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彌勒瓷坊,楊守文故意把那尊佛像抱在懷中,在店門口掃了一眼。
兩個探子進入了他的視線。
隻能說,兩個探子的跟蹤技術實在太弱。
當他從店鋪裡走出來的時候,那兩個探子的反應明顯有些不同尋常。
别人都是該幹什麼幹什麼,他二人卻立刻站起身。
這一起身,也就把兩人徹底暴露!
楊守文渾似不見,抱着佛像往客棧走。
兩個探子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也急急忙忙跟在楊守文的身後。
目送楊守文返回客棧,兩個探子才算松了口氣。
他們相視一眼後,磨磨蹭蹭的也跟着進入了客棧,然後找了一處陰涼地,繼續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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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過後的涼爽來去匆匆。
那清涼甚至連一天都未能堅持下來,很快被炎炎烈日驅散。
楊守文回到客房,便把佛像擺放在屋子裡,然後把楊十六和封常清找了過來。
“十六,醜奴,碎葉城怕是要出事情。
”
兩人愣了一下,楊十六忙道:“師父,究竟是什麼情況?
”
“我現在還不清楚,但我有一種預感,要有變故。
”
“那……咱們趕快離開?
”
楊守文苦笑着搖搖頭,輕聲道:“我也想現在脫身,不過……我現在已經被人盯上,如果撤走,很可能會引來更大麻煩。
而且這裡是碎葉城,我估計隻要我前腳出城,後腳就會被人追殺。
所以。
我現在不能離開,以免刺激對方提前發作。
”
楊十六和封常清聞聽,不由得相視無語。
兩人的臉上。
都露出了擔憂之色。
封常清道:“師父,那咱們該怎麼辦?
”
“明日一早。
我會去參加薄露的壽宴……我離開之後,你二人就帶着斧頭離開。
”
“啊?
”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之要離開碎葉城。
出城之後,十六你帶醜奴立刻南下,前往龜茲找到明秀,告訴他安西可能會有變故。
然後,你們就跟着明秀,等我回去找你們。
記住。
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
楊守文的口氣凝重,讓兩人都緊張起來。
封常清脫口而出道:“師父,我要留下來陪你。
”
“陪我作甚?
你能打嗎?
”
“啊?
”
“一旦碎葉城發生變故,你手無縛雞之力,跟着我隻能是拖我後腿。
聽我的話,随十六出城。
師父别的本事沒有,打打殺殺倒也不懼……你們不在我身邊,我也方便行動。
總之一句話,如果真的發生變故,你二人一定要小心。
十六。
醜奴的性命就交給你了……”
未來的名将,可不應該隕落于此。
人封常清本來是好好的,如果因為他楊守文的出現緻使封常清提前隕落。
那可是罪莫大焉。
封常清還想争辯,可是被楊守文瞪了一眼之後,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好了,不要再和我讨論此事。
就這麼決定!
你二人好好養精神,到時候設法出城就是。
”
楊守文說完,便起身抱着佛像返回房間。
楊十六和封常清相視一眼,知道想要勸說楊守文,似乎不太可能。
可是讓他們丢下楊守文一個人在碎葉城。
他們又不太甘心。
楊十六的心思單純,當年為了郭四公子。
甚至不惜殺進觀國公府。
後來楊守文救了他,并且放走了那郭四公子。
郭四把十六趕走。
也使得他心灰意冷。
楊守文重又把他召到麾下,也使得十六的人生又多了光明,感覺自己是有用之身。
而封常清更不用贅言。
楊守文不嫌棄他長的難看,更對他關照有加。
隻這一點,就讓封常清感恩,更不要說他心裡清楚,他祖孫的未來和楊守文連在一起。
隻是,楊守文是個心智堅定的人。
他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更改,他二人,又該何去何從?
