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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朝天阙(五)

盛唐崛起 庚新 4496 2024-01-31 01:13

  “無畏禅師是誰?

  楊守文突然覺得,這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複雜,牽扯的人好像也越來越多了。

  李過和窦一郎相視一眼,顯然都不是很清楚。

  于是,李過起身走到門口,讓楊存忠把那小高找來。

  “小高,你知道廣化寺的無畏禅師嗎?

  小高想了想,便開口道:“公子說的可是廣化寺住持若那跋陀羅法師的大弟子,無畏禅師?

  楊守文和李過相互看了一眼,沉聲問道:“小高,你知道這無畏禅師?

  “當然,那可是若那跋陀羅法師的得意弟子,奴婢曾随義父去過廣化寺,還見過禅師幾次呢。

  “你義父?

  不等小高回答,李過便說道:“小高的義父名叫高延福,如今是司宮台少監。

  沒聽說過,也不認識!

  楊守文旋即示意小高留下,讓楊存忠帶着楊醜兒下去。

  廣化寺,始建于北魏時期,坐落于龍門,也是龍門八寺之一,曆史也頗為悠久。

  這若那跋陀羅,是南海诃陵國人,漢名法号:智賢。

  據說,此人學貫三藏,博通二乘,佛法高深,在洛陽更有大德高僧之名,頗有威望。

  後世,大德高僧這個詞早就泛濫了,似乎是個和尚就是大德高僧。

  可是在唐代,能夠被冠以‘大德’兩字的僧人屈指可數,絕對都算得上是真正高僧。

  洛陽有八大德,長安有八大德,幾乎彙集了京洛京兆地區,乃至整個中原的高僧。
能夠冠以大德美名,絕對是連朝廷都會敬重幾分。
所以。
這智賢法師能夠被稱之為大德,也足以說明他在洛陽的地位。

  “無畏禅師是智賢法師的大弟子,好像是個孤兒。

  智賢法師當年從江左而來。
初入洛陽時就帶着他……據市井相傳,當年智賢法師數次法會。
舌燦蓮花,成就大德之名。
後來他入住廣化寺,正是為無畏禅師傳法。

  不過,無畏禅師為人很低調,而且不喜歡與人交集。
若那跋陀羅也就沒有讓他主持寺中事務,主要是讓他研習佛法,平日裡甚至連廣化寺的大門,都不見走出。

  楊守文聽罷。
感覺有點意思了!

  難道說,真的是佛法普度衆生嗎?

  一個為人低調,不喜歡與人交集,甚至不理世事的有道高僧,居然會和一個初次見面的流浪藝人交談?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楊守文不信。
這裡面有問題。

  “青之,到底是怎麼回事?

  窦一郎被楊守文的反應弄的有些懵了,終于忍不住問道。

  不等楊守文開口,李過搶先道:“老窦,你真是笨啊。

  那一聲‘老窦’。
讓本來正準備喝水的楊守文頓時噴了,更伴随着劇烈的咳嗽不止。

  “沒事沒事!
”楊守文連連擺手,“過公子。
你繼續。

  李過一副‘你是神經病’的表情,看了楊守文兩眼,但又确實不清楚楊守文在笑什麼,于是對窦一郎接着道:“此前一直都是計老實和寶珠聯絡,可是在幾天前,計老實已經走了。
可寶珠依舊留在銅馬陌,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相對的,計老實離開之後,這洛陽城裡一定還有和寶珠接頭的人。
那個人可能就是無畏。

  楊守文一臉贊賞之色,一副‘你很聰明’的表情。
讓李過頓時得意起來。

  不過,他并沒有得意太久。
就聽楊守文道:“過公子,你既然這麼聰明,何不想一想,那寶珠留在銅馬陌,究竟是在找什麼?
她通過楊醜兒和計老實聯系,計老實突然離開,想必是因為寶珠在殺了紮布蘇之後,意識到了危險,于是讓他撤離。

  可是,如果寶珠已經覺察到了危險,為什麼還要留在銅馬陌?

