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隊,是楊承烈的親軍。
别看楊承烈的職務不大,可由于千騎的特殊性質,他這個千騎将軍的地位卻不一般。
他的親軍,是從千騎中選拔出來,雖人數不多,卻戰力非凡。
況且,楊承烈一聲令下之後,楊存忠楊十六二人率先殺出。
那二三十個黑衣奉宸,如何能抵擋住如狼似虎的千騎近衛。
甫一交鋒,便潰不成軍,被殺的人仰馬翻。
“青之,青之手下留情。
”
趕來阻止的人,楊守文并不陌生。
盧藏用,後世人們耳熟能詳的終南捷徑就是由他而産生。
兩人曾有過交集,不過并不是非常愉快。
一年前,兩人在總仙會上發生過沖突,但最終盧藏用被打了臉。
他趕到時,戰鬥已經結束。
官道上,屍體橫陳,鮮皿染紅了地面。
楊存忠躬身道:“阿郎,反賊共二十七人,已全部誅殺。
”
楊守文點點頭,一擺手示意騎隊退下。
他催馬上前,看着盧藏用雙手合十道:“盧君,别來無恙。
”
“楊青之,你怎敢……他們可是奉宸府的人,奉陛下旨意行事,你怎敢如此兇殘。
”
盧藏用跨坐馬上,身體在輕輕顫抖着。
他手指楊守文,厲聲道:“此事,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定要與你在聖前有個分曉。
”
“盧君,他們真是奉陛下旨意行事?
”
“當然。
”
“那陛下旨意中可有讓他們随意攔截車隊,毀壞财物,毆打婦孺,橫行霸道嗎?
”
“這……”
“盧君,這些人一看就是些本份的生意人,長途跋涉而來,賺的也是一個辛苦錢。
一群奉宸府的家奴,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妄為?
若真是奉陛下旨意行事,那楊某不才,也要在聖前好生質問:莫不是忘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嗎?
”
盧藏用眼睛一眯,看着楊守文半晌不言語。
片刻後,他沉聲道:“即便他們行為不當,也有奉宸府處置,你又何必下次毒手?
楊青之,你是出家人,當慈悲為懷……”
“佛亦有怒時,可化身金剛伏魔。
”
楊守文依舊是一臉的淡然表情,仿佛那些屍體,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盧藏用有些hold不住了!
眼前的楊守文,和一年前總仙會上遇到的楊守文,似乎有了巨大的變化。
那種舉重若輕的沉穩氣質,似乎隻有在那些頂級豪門的精英子弟身上可以看到。
不過,沉穩中又有一絲超凡脫俗的奇異感受,特别是那雙眸子中,有一絲俯瞰蒼生的冷漠之氣。
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種氣質!
狄公!
沒錯,就是狄公……他刑罰天下,雖看似親和,但有些時候,也會似眼前楊守文這般,冷漠無情。
想到這裡,盧藏用旋即暗地裡笑了。
楊守文,又怎能與狄公相比?
“楊青之,這件事咱們不算完,到時候自有人與你計較。
”
盧藏用知道,他恐吓不住楊守文,于是惡狠狠說道。
楊守文微微一笑,雙手在兇前合十道:“盧君,我等着便是。
”
“不用等了!
”
就在這時,從人群中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
緊跟着,人群分開,一隊千牛備身簇擁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這女人一出現,令現場氣氛頓時一緊。
盧藏用連忙上前行禮,而楊守文也翻身下馬,快步走了過去。
“姑姑,你怎地來了?
”
來人正是上官婉兒,她沒有理睬楊守文,而是朝盧藏用微微一颔首,沉聲道:“不用‘到時候’了,陛下已經知曉這裡發生的事情,已派人召張易之過去,盧君無需再過問此事。
”
陛下,已經知道了這裡的事情?
盧藏用聞聽,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躬身答應,然後告辭離去。
至于那二十七個家奴的屍體,盧藏用看也沒看,更沒有着人安排,就丢棄在官道上。
等盧藏用走了,上官婉兒才把目光落在了楊守文身上。
一雙美眸打量了一番,她柔聲道:“長老,這次西行,辛苦了……若是被裹兒知道你消瘦如斯,不曉得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
走吧,先随我前去上陽宮面聖再說。
”
說着話,她伸手便牽住了楊守文的手,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上官婉兒又停下來,扭頭對張九齡等人道:“你們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四郎和小高,你二人便回桃花峪候着吧。
長老這邊面聖之後,也要去桃花峪潛修。
”
對了,武則天有旨意:三年内,楊守文不得入洛陽。
管道旁邊,一輛馬車早已備好。
上官婉兒拉着楊守文徑自上車,随後在千牛備身的保護下,緩緩駛離官道,向上陽宮行去。
上陽宮在城裡有一個宮門,在城外還有一處宮門。
楊守文上了車,忍不住問道:“姑姑,怎地來的這麼巧?
你若再不出現,我都不知道該怎生是好了。
”
那雙美眸掃了楊守文一眼,上官婉兒道:“你會不知道怎生是好?
以我看,你恨不得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假和尚回來了,回洛陽了。
”
“嘿嘿!
”
楊守文頓時笑了,搔搔頭,沒有言語。
他自然明白,他的所作所為,瞞不過上官婉兒的眼睛。
他今天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為了刷存在感,讓人們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要知道,洛陽的形式現在很複雜,那梅花主人藏在暗處,無人知曉他的身份。
雖然還無法确定對方究竟是什麼來曆,可是楊守文卻知道,這梅花主人,絕非等閑之輩。
他就是要打草驚蛇,他就是要高調起來。
他要把自己呈現到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這樣一來,梅花主人即便想要對他不利,也會三思而行。
沒錯,他想殺楊守文!
但他也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武則天,還有許多人都會關注着楊守文。
于是乎,楊守文就安全了……
“不過你這樣做很好,我本來還想着,該怎麼保護你,沒想到你自己已有了主意。
”
上官婉兒說着,噗嗤笑了。
“青之,你這次西域之行看樣子收獲不小,比之從前,要進步許多。
”
楊守文也笑了,輕聲道:“這不是被逼的嘛。
”
說着話,他話鋒一轉,露出凝重之色,“姑姑,我這次西域之行,未能完成陛下的任務,陛下不會怪罪我吧。
”
“這與你無關……其實讓你去西域之前,陛下與我都已有了心理準備。
這也是顔織命中注定,去年他回來時,桓道彥就曾對他說,他印堂發黑,有皿光之災,讓他不要離開洛陽。
可顔織最終還是決定西行,因為他知道,他必須過去。
西域小鸾台設立之初,由于種種原因,無法似在中原那樣展開。
當時派顔織去,也是因為他有這樣的才幹……他後來組建了西域小鸾台,也曾明言最大的問題是,萬一發生了危險,整個西域的小鸾台,也就要陷入癱瘓之中。
本來,他已經決定這次西行之後,要進行調整。
可是現在……小鸾台已不複存在。
”
說着,上官婉兒向楊守文看過來,同時伸出了手。
楊守文一怔,忙從挎包裡取出了那封書信,輕聲道:“這封書信,我已看過内容。
但由于信上沾了皿漬,很多内容已無法看清楚,所以還請姑姑莫要怪罪我才是。
”
“怪罪你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
從楊守文手中接過了書信,上官婉兒也沒有打開看,隻陷入了沉思。
楊守文也沒有打攪,靜靜坐在一旁。
馬車沿着道路緩緩行駛,在抵達毂水河畔之後,上官婉兒帶着楊守文從馬車上下來,登上了一艘停靠在岸邊的畫舫,而後自水門進入上陽宮,直奔麗景台方向而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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