兩人坐在屋檐下的門廊上呆呆發愣,看着斧頭悠然自得的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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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無事。
第二天楊守文起了一個大早,不過并沒有立刻出門。
他在房間裡打了一套拳,而後做了一套拉伸身體的引導術,把自己的狀态調整到最佳。
而後,他洗了一個涼水澡,貼身換上一件千層甲。
這千層甲是上官婉兒從大内庫府裡挑選出來的内甲,以蛇皮鞣制而成,内襯金蠶絲。
貼身穿戴之後,在一百步距離内,可抵禦一石弓的力道。
這也許算不上非常保險,但卻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防護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這千層甲貼身穿戴,絲毫不會影響到身體的協調性,從外表看去,和普通的汗衫内衣沒有區别。
唯一的缺陷,就是這内甲沒有袖子。
不過這麼熱的天氣,倒也算不得什麼。
楊守文又拿出一對金蠶絲織成的護臂,而後在護臂内藏了兩把匕首。
穿上僧衣,從外面看去,看不出半點破綻。
他從桌上拿起佛珠,戴在了脖子上。
打扮梳理妥當後,楊守文又在銅鏡前照了照,确定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他擡手抄起九環錫杖,而後把挎兜斜跨,拿起褡裢便走出房間。
楊十六和封常清,也都穿戴整齊,站在院子裡。
“師父。
”
當楊守文走出來之後,兩人忙雙手合十見禮。
楊守文點點頭,看了一眼斧頭,而後上前輕輕拍了拍斧頭的腦袋。
“把斧頭帶走,就說是出去遛馬。
”
“那咱們的坐騎呢?
”
“不要了!
”
楊守文說着話,走到封常清面前,輕聲道:“醜奴,路上聽十六的話,休要逞強。
”
“師父!
”
封常清忍不住抓住了楊守文的袍袖,露出不舍的表情。
楊守文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腦袋,而後和十六點點頭,便邁步從小院裡走出。
待楊守文離開,封常清的臉色立刻變了。
他看了看楊十六,就見楊十六朝他點點頭,兩人轉身回到屋中,收拾妥當後,便牽着馬,從客棧離開。
他們沒有帶什麼行禮,隻一人背了個挎包,楊十六則把一對彎刀藏在馬背上。
兩人溜溜達達離開了客棧,出門的時候,還和客棧的夥計打了招呼。
“師兄,咱們先找一個藏身之地。
”
“好。
”
封常清和楊十六才不會離開碎葉城,他們要等楊守文回來。
用封常清的話說:“我們是三位一體,走了誰都不可以。
如果今天沒出事,晚上咱們再回去;如果今天出了事,咱們在暗處也可以幫助師父。
一旦咱們走了,若沒有發生變故,師父便被暴露了。
”
對封常清的這番話,楊十六深以為然。
他們也知道,楊守文不會沒有想到這個。
但是為了他二人的安全,楊守文卻讓他們離開……阿郎可以為我們涉險,我們有怎能棄阿郎不顧?
這原本就不是十六的風格,所以封常清提出建議之後,他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到時候,阿郎怎麼責怪我都可以,但讓我棄主逃命就是不行。
這兩人一個是性子倔強執拗,一個是古靈精怪。
說穿了,都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楊守文說一千道一萬,終究是忘了算楊十六和封常清的性子。
他可以趕他們走,但是他們,卻不會丢下他。
這,也是這個時代裡,最為樸素的價值觀。
忠義仁孝,于楊十六而言,他是楊守文的仆從,必須要盡忠守義;而對于封常清來說,楊守文是他的師父,師徒如父子,他既然拜楊守文為師,就必須要盡孝守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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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守文并不清楚,他離開之後,楊十六和封常清兩個家夥自作主張,沒有離開碎葉城。
他出了大清坊之後,便直奔雪山坊。
在碎葉城已經待了兩天,各坊的位置自然熟悉。
而就在楊守文前往薄露家的時候,一行商隊也抵達碎葉城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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