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金兵在西面城牆牆之外,大張旗鼓,喧鬧非凡,衆金兵推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到陣前,齊聲大呼:“胡直儒在此,宋軍全軍覆沒。
”
守城的諸将都到城頭觀看,有認得胡直儒的,說道:“果然是他。
”
張叔夜得到消息,與衆人商議:“吾遣胡直儒遠赴江浙,招募援兵,不知為何這麼快就回來了,還被金賊抓住。
”
“相公一共派出四道總管請援。
真正能在這麼短時間内趕來的,隻有東道總管高勝非和南道總管高公純。
但金賊隻是抓住了胡直儒。
想來胡學士在半道上被金賊抓住了。
若是金賊抓住了其餘三道總管,自會到陣前炫耀。
既然隻解了胡學士出來,想來其餘三道暫且安泰,相公勿憂。
”
“老夫自是知道,不過胡學士被抓的消息,已被軍漢百姓傳遍全城,隻怕已是人心惶惶了。
”
衆人皆沉默。
無論如何,一路援兵的主帥被俘,對守城軍士氣的打擊太大了。
半晌,呼延庚道:“快要到上元節了。
不若請官家在上元節巡視四城,慰勞士卒。
同時大放煙花,讓全城和城外的人都看看,我汴梁士氣不墜。
”
“好,既然要辦,就要辦得熱熱鬧鬧的,将守城的有功将士,都嘉獎一番。
”
正月十五,上元節,趙桓開始了他的第二次巡城。
這一天他要四面城牆都走到。
趙桓每到一城,就會頒發賞賜,有功者每人一個金碗,另加皇後帶領宮女們趕制的厚氈布圍脖一條。
另外第一批冬衣已經到貨了,雖然都是用銀錢從質鋪購買的舊衣服,但也能禦寒。
“雪意未解,士卒暴露,朕不敢白安,親幸四壁,犒勞将士。
皇後偕宮人親制棉襦千領,已發至軍前!
宮内尚在續制。
務使三軍盡得挾纩,踴躍赴敵,朕心慰矣!
”皇帝都說了宮内尚在續制,既然有了第一批冬衣,後續的冬衣就肯定會送來。
城上歡天喜地,城下金兵遠遠的望見,飛馬禀告主帥。
斡裡不、粘罕等人頗為不忿,立刻點起大軍攻城。
這時趙桓正巡視到西面城牆,劉延慶勸趙桓速退,趙桓道:“朕觀将軍破敵。
”
皇帝臨陣,宋軍士氣大振,奮戰一天,四面都将金兵打退。
但唯城西損傷最多,其餘三面有壕壘保護,金兵向壕溝沖鋒就極其艱苦,等到了壕溝裡,就成了強弩之末。
而西面金兵則是直接進攻城牆,經過這些時日,金兵也新增了不少攻城器械,幾乎攻上城頭,幸好何慶彥、徐甯等人奮戰,終究保得城牆不失。
晚上,汴梁城中放起煙花,璀璨的花束在夜空中綻放,幾十裡外的人都看得見。
汴梁百姓議論紛紛。
“金賊圍城了,還有心思放煙花,官家真是不知道着急。
”
“金賊圍城了,還有心思放煙花,看來官家和大臣們都成竹在兇,金賊不日可破。
”
本來汴梁放煙花隻是個熱鬧意思,但到了淩晨的時候,城外,南面,也開始放煙花。
煙花放得又急又密,内侍童穆跑到寝宮前面大叫:“大喜啊,大喜,城外援兵來了。
”
趙桓聽見這消息,趕緊爬起來觀看,一高興,也不計較童穆驚擾聖駕,而是讓童穆快到樞密院去問個清楚。
呼延庚正在樞密院裡向張叔夜解釋:他早已請呼延灼與颍昌的韓滔彭玘約定,待汴梁城中放出煙花的時候,無論什麼情況,颍昌也在城外的一座土丘上放起煙花,以示援兵的呼應。
看到城外的煙花,呼延庚心中也是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來颍昌還沒有失陷,那南面的道路仍舊是通暢的。
必要的時候,隻要全力圍攻金兵在南面的幾座營壘,就可以恢複和外圍的聯系。
但上報給張叔夜和皇帝的信息還可以稍稍誇大一些:“相公,這煙花如此密集,以末将看來,南面定是援軍大集。
”
趙桓得到了童穆的回報,也是龍顔大悅,長籲了一口氣:“援軍既然來了,就可以和金國講和了。
”趙桓還沒有意識到,戰中有和,和中有戰,或者稱為寓戰于和,寓和于戰,比完全的和還要壞,完全的和是一種急性的自殺,萬一死不掉,人們必須走相反的路來挽救生命。
半戰半和是一種慢性的自殺,最後必至于死亡。
連改弦更張的機會都沒有。
這煙花在金營之中,也是引起了一些混亂。
