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心裡一沉,在電光火石間,心思百轉。
穆明玉的身份和來曆,她非常清楚。
也正是因為這樣,太平公主對穆明玉的使用非常謹慎,從來不給他出風頭的機會。
這是對穆明玉的保護,也是她自保的手段。
自家老娘的可怕之處她非常清楚,一旦被她知道了穆明玉的身份,勢必會引來武則天最為兇殘和毒辣的清洗。
身在帝王家,何曾有親情?
或許母親對她很愛護,可如果觸犯了她的底線,相信也不會心慈手軟。
可是,武則天突然提到了穆明玉。
這說明武則天已經覺察到了什麼,亦或者說,穆明玉做了什麼事情,引起了武則天的關注。
刹那間,太平公主心砰砰直跳。
雖然沒有擡頭觀察,但她卻知道,此刻武則天一定在看着她。
隻要她有一絲半點的露怯,武則天就能覺察。
這可不是一個糊塗的母親,她的精明,她的手段,在過去幾十年中,已經展露無遺。
太平公主甚至不敢深呼吸,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
她立刻回答道:“明玉是女兒今年招攬的一個人才,如今在女兒身邊做一個典直。
這個人還算機靈,而且能說會道,還會使一手好劍器……母親竟然知道他?
”
武則天鳳目微合,隐去了眸光。
看上去,她似乎是随口一問,但實際上,卻一直在觀察太平公主。
如同太平公主了解她一樣,她也了解自家的這個女兒。
有能力,有心計。
有手段……武則天知道,女兒是堅定的李唐擁護者,畢竟她身體内,流淌着李唐的皿脈。
别看她平日裡放蕩不羁,甚至驕橫跋扈,可實際上。
卻心思細膩。
這些年來,太平公主在明裡暗裡,維護了不少李唐宗室的利益。
包括太子李顯,相王李旦……她或多或少都有幫助。
聽到了太平公主的回答,武則天的心思一動。
她平靜道:“朕也是聽婉兒無意中說起他,言他在神都交際廣闊,頗為活躍。
故而有些好奇。
”
“啊?
”
太平公主心裡再次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上官婉兒是做什麼的?
她是武則天的鷹犬,更執掌着武則天手中最大的密探組織,小鸾台。
那可是一個精明的女子,她既然注意到了穆明玉。
難道說那穆明玉做了什麼事情?
太平公主強忍着扭頭的沖動,一副茫然之色。
“這個,女兒就不清楚了。
穆明玉雖在女兒身邊做事,但畢竟是個新人。
女兒平日裡也就是給他安排一些小事。
至于他在外面的活動,女兒不曾留意。
母親。
是不是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
“呵呵,他是什麼來曆?
“呃,穆明玉是幽州人氏,是長安太清觀觀主史真人的親戚。
他到了長安之後。
便投到了史真人門下。
後來史真人有把他舉薦給女兒……母親知道,史真人是當年領女兒入道之人,他既然開口,女兒自然無法拒絕,便把他留在身邊。
”
武則天知道,太平公主口中的史真人,名叫史崇玄,是長安太清觀的觀主。
此人屬茅山宗傳人,據說和司馬承祯是同門師兄弟。
不過,司馬承祯師承潘師正,屬于正宗的上清派傳人;而史崇玄則是茅山宗另一派的傳人,兩者并無交集。
但是,太清觀在長安地位崇高。
史崇玄因而也有大德之名,和宗室皇族,乃至于關中大閥都有非常密切的關系。
“原來是史真人的親戚啊。
”
武則天微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太平公主躬身退下,當站穩之後,隻覺有些頭暈目眩。
和武則天這片刻的對話,她貼身的小衣已經濕透,貼在身上,濕涔涔。
涼飕飕好不難受。
“太平,母親喚你作甚?
”
李顯見太平公主臉色不太好看,忍不住關切問道。
對自己的妹妹,他還是非常關心的。
李治膝下的子嗣,這些年死的死,亡的亡,剩下的已經不多。
也正是因為這樣,李顯對太平公主才會格外的關心和愛護。
太平公主看了李顯一眼,輕聲道:“沒事,母親隻是問我些事情,太子不必擔心。
”
說着,她有意無意的瞄了李旦一眼。
隻見李旦臉色平靜,絲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這兩個兄長的高下也随之顯現出來。
李顯是一個好哥哥,但是論心計,卻遠不似李旦深沉。
太平公主的眼中,旋即閃過了一抹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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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場中,騷亂已經平息。
有小校從都摩頓的身上搜出了一副弩箭,也證明了之前楊守文的判斷沒有錯誤。
一場武科,竟然有兩個人身懷利器。
薛楚玉也感受到了巨大壓力!
武則天命他監考,卻發生了這種事情,讓他感到頗為難堪。
三十八名參加決戰的舉子,經過剛才的混戰之後,能完好無損站立在考場中的,除楊守文武崇訓之外,隻剩下十五人。
王修福早已丢棄的兵器,混在人群中。
他心髒猶自砰砰直跳,如果不是他反應及時,把弩箭丢掉,估計也要危險了!
