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冬衣三萬件,隻能供應軍隊,平民一件沒有,這就是從福建引入木棉布一年來的成果嗎?
”
宋代北方本不種棉,呼延庚占領滄州以後,和福建泉州知府呼延慶認了同宗,福建出産木棉,呼延庚便想盡辦法,從福建換來木棉布,縫制成夾衣。
但河北一直在打仗,各類出産都要儲備起來,能夠拿到福建去換木棉布的物資極少,銅錢也另有更重要的用處。
因此雖然準備了一年多,夾衣也僅僅能夠供給軍隊。
“先派人去福建、海南打探,尋得擅長種棉,織布的能人,再派人去學習,明年的紡織公會中,一定要增加棉布這一項。
”
折月岚微微點首答應,而高鹭則提筆記下了。
呼延庚看着她們兩人,在想是否要稱呼她們蜜思漢弗萊和蜜思伯納。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運行,鸾閣除了引導女性有組織的出來工作,還演變成了一個成型的,脫離于朝廷的秘書機構,折月岚相當于是秘書長,而高鹭則是呼延庚的責任秘書。
衆人商議完畢,邱穆陵仲廉站起身來,向堂外走去,聽見折月岚對呼延庚說:“路眉是吾的親兵,并非奴婢,将軍休得調戲她。
”
呼延庚讪讪的回答,邱穆陵仲廉沒聽清楚,倒是聽見高鹭“哼”的一聲,越過自己,率先走出大堂。
邱穆陵仲廉等了一會,待折月岚也離去後,才轉身對呼延庚說道:“将主,末将有谏言。
”他一般稱呼延庚為少兄,現在稱将主,就是純粹的下屬對上級的姿态。
“仲廉,什麼事這麼客氣?
”
“眼下河北地界,集聚了完顔達懶、完顔訛裡朵、完顔兀術三大虜酋,虜兵不下十萬,完顔粘罕進占洛陽,随時可能襲去汴梁,此時可謂危機重重,将軍切莫因婦人女子分心呀。
”
呼延庚聽到這話,心中一愣,對于這種連私人生活都要管的兄弟,他有一絲不耐煩,說道:“不是給你們三人都發了帝姬嗎?
也不曾在婦人事上忘記你們,仲廉何必多話。
”
“将主慎言,若将主拿好色惡行與我等娶妻相提并論,仲廉立刻回去休妻,請将主今後也不要再獵色了。
”
看到邱穆陵仲廉發脾氣,呼延庚也不由得大怒:“你!
難道我一絲閑暇都不能有?
人若連子女也不愛惜,豈能愛惜他人?
口中煌煌大言,誰肯相信?
”
“将軍,好色必誤事,”邱穆陵仲廉絲毫不肯退讓。
“嫂嫂端莊賢良,重臣之後,為将主良配,足以讓将士心服。
然将主若是左擁右抱,沾花惹草,讓将士看在眼中,做何感想?
”
呼延庚稍稍冷靜了些,笑道:“仲廉,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金無赤足,人無完人。
”
“将主何意?
”
“一個人不可能完美,不是有這樣的缺點,就是有那樣的不足。
”呼延庚正色道,“不錯,我是好色。
但如果我沒有好色這個缺點,那麼也會有别的缺點,比如不會打仗,比如沒有仁心,比如視百姓如草芥。
”
見邱穆陵仲廉沒反應過來,呼延庚趁熱打鐵:“你是要一個不好女色,卻逢戰必敗,濫用民力,屠戮百姓的将軍,還是要一個雖然有點花花,但是用于作戰,愛惜民力,施行仁義的将主?
”
“這怎麼說得通呢,然道施行仁義就一定要好女色?
孟子……”
“别說孟子,他不是武将,也不是實際做事的官員。
不帶兵的就不用說了,地位比我低的也不用講。
”
“将主,女色迷惑心智,打敗仗是遲早的事,三國時袁紹父子,皆好女色……”
“他們輸給了曹操,若論好色,曹操猶勝之。
可見越好色,越能打。
”
“曹操終有赤壁之敗。
”
“他輸給了孫權還是周瑜,孫權無義,周瑜不仁,何況孫權有吳娃……”
“那定軍山之敗呢?
先主正是以仁義号召天下英雄。
”
“甘夫人、糜夫人、孫夫人,據說甘夫人通體如白玉……”
“好吧。
李衛公。
為将六德,他都做到了。
”
“他連勾引人家歌伎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還說不好色?
”呼延庚成功的歪曲了話題。
邱穆陵仲廉又舉了幾個例子,都被呼延庚成功的化解了,最後,呼延庚說:“仲廉放心,哥哥我保證,一不強搶民女,二不壞人婚姻,三不耽誤大事。
”這樣将邱穆陵仲廉送了出去。
轉頭回來,呼延庚暗暗慶幸:“幸好嶽鵬舉地位還在我之下,仲廉不拿他與我相比。
”
這時,千裡之外,步鹿孤樂平坐在馬鞍上,恍恍惚惚的想:“這次抓到的這個女孩兒,該怎麼處置?
