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台普濟寺,舉行了馬擴的授官儀式,河東承宣使雖然隻是本官虛銜,但表明馬擴已經跨入高級武官的行列,可以參議朝廷大政,被尊稱為“使相”了。
馬擴先接受了朝廷的诏書,又接受了智真長老的祝福,随即站到大雄寶殿中央,向麾下的将領宣布道:“太後,太妃,聖上和呼延宣帥,決心以汴梁為餌,吸引金兵主力,而在外線,恢複晉冀魯豫。
而河東,就是外線的第一戰。
”
馬擴的一番話,把衆人的熱情都調動起來,馬擴接着回顧宋軍在河東的優勢
“我軍以五台為中心,讓村寨結為保甲,五台北面大同,東下鎮、定,南通太原,西接麟府,乃四戰之地。
我們在這裡成功地創建五個防禦司,盤踞于此,讓河北與河東的敵人寝食難安。
”“今日,河北主力在河東彙集,以普六茹伯盛為招讨使,本帥為副使,以天雄、魏博、成德,和河東三十萬保甲,殲滅太原金兵,取了完顔銀術可的項上人頭。
”
“此役重在恢複河東全境,不但要殲滅金賊,還要掃平山中群醜,以保境安民。
”
馬擴所說的群醜,就是太行山中的流寇。
山中本來就有山賊,金兵占據河東後,又有大批的潰軍和走投無路的平民,到山中為盜。
一時之間,做山賊成為河東最有前途的職業,太行山上号稱百萬山賊。
随着宋軍在河東逐步站穩腳跟,建立保甲,山賊中的大部逐漸下山接受招安,成為保甲戶,唯有近十萬人仍舊身在綠林。
其中最大的一股,便是從童貫勝捷軍中逃出來的田虎、田豹、田彪三兄弟。
“這三兄弟劫奪了部分勝捷軍的軍饷,在山中嘯聚為王,身為大宋子民,不但不騷擾金兵,反而多次到保甲搶掠,我軍攻略太原,沿途糧草都在這三兄弟的威脅之下,為此要将田家三兄弟一力鏟除。
”
馬擴環視諸将:“大戰在即,大軍進剿,卻不能在山中耗費時日。
須得一名勇士,孤身進山,與田虎麾下的内應相合,先制住頭目,大軍在外将這股悍匪壓服收編。
哪位将軍願往。
”
一名黑鐵塔般的将領站出來:“某願往。
”其聲如雷。
馬擴一看,原來是陷陣營指揮使武松。
馬擴大喜,遣退衆人,向武松細細交代,又派施恩帶領百餘名猛士尾随接應。
九月的太行山已然落雪,一個土匪扮的人,獨自一個在密林的雪地上走着。
彵一忽兒哼着婬調;一忽兒狂野地獰笶;一忽兒騎上馬大跑一陣;一忽兒又跟在馬的後頭吹着口哨;一忽兒嘴裡也不知嘟噜些什麼;一忽兒又拉着道地的山東腔亂罵一通;一忽兒又跑到馬前頭,讓馬跟着彵跑;一忽兒彵又蹲在馬後頭,讓馬走遠了,彵再一聲唿哨,那馬又轉回頭朝着彵狂奔回來。
當馬狂奔到彵跟前時,彵就撫摩着馬頭,大笶一陣。
彵幾乎一點也不安靜,真像一個瘋子,也像一個練馬的演員。
彵用在走路上的力氣,遠沒有用在彵這一套發瘋的行動上多。
武松,現在已然像一個肆無忌憚的山賊了。
在連續幾天晝行夜伏之後,他已經行進到太行山的深山老林之中。
這天晚上,他将馬系好,自己挖了個土坑睡下。
半夜時分,他突然被坐騎的一聲長嘶驚醒,武松緊了緊拴在樹上的缰繩,防止被它掙脫。
然後他隐蔽在一棵大樹後面,抽出鋒利的匕首,繼續向周圍了望探索。
這時馬又一次地驚恐嘶叫起來,拼命地掙了兩下缰繩,但沒有掙脫。
接着它四腿彎彎,抖顫得站立不住了,看看就要絕望地倒下去。
武松一陣驚奇,口中嘟噜道:“媽的,什麼東西,這麼大的威風,把匹活龍駒都給吓癱了!
”
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突然一聲巨吼,灌木叢中撲出一隻大個的東北虎,張着利牙,豎着尾巴,一沖一沖地向馬撲來。
虎尾掃擊着灌木叢,唰唰亂響,震得雪粉四濺。
馬被吓得不刨也不踢了,垂着頭兩眼死盯着撲來的惡敵,從鼻子裡發出低沉的哀鳴。
武松還是頭一次看到活老虎,離得又這麼近。
又是來吃他的馬,這突然來的驚恐,使他氣不不安,心怦怦地亂跳,手中的匕首也随着他的心有些抖顫。
眼見着老虎向着坐騎撲來,他順手一抄,從得勝鈎上解下斧頭,将手中匕首插在腰帶上,跑上兩步。
那老虎見到武松,便轉将過來,把兩隻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從半空裡撺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武松見老虎撲來,隻一閃,閃在老虎背後。
那老虎背後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來。
武松隻一閃,閃在一邊。
老虎見掀他不着,吼一聲,卻似半天裡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岡也動,把這鐵棒也似虎尾倒豎起來隻一剪。
武松卻又閃在一邊。
原來那老虎拿人隻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捉不着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
那老虎又剪不着,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将回來。
武松見那老虎複翻身回來,雙手輪起斧頭,盡平生氣力,從半空劈将下來。
隻聽見一聲悶響,正劈在老虎後脖上。
那老虎受了傷,越發兇猛,性發起來,翻身又隻一撲撲将來。
武松隻得松了斧頭,又隻一跳,卻退了十步遠。
那老虎恰好把兩隻前爪搭在武松面前。
兩隻手就勢把老虎頂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将下來。
那隻老虎急要掙紮,被武松盡力氣捺定,那裡肯放半點兒松寬。
武松把隻腳望老虎面門上、眼睛裡隻顧亂踢。
那老虎咆哮起來,把身底下爬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坑。
武松把老虎嘴直按下黃泥坑裡去。
那老虎吃武松奈何得沒了些氣力。
武松把左手緊緊地揪住頂花皮,偷出右手來,從腰帶上抽下匕首,對着老虎頂門紮了下去。
老虎吃痛掙紮,武松掄起拳頭,打了老虎六七十拳,那老虎眼裡,口裡,鼻子裡,耳朵裡,都迸出鮮皿來,更動彈不得,隻剩口裡兀自氣喘。
武松放了手來,從虎背上拔下斧頭,生生将虎頭劈開,眼見老虎氣都沒了,方才住手。
武松上前兩步,用腳踩着虎背,蹬了兩蹬,死老虎已全身松軟。
他自己也和老虎一樣,全身松軟,四肢一點力氣也沒有,一披股坐在雪地上,爬也爬不起來,腿和手抖顫得更加厲害,他一仰身躺在雪地上,想恢複一下過度的緊張。
他偏過頭去,看了看那匹受驚如癱的馬,此刻已十分平靜了,在安閑地吃着草料。
武松一陣輕松的喜悅,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歇息了半宿,将死虎架上馬背,繼續循着細作留下的暗記,去尋田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