“将軍,在考場中還發現了一副手弩,但是并未發射。
”
一個小校拿着一副弩箭走過來,呈遞給了薛楚玉。
第三副弩箭!
也就是說,這考場中,除了都摩頓和那個自殺的死士之外,還有同謀者。
薛楚玉拿着手弩,檢查了一遍之後,遞給身旁的李元芳。
他想了想。
突然厲聲道:“所有舉子,脫下外裳,****上臂……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
事情鬧到這一步,想要善了已無可能。
這不僅僅是對武則天的挑釁,更是對他的挑釁。
舉子們聞聽。
頓時激動起來,大聲叫喊。
李元芳掃了衆人一眼,沉聲道:“千騎列陣,拔刀。
”
伴随着他一聲令下,千騎衛士唰的就逼上前來。
伴随着倉啷寶刀出鞘的聲音,那些喧嘩聲立刻止息。
“慢着!
”
楊守文突然開口道:“我有話說。
”
“青之,你要說什麼?
”
楊守文轉身。
面對那些舉子沉聲道:“今次武舉,本是聖人特意開設的恩科,本意是想要為國選材。
可是現在發生了這種事,非但是對我等武人的侮辱,更有悖于聖人初衷。
我知道大家都很委屈。
但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的确有必要進行搜身。
此事,因我而起,我願第一個接受檢查。
”
說完。
他用手一指一個校尉,“你過來。
”
那校尉。
正是在舉重時曾私下裡通知楊守文,弓矢有問題的人。
楊守文依稀記得,他叫做王歡喜。
待校尉靠近過來,楊守文已經解開腰帶。
脫下了外裳,遞給了王歡喜。
“王校尉,幫我一個忙。
”
王歡喜一怔,旋即心中狂喜。
他沒有想到,楊守文居然還記得他名字。
楊守文壓低聲音道:“王修福,你知道是哪個嗎?
”
王歡喜輕聲道:“我知道。
”
“待會兒給他檢查的時候,你仔細一點。
如果發現什麼狀況,不要聲張,私下裡偷偷告訴我就是。
這件事,你最好别摻和。
”
王歡喜知道,楊守文是好意。
這場恩科,的确已經超出了他一個豹韬衛校尉可以摻和的程度,最好是置身事外。
楊守文的提醒對他而言,頗有善意。
他輕聲道:“征事郎放心,待會兒我要是看出問題,會給你一個暗示。
”
“很好,拜托你了。
”
楊守文一邊說,一邊把袖子卷起來。
王歡喜檢查了一遍之後,轉身朝薛楚玉和李元芳搖搖頭,表示沒有問題。
“既然征事郎能受得這搜身之辱,我也願意接受檢查,以證明我的清白。
”
武崇訓見狀,也站了出來。
這兩個人,一個是梁王之子,授官左衛中郎将;一個名動兩京,在文壇上聲名響亮。
他們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都願意脫衣接受檢查,令一衆舉子也無話可說。
“楊青之,倒是曉得分寸。
”
薛楚玉忍不住稱贊道。
李元芳也露出欣賞之色,點點頭,“這家夥一直都有些機靈,倒是省了我們許多麻煩。
”
難不成真要大開殺戒嗎?
李元芳還真沒有這勇氣下令。
一衆舉子見狀,也都脫下了身上的袍子。
楊守文站在一旁,看似很随意,卻一直留意着王歡喜。
就見王歡喜在檢查了王修福之後,轉身刹那,一隻手放在手臂上,扭了兩下。
楊守文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王修福有問題。
隻不過,他并不想聲張。
他更想知道,王修福背後究竟是什麼人!
若是現在把王修福抓住了,恐怕也就斷了這條線。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扭頭朝都摩頓的屍體看了一眼,邁步走到仆固乙李身邊。
乙李,仍有些發懵!
他到現在都無法接受,都摩頓意圖殺死楊守文的事實。
為什麼?
他想不明白!
都摩頓一直都很敬重楊守文,特别是楊守文闖觀國公府,在觀國公府内作《俠客行》之後,更讓都摩頓無比仰慕。
那首《俠客行》,被都摩頓反複背誦,甚至還找人寫下來。
要知道,都摩頓目不識丁,卻整日盯着俠客行,可見他的喜愛。
“乙李,别想了。
”
楊守文摟住乙李的肩膀,輕聲寬慰道。
“我還是不相信,他竟然要殺你……沒有理由啊!
都摩頓為什麼要殺你呢?
”
“殺人,有時候不需要理由。
如你所言,他或許喜歡我作的詩,但未必喜歡我這個人。
亦或者,他身不由己,所以才要殺我。
可不管怎樣,他殺我的事實不會有假,你我就别再繼續深究。
”(未完待續~^~)
PS:推薦一本我老鄉的書,創世上傳,應該這邊有同步吧。
《三國醉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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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最近看好多人寫三國啊,我也想寫了……:-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