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
重病在床的劉宏臉色忽然紅潤起來,整個人也是有了些許精神,但是其身體依舊是有些虛弱,看着四邊的宦官,大呼道:“蹇碩,速傳蹇碩見朕!
”
“陛下……”
不一會兒,蹇碩便是哭着跑來,見到劉宏這模樣,蹇碩痛哭流涕,心中也是明白,劉宏已經是回光返照,即将離别人世。
“蹇碩,朕恐怕不行……了……”
劉宏虛弱的說道。
“陛下當長壽無疆……”
“住嘴………”
劉宏盯着蹇碩,“朕的身體,朕心中有數……蹇碩,你乃是朕最信任之人,朕欲将後事托付于你,望你不要辜負朕望!
”
“陛下……”
蹇碩依舊是痛哭着。
劉宏死,沒人比他更傷心了!
他明白,他的權力都是劉宏給的,一但劉宏死去,就仿佛背後的一座大山忽然之間垮了下去。
從今以後,其命運便是不知如何了。
“咳咳……”
劉宏躺在床上,輕聲道,“朕死之後,蹇碩你當扶立皇子協登基,盡心輔佐他。
皇子年幼,一切大事,可與太後商議……”
“陛下,老奴定當盡力輔助董侯殿下!
隻是如今朝政皆系大将軍之手,老奴恐陛下百年之後,大将軍與皇後當會扶立皇子辯登基,把持朝政……”
“………”
劉宏的臉色猛然漲紅了,雙眼散發着一絲深深的憂慮,關于何進的勢力,他也是頗有忌憚。
可是人之将死,也變得無畏了,此刻的劉宏心中頓時有了果斷:“朕會召集群臣,當衆立皇子協為太子……”
“百官皆從于大将軍,陛下豈能不知?
陛下若要董侯殿下繼位,必先除大将軍……”
“那……”
劉宏躺在床上,氣力越來越弱,“宣,大将軍觐見吧!
”
“陛下聖明!
”
蹇碩臉色一喜。
劉宏終于做出了決定,雖然隻是在最後一刻,但是有了劉宏的旨意,蹇碩便能誅殺何進。
何進一死,何氏又有何懼?
隻剩下何皇後如何與其争鋒?
那時與董太後一起扶立皇子協為太子,蹇碩便會成為下一個張讓,深得劉協之信任。
大将軍府。
一個小宦官向着何進傳達了劉宏的旨意:“陛下急召大将軍入宮商議大事,請大将軍速去觐見陛下。
”
“臣,何進,領旨!
”
何進微微行了一禮,便是沉聲詢問道,“不知陛下急召某入宮,所為何事?
”
“這個……下奴實在不知!
”
小宦官低頭道。
“好吧,請天使先回,某随後便到。
”
“諾。
”
小宦官回應一聲,直接離去。
“來人,更衣。
”
何進說道。
早有兩個仆人來給何進換上官服,何進之妻見何進如此動作,不由得懷疑道:“遂高,陛下病重旬月之間,今日卻是突然緊急召你入宮,此事必有蹊跷。
”
正在換衣的何進聽了妻子之言,冷哼一聲:“婦人之見!
陛下待某,信任有加。
就算陛下仙逝,也是托付後事于某。
”
“想是如此。
”
何進之妻笑着點頭。
“好了!
陛下急召,某要速速入宮。
”
換好朝服的何進沉聲說了一句,便是火急火燎的入宮而去。
可是何進卻是不知,在其火急火燎的入宮之時,南宮嘉德殿内,劉宏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與世長辭了。
“陛下……”
蹇碩痛哭流涕。
劉宏實在是去得太快了,以至于連遺诏都沒有命人寫好,但是所幸劉宏離世之時,這嘉德殿内還有諸多宦官,侍女,皆是聽到了劉宏之話。
蹇碩若能誅何進,也是名正言順。
“蹇校尉,何進已經趕往宮内了。
”
蹇碩旁邊,一個文士模樣的人物沉聲道。
他便是蹇碩的軍司馬潘隐,深得蹇碩之信任。
這一次密誅何進的事情,潘隐也是剛剛得知消息的知情者之一。
正在哭泣的蹇碩猛然間止住淚水,面目陰沉得可怕,“陛下已去,如今當是我等完成陛下遺诏之時!
潘司馬,立刻準備人手,這一次務必要何進有進無回!
”
“諾!
”
潘隐回道。
隻是其眼神,卻是變化無端。
為了密謀何進,這一次蹇碩可是下足了功夫,在南宮嘉德殿内,暗伏了數十刀斧手以及數十弓弩手。
蹇碩深知,這一次與何進之争,乃是真正的生死之鬥,劉宏病逝的消息定然是滿不住的。
所以說,殺死何進的機會,僅僅隻有這一次!
“止步!
”
宮外,何進率領着護衛被宮中甲衛攔住,“大将軍一人入宮便好!
”
“嗯?
”
何進目光猛然一滞,“這幾個,皆是某之護衛,應該不用留于宮外吧!
”
“這個……”
把守宮門的甲士有些猶豫,但是想起了蹇碩的吩咐,還是硬聲道:“大将軍,如今乃是非常之期,我等乃是奉陛下之命,望大将軍恕罪。
”
“好吧!
”
何進回頭看着幾個護衛:“爾等留在宮外。
”
“諾!
”
讓護衛留于宮外,何進一人入得宮去,在一個宦官的帶領下,離南宮嘉德殿愈來愈近。
此刻的南宮嘉德殿内,早已經是氣氛緊張得可怕,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隻有蹇碩一人盯着已經咽氣在床上的劉宏,臉色陰沉得可怕。
“報!
大将軍入宮門……”
“報,大将軍已近嘉德殿!
”
所有人手心都出了層汗,潘隐額頭上更是冷汗直下,看着一旁的蹇碩,鎮定了一下心神,雙手向着蹇碩行了一禮:“為陛下賀,為蹇校尉賀!
何進無謀,此番必中計也!
隻是何進麾下,精兵強将甚多,恐何進一死,必将生亂。
下臣願去嚴守宮門,以防何進麾下趁亂攻入宮中。
”
蹇碩盯着潘隐,目光在潘隐臉上掃了一下,微微點頭:“嗯,潘司馬所言不錯。
潘司馬便立刻前去宮門,勿讓他們趁亂攻入。
”
“諾!
”
潘隐回道。
身子緩緩退出嘉德殿,直到離開嘉德殿外,潘隐這才長松了一口氣,不知何時,他的衣襟竟然濕透,雙手都是有些顫抖。
從嘉德殿而出,幾個宦官跟随在潘隐身後,潘隐從嘉德殿正門出去,還未走數十步,便是見到何進迎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