  這銅馬陌,一定有一件讓她不能走,必須留下來的物品存在,否則她又怎可能冒着性命之憂,留在這裡?
甚至,在她行動的當天,她已經做出了不惜喪命的準備。

  這物品究竟是什麼?

  别告訴我說是那筆記……我覺得,一部筆記,還不足以讓寶珠這樣子留下來。

  李過頓時沉默了,他坐下來,露出茫然的表情。

  那張俊美到找不到女朋友的臉上,更浮現出苦惱之色。

  看到你這麼苦惱,我也就放心了!

  楊守文滿足了内心的惡趣味之後,便環視這小樓。

  “那物品,一定對寶珠很重要。

  楊守文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樓閣裡的每一處角落。

  “可是寶珠也很清楚,這樓閣裡的家具和陳設,随着曆任主人的更疊,早就換了一個遍。
那麼,她要尋找的物品,一定是在一處相對固定,不可能被丢掉或者置換的地方。

  一郎,你不是号稱火眼金睛嗎?
幫我找找看,說不定那物品,還在這樓閣之中。

  “對啊!

  李過和窦一郎隻覺眼睛一亮,都來了精神。

  “對了,小高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把你今天看到的,聽到的,想辦法告訴我姑姑,并請她幫忙,盯住那廣化寺的無畏。

  “楊公子的姑姑?

  小高露出了疑惑之色。

  倒是李過,曾親耳聽到楊守文在總仙會南天門外稱呼上官婉兒‘姑姑’,于是就沉聲道:“就是上官才人?

  “哦,奴婢這就去。

  小高恍然大悟,看楊守文的目光,也随之發生了變化。

  上官婉兒!
這楊青之居然是上官婉兒的侄子。
之前,小高總覺得楊守文能夠在洛陽立足,是因為他的才氣。
可現在看來,楊守文在洛陽的靠山,可是不小呢……

  “為什麼不現在就抓那無畏?

  “怎麼抓?
”楊守文輕聲道:“他在廣化寺裡,就很難動他。

  别忘了。
他可是有一個大德的師父。
我不知道這大德有多大的能量,可他既然能夠單槍匹馬在洛陽殺出一個大德之名,想必也不好對付。
弄不好。
還會驚動了無畏。

  寶珠死了,相信無畏也會得到消息。

  他應該很快就會做出反應。
盯着他,順藤摸瓜,說不定還能找出他背後的主使者。

  李過露出恍然之色,突然指着楊守文道:“楊青之,你好奸詐。

  “拜托,這叫聰明,怎麼可以說是奸詐呢?

  “就是奸詐,奸詐。
奸詐!

  楊守文覺得,李過可能是在宮中生活的久了。
聽說似他這種皇子,身邊大多是女人和太監。
以至于他有一種脂粉氣,或者說娘娘腔,估計是被身邊人影響的吧。

  不過在大多數時候,他給人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呢!

  楊守文一邊和李過鬥嘴,一邊環視樓閣。

  他在客廳裡和廂房裡看過之後,正準備再次進入密道,卻突然聽到李過喊他的名字。

  “楊青之,你過來看。

  “怎麼?

  李過把他叫到了暗門口。
指着暗門上的神龛,“你不覺得這神龛裡的八卦很怪異嗎?

  “啊?

  楊守文的目光,順着李過手指的方向看去。

  還真别說。
那神龛裡面,的确嵌着一個八卦。

  一般而言,這八卦都是用來鎮宅,卻很少有人會把八卦放在神龛之中。
李過不說的話,楊守文還不覺得什麼。
他如今提起來,也讓楊守文感覺着,似乎有些古怪。

  想了想,他走上前,雙手在神龛裡摸索。

  八卦是一個鐵八卦。
觸手冰涼。
可是正中央的那塊陰陽魚,雖然觸手也是冰涼。
但感覺卻有些不太一樣。
就好像,就好像不是同一材質制成。
另外鑲嵌上去的。

  對了,這暗門怎麼關上呢?