”
突然,身後傳來馬蹄聲,歩鹿孤樂平馬上清醒過來,腦袋微微一偏,發現身後,合不勒等幾名部族領袖追了過來。
這幾人被親兵攔住後,歩鹿孤樂平調轉馬頭,向他們迎過去。
合不勒、俺巴孩、賽因蒙兀三兄弟,還有塔塔爾、蔑兒乞、克列亦惕、乃蠻等部的首領都在。
率領着契丹部的劉敵烈道:“鹿鎮府,此次大掠所獲,已足夠各部過冬,我等想就此告辭,不随鎮府回關内了。
省得風俗不同,給鎮府添些麻煩。
”
步鹿孤樂平心想:此次先下金界堡,後入鹹平,大掠沈州,火燒遼陽,還怕你們不滿意?
不過此次爾等諸部也與金賊結下了深仇,再也化解不開,分化草原諸部的目的基本達到,帶你們去關内反而麻煩,就此告辭也好。
他跳下馬來,命人取來一罐酒,用酒盅斟滿了,與諸人喝酒告别。
劉敵烈、合不勒三兄弟都喝過後,塔塔爾部的首領塔因也上來喝過酒,說道:“鹿将軍,你說朋友是鮮卑,敵人是蠕蠕,那漢人是什麼呀,是高于鮮卑,還是低于鮮卑呀。
”
歩鹿孤樂平聽完了通譯的解釋,笑道:“漢人,那是趙家人的事,爾等不必問。
”
塔因還在喋喋不休,劉敵烈走過來,一邊拉着塔因離開,一面對通譯說:“這些話不必翻了。
”他這話是用漢語說的。
這倒惹動了歩鹿孤樂平,他問通譯:“方才塔因說的什麼?
”
通譯道:“他就問趙家人是什麼意思?
”
歩鹿孤樂平疑惑:“這樣的話有什麼不可以翻譯的呢?
”他反複追問通譯,也沒追問出來。
步鹿孤樂平心想:“有可能塔因說了不恭不敬的話,但更大可能,是劉敵烈故意說這麼一句,造成我與草原諸部的隔閡。
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隻好暫時放到一邊。
和索超帶着本部騎兵向關内進發。
此次随他出塞二百騎兵,隻剩下幾十人了。
而且戰利品大多分給草原諸部,部下們隻留下了些方便攜帶的金銀和口糧。
步鹿孤樂平一無所取。
他們是在沈州、遼陽擄掠之後返回的,直奔榆關。
和倒馬關紫荊關一樣,榆關也早早廢棄。
他們快馬奔馳,小心的越過榆關之後,昌黎,也就是平盧鎮撫使治下,已經遙遙在望了。
索超放松下來,與歩鹿孤樂平并馬奔馳,笑道:“鎮府此次一無所取,不過抓了那個小娘子也值了。
”
歩鹿孤樂平歎了口氣:“燙手山芋啊,早知道讓孩兒們拉去玩耍一番,再一刀殺掉,一了百了。
現在知道了她的身份,真是麻煩。
”
“現在也可以一刀殺掉,死無對證。
”
歩鹿孤樂平望了望在身後不遠,包着臉部,一聲不吭的身影:“女人,還是下不了手呀。
難題上交,讓少兄決定吧。
”
“多半會被将主收到床上去。
”索超說完,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歩鹿孤樂平道:“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尤其不要在部下面前說。
少兄好色這毛病,自有穆将軍去勸他,其他人的話,他都不會聽的。
勸的人多了,還怕他下不來台,惱羞成怒。
”
索超撇撇嘴,道:“男人嘛,這有什麼好勸的。
”
衆人晚間就到了昌黎城下。
鎮守昌黎的,正是鐵達。
去年與完顔胡魯作戰時,同歩鹿孤樂平見過,知道他是呼延庚最親信的三人之一。
鐵達将歩鹿孤樂平迎到城内,諸軍漢都安歇下了,鐵達單獨與歩鹿孤樂平深談:“鹿鎮府,平州不穩呀。
”
“如何不穩?
”
“平盧鎮撫副使張承言,将自己的親信子弟都召回盧龍去了。
”
張承言,前遼平州刺史張覺的從子,張覺投宋為金兵所殺,張承言靠着呼延庚的幫助重奪平州,還被宋廷封為平盧鎮撫副使。
呼延庚不在的情形下,他是平盧三城名義上的最高長官。
而平盧鎮的實權,則掌握在平州知府趙伯臻手中,趙伯臻是張彥橘一樣,是從隆德開始跟随呼延庚的。
歩鹿孤樂平往椅背上一靠:“僅僅将親信子弟召回盧龍,不能說明什麼吧。
張承言若想作反,當将親信安插進你們身邊才是。
”
“他也得有這般本事。
”
“張承言為什麼要作反?
”
“末将不知。
”
“那鐵達,你為什麼不反?
你本身是燕人,從未得過我大宋的好處呀。
”
“可我得過呼将主的好處,我本燕地大族,合家為金人所破,隻有靠了呼将主,我才從回燕地。
我為什麼要作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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