侄就把她留在身邊,幸好這孩子很懂事。
”
鄭鏡思聽罷,不由得長歎一聲。
“兕子,有古之豪俠之風,實在令人佩服。
”
楊守文則笑道:“我所為者,隻求無愧于心。
至于豪俠之風,小侄怕是無法當得。
”
“當得,怎當不得?
”
鄭鏡思連連搖頭,“若兕子當不得豪俠二字,這天下間怕是再無人能夠擔當。
”
有漢以來,好義輕俠便是一種風尚。
竟東西兩晉,南北對峙之後,這急公好義的豪俠風尚并沒有消除,反而越發興盛。
大唐遊俠兒甚多,被許多人所稱頌。
鄭鏡思雖然是名門貴胄子弟,但是對遊俠兒卻極為向往,對楊守文的好感更增加了幾分。
楊守文還要客氣兩句,卻被鄭鏡思。
他用手一指前方,笑道:“兕子,你家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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