  “楊青之,你小心點。

  身後李過大聲提醒,窦一郎也跑了過來。

  楊守文回頭,朝李過笑了笑,而後一咬牙,按着那陰陽魚猛然發力,陰陽魚好像是活動的?
緊跟着,就聽到一陣嘎吱聲響傳來,那神龛慢慢向外凸出,而暗門則緩緩升起。

  啪嗒!

  當暗門閉攏,神龛完全複位之後,陰陽魚突然一陣轉動,而後向外凸出,掉在神龛上。

  楊守文頓時愣住了。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把那塊陰陽魚拿起來。

  有巴掌大小,入手沉甸甸的,似乎使用鐵鑄造而成,但是又比之那普通的鐵器要沉重一些。

  輕輕吐出一口氣,楊守文轉過了身。

  會是這個陰陽魚嗎?

  他看看李過,又看看窦一郎,兩個人的目光炯炯,都看着他。
特别是李過,眼中閃爍着興奮之色。
毫無疑問,今天的事情讓他體會到了一種莫名的刺激,非常刺激!

  最重要的是,這陰陽魚似乎是他發現的。

  “寶珠在找的,是它嗎?

  楊守文搖搖頭,又回身向神龛裡的八卦圖看去。

  他想了想,把陰陽魚放回原處,就見陰陽魚在八卦圖中間的圓窟窿裡轉動,喀吧一聲與八卦圖合為一體,從外面看去,根本看不出問題來。

  “這好像是一體的,專門為這密室所造。

  “哦?

  楊守文說完,又把神龛推進去,暗門降落。
他再次關上暗門,陰陽魚從八卦圖中吐出,掉落在神龛之中。

  “這機關,好複雜!

  嘗試了幾次之後,楊守文大體上已經弄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拿着陰陽魚,他輕輕搖頭,“這密室似乎并不值得設計如此巧妙和複雜的機關吧。

  “那現在怎麼辦?

  李過躍躍欲試,一副興奮的模樣。

  楊守文則長出一口氣,沉吟半晌之後,他突然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

  “本來,我還想着晚一些和那位無畏禅師碰面,現在看起來,似乎很有必要找他聊聊。

  “你是說……”

  楊守文揉了揉面頰,把陰陽魚順手放在随身的挎兜裡。

  “走,我們去找上官姑姑。

  龍門山,坐落于神都南三十裡處,也是神都南面的天然門戶。

  它毗鄰伊水,與香山對峙,故而這龍門山又叫做西山,而香山則喚作東山。
伊水切谷中流,使得河谷兩岸崖石壁立,猶如一扇天然的門阙,故而又有‘阙塞’之稱。

  漢代的伊阙關,指的就是這裡。

  秦國名将白起,更在此大破韓魏聯軍,因而名揚天下。

  北魏太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494年,魏孝文帝遷都洛陽,後經東西兩魏,北齊和隋唐,龍門山的石壁上,遍布窟龛,佛寺林立。

  夜幕,已經将臨。

  廣化寺在夜色中,猶如一座巨獸,匍匐在龍門山上。

  這廣化寺的規模宏偉,寺前有一條垂直三十多米長的山坡,山坡上更砌有石階。
這山坡石階,也襯托得廣化寺宏偉壯觀,氣勢非凡,直讓人心中生出敬畏之感。

  夜色已深,明月皎潔。

  從龍門山向北看去,繁華的洛陽城,此刻已歸于沉寂。

  洛陽的夜禁開始了……

  從高大的山牆内,竄出一個黑影,順着山坡急行,眨眼間就到了山腳下。
這是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僧人,身上背着一個包袱,手持禅杖,一副即将遠行的模樣。

  來到山腳下,僧人停下腳步,轉身仰頭,向寺院看去。

  眼中,閃過一抹水色,他突然跪下,把禅杖放在身前,然後朝着寺院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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