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悄然中無聲流逝。
自從楊承烈那日推心置腹與楊守文一番交談過後,父子兩人的關系似乎更加親密。
在此之前,楊守文雖然和楊承烈已經很親密,可事實上心中始終有一層隔膜。
而現在,隔膜沒有了!
父子兩人相處的時候,也就變得越發自然。
楊承烈無心出仕,楊守文也随之沒了盼父成龍的念想。
祖父楊大方生前留下了遺訓,讓楊守文不敢違背。
那不僅僅是出于孝義之心,也有楊大方十年來在虎谷山含辛茹苦把楊守文撫養長大的感恩。
不過,不出仕歸不出仕,這名氣還是有。
若不然,楊守文又怎麼去變成那燈塔,引領幼娘歸來呢?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
晉陶淵明獨愛菊。
自入唐以來,世人盛愛牡丹。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予謂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
噫!
菊之愛,陶後鮮有聞。
蓮之愛,同予者何人?
牡丹之愛,宜△∮,乎衆矣。
”
荥陽,著經坊鄭府,鄭懷傑把手中的文章放下。
他閉上眼,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少年卓然不群立于塘邊,而那水塘中,卻蓮花綻放。
“二郎,這就是楊大郎之新作嗎?
”
鄭鏡思忙躬身道:“正是。
”
“可見有人捉筆?
”
鄭鏡思道:“未曾見。
這幾日孩兒一直派人在暗中留意,楊大郎自那天之後,沒有再走出家門一步。
據說,他在家中忙于修整庭院,還讓那魚有道幫他把庭院裡的池塘,修建成了一座蓮池。
這篇文章。
是昨日蓮池修好之後,楊大郎在蓮池邊上駐足半個時辰之後,而後當着魚有道的面書寫而成。
之後他讓魚有道把這篇文章送給馬一郎,馬一郎便送到了我這邊。
如此情況下,那楊大郎若還能找人捉筆,那孩兒就隻能說。
他有鬼神莫測之能。
”
其實,鄭懷傑也好,鄭鏡思也罷,對楊守文的文采始終存有一絲疑慮。
而今這篇愛蓮說出現在面前,鄭家父子心中的疑惑,也都随之煙消雲散去……
“此子,品性高潔,可謂名士。
”
鄭懷傑長歎一聲,臉上還是露出了遺憾之色。
如此俊彥。
何以姓楊而不姓鄭呢?
而且,他們姓楊,可是楊家還不肯認他們,這才是讓鄭懷傑感到最郁悶的事情。
“二郎,你說……能不能讓楊大郎改姓呢?
”
“啊?
”
“他娘親是鄭家人,他若是姓鄭的話,我便是拼了這張面皮,也要請得族中長者允許。
傾我鄭家全力為他揚名。
”
這句話出口,鄭鏡思頓時面紅耳赤。
他聽得出來。
老爹是真的生了愛才之心。
不過這同時也表明,老爹對他們這一代,的确是非常不滿。
若是滿意,又何苦讓一個外姓人改姓?
雖說楊守文也是名門之後,出身并不低賤,可不管怎麼說。
楊家不認不是?
如果真的能讓他改姓,再以鄭家之傾力扶持,不出十年,這天底下說不定就會有一個名叫鄭守文的名士,令鄭家聲名複起。
可問題是。
這恐怕很難。
鄭鏡思撓撓頭,沉吟片刻之後道:“此事孩兒說不準,必須要楊文宣贊同。
”
“這個嘛……”
鄭懷傑沉吟片刻,擡起頭道:“你試試楊文宣的口風。
如果他同意,不管什麼要求,隻要我鄭家能夠做到,就決不推辭。
”
“父親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楊文宣這個人我還算了解。
他有些古闆,甚至有些固執,但絕非貪婪之輩。
他若是同意,那必是為了楊大郎的前程,不會有任何要求;可如果他反對的話,這件事恐怕不需要再與他說第二次。
”
鄭懷傑聞聽,頓時笑了。
“沒錯,楊文宣古闆,當年你三姐不正是因此而看上他?
”
他站起來,在屋中徘徊片刻,而後駐足道:“不管怎樣,你都先去試一試……就算是他不同意,也要盡量和他打好關系。
對了,過兩日就是寒食節,楊文宣肯定會帶着楊大郎去廣武山祭拜你三姐。
左右無事,你便帶着鄭虔陪文宣一起走一遭吧。
”
鄭懷傑聞聽,連忙躬身道:“孩兒,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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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節即将到老,天氣有些變幻莫測。
前一刻還陽光明媚,下一刻便淫雨霏霏。
楊家熱鬧起來,上上下下都在收拾行囊,裡裡外外忙碌不停。
楊承烈要帶楊守文去廣武山祭拜亡妻,本來他二人并不準備聲張,可誰料想當楊承烈告訴了宋氏之後,宋氏立刻提出要求,要一同前往祭拜。
用宋氏的話說:鄭姐姐是奴的姐姐,阿郎前去祭拜,奴這個做妹妹的若不去,豈不是被稱作無禮?
理由,似乎有點充分。
這就好像是小老婆去拜見大老婆,哪怕大老婆已經故去了,這小老婆也還是小老婆。
楊承烈同意了宋氏的請求,沒想到扭頭就見楊瑞帶着楊青奴一同前來。
“你們也要去?
”
“是啊,既然是要給大阿娘祭拜,我等又怎能不去?
”
好吧,說的好有道理。
楊承烈想了想,就答應下來。
可這之後,宋三郎也跑過來,說是要一同前往。
“我們一家去祭拜,你跟去作甚?
”
“大兄,久聞廣武風景極美,這眼看着清明就要到來,我們也想去看看中原美景。
”
好吧,這一家是要去踏青。
楊承烈似乎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于是也答應下來。
可是,這樣一來,人可是越來越多。
楊承烈索性決定,讓楊氏帶着一月還有楊茉莉也去。
本來,楊承烈還想叫上吉達,卻被吉達拒絕。
他不喜歡這種踏青的活動,在他看來,與其踏青,還不如在河邊練槍來的有趣……
“大兄,你真不去嗎?
”
楊守文跑來詢問吉達,就見吉達連連擺手。
你們一走,家裡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
那屋子裡還有那麼多的汜水春,萬一被人偷了走,豈不是誤了大事?
我留在家裡,可以幫你看家,順便還可以在溪邊練槍。
這個理由也是極好的,楊守文也不好再去勸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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