金兵圍困汴梁已經一月有餘,他們儲存的糧草已經不多了,由于宋國進行了清野,在周邊也沒打到什麼糧食。
今夜看到颍昌的煙花,倒是提醒了金兵,天一亮,完顔斡離不就派高彪和赤盞晖帶領各自的猛安,前去攻打颍昌。
韓滔和彭玘在颍昌準備時間也不短了,雖說麾下軍漢不如金兵精銳,但以城牆為依仗,高彪等人打了兩天,硬是沒把颍昌打下來。
這就有點不好辦了。
金兵大隊現在正在圍汴梁,汴梁大城,不是項太原那樣兩萬人就能困住的,總不能把大隊撤了來攻打颍昌。
斡裡不等人得知高彪的挫敗,也是暗暗着急,眼看金兵的軍糧是一日少過一日,說不定金兵比汴梁城裡還要先把糧食耗完。
于是他拉下臉面,去找粘罕。
粘罕也清楚現在的局面,在跟斡裡不要到好處之後,便同意兩軍合力,集中攻打西面城牆。
正月十八日,金兵将主力全部集中到西面,開始攻城,其餘三面都隻是虛打旗号,騷擾牽制。
在累日的攻城戰當中,粘罕發覺“野地合戰,宋軍望風披靡,憑城堅守,我軍每每勿克。
”這時在西路軍的漢人時立愛、高慶裔等就向粘罕獻策,按照古兵書上記載的式樣、尺寸,制造出來,用以攻城。
在太原城下試用已見成效,但到了東京城下又發生新的困難。
在太原時,他們隻要臨時搭制一些載重量較大的橋闆,就把重武器渡過護破河了,撤退時也是如此,去來十分自由。
在東京城下,由于城上的守禦玫擊較為密集,護城河較寬,還有東京靠近黃河,土質較松,他們試渡了幾次,都告失敗,或則陷在城河中,或則勉強渡過後,被城上發下來的擂石泥彈鐵箭等摧毀。
這才發了個狠心,非要把東京四周的護城河全部填沒不可。
但北、東、南三面的護城河都被保護在縱深廣大的壕壘體系當中,這就隻剩下西面一個選項了。
要說也是湊巧,在辛永宗被殺後,西面的防守被分作都門禁軍和環慶軍兩段,趙桓便派了一個叫做李擢的文官,協調兩段城牆的防守。
李擢不知兵事,整日隻知道招待劉光國、辛企宗等飲酒。
這天有兵丁向他彙報,金賊在河上鑿冰,李擢不以為意,“金賊要想過河,便鋪蘆席過來了,鑿冰就是要堅守。
”于是李擢繼續和劉光國辛企宗等飲酒。
這時禁軍大将何慶彥和環慶軍的辛康宗各自指揮下屬與金兵進行對攻。
雙方都猛發弩炮。
上面的宋軍要想籍炮石和箭矢之力,使填河的和掩護填河的金軍站不住腳,迫他們退回去。
在戰場上富有經驗的金兵已把多輛洞子推到河邊,在它掩護下施放弩炮以殺傷城頭上的守軍。
洞子裡裝滿了土、稻草、麥杆、木闆。
士卒們都撲倒在已經填實的河道上,隻等城上的一陣矢石過去,他們趁勢揉進,用土填入一段新河道上,上面再鋪幾層稻草麥杆和木闆,城上的攻勢雖猛,打不退金人填河的決心。
不少漢民被迫負草填壕,大量的皿滲入泥土中,流在冰塊上,但在金兵的逼迫下節節前進,眼看這一段河道都要給填沒了,形勢十分危險。
徐甯帶着項充李衮出城野戰,辛康宗本想出城呼應,但環慶軍與都門禁軍過節太深,統制範瓊對辛康宗說:“忘了乃兄之仇嗎?
”拒絕出戰。
辛康宗隻好派人到李擢和劉光國處請将令。
李擢和劉光國、辛企宗正喝的酒酣耳熱,問道:“金人上城牆了嗎?
還在填河?
由他,不許出擊。
”
徐甯等人在城下與金兵鏖戰,慢慢堅持不住,被逼回城裡。
這一天,金兵把西面的護城河填了一半,已經能夠行進大軍,西面已經不能再依靠護城河阻截金兵了。
正月十九日,這一天金兵的攻勢,是從東面先發起的,金兵直接攻入壕壘,在壕溝裡與宋軍短兵相接。
東面接替解潛的都統制髙師旦正在曹州門城樓上指揮,被一跟巨弩釘在城樓的牆壁上。
吳革親自帶隊,在壕溝裡與金兵苦戰。
雖然金兵的要比宋兵勇猛一些,但壕溝狹小,邊上還有土壘裡射出的冷箭,城樓上的泥彈又遮斷了金兵的後援,因此金兵每次對壕溝的進攻都失敗了。
南北兩面的戰況也是一般兇險。
西面的戰鬥更加激烈,不僅粘罕麾下,斡裡不麾下的諸将也出現在西面城牆下,投入的鵝車、洞車有兩百多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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