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縣?
那是哪兒?
”
乍聞消息的第五淩若反應和剛聽到這一消息時的吉祥、作作等人差不多。
李魚去年夏末秋初去的蒲州,那時淩若已有孕近三個月。
自蒲州而至齊州,自齊州再返長安,如今新一年的春天馬上就到,第五淩若的産期也快到了,肚子大大的,比作
作有孕時還要大得多,偏生那腰看着卻并不怎麼粗,李魚看了,直擔心會折了她的小腰肢。
趕緊扶着歡喜迎上的第五淩若坐下,兩人歡歡喜喜叙了一陣家常,李魚這才把自已将去基縣任職的事兒說出來。
第五淩若還未因他封爵而歡喜多久,便因為這從未聽說過的基縣而有些蒙了。
“那地方在隴右,接近吐藩,不算十分太平。
不過我大唐國力日漸昌盛,那裡很快就能平定下來,待我在那兒好好經營一番,待将來不管天下如何的動蕩,咱們那看似偏遠
之地的地方,反而會始終穩如泰山了。
”
“嗯嗯……”第五淩若招招手,叫小丫環又拿過兩個靠墊,墊在背後,放松了身體,高卧在榻上,開始念念有詞:“近吐藩麼,那麼吐藩的金、銀、鐵器,可以就近買入,除了自用的鐵
器,金銀轉至長安,便是暴利。
還有牲畜。
可以賣給他們茶葉、絲綢、瓷器……基縣既近吐藩,相信氣候、土壤相差不多,可以種植青稞、荞麥、小麥,可以發展牧業,牦牛、馬、駝、羊等,吐蕃馬種優良,這樣若是組建騎兵,自培駿馬,便可省去
好大一筆開銷……”
李魚呆呆地看着已經進入商業大亨模式的第五淩若。
他還在想着如何勸說第五淩若跟他走呢,淩若這是……已經答應了?
第五淩若盤算良久,擡眼看向李魚:“郎君可不能等着朝廷徹底平定基縣,全家趕去基縣之後,再考慮如何打理那裡。
現在就得派人去了解那裡的地理、民生、人口、環境
……”
第五淩若揚聲道:“來人呐!
”
一個俏婢出現在門口,第五淩若道:“叫人馬上去隴右,勘察基縣及其附近一切情形,舉凡地理、人文、環境、農牧,統統打聽明白,迅速回報!
”
“是!
”俏婢答應一聲,悄然退下。
李魚喜道:“你這是答應跟我一起去了?
”
李魚執起她的手道:“既如此,我們不如就搬到一起住吧。
”
第五淩若歪着頭,懷疑地看着他:“嗯?
你不會是為了……讓我也搬進李家,所以才請封于基縣的吧?
”
李二哥有那麼好說話麼?
他小心眼而已。
不過……貌似他這一舉動,真的成全我很多诶。
好吧,其實隻是我天性樂觀,總是能從不利中找出有利的因素罷了。
李魚自贊了一下,才對第五淩若道:“當然不是,那裡可不算太平,頗具挑戰。
如果我可以選,怎麼會帶了全家,去那種地方涉險。
我去基縣,實屬天意。
天子之意,這話沒毛病。
第五淩若歎了口氣:“所以呀,我隻好去喽。
我若不去,千裡迢迢的,咱們從此效牛郎織女麼?
隻怕沒幾年功夫,你就該忘了我,把我當成棄婦了。
”
孕婦胡思亂想想的多,李魚忙陪笑道:“怎麼會呢,你看我昨晚才回家,今天下午就來看你了,哪會忘了你。
”
李魚執起第五淩若的手,柔聲道:“我們的情,可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定下了。
”
一時間,第五淩若也想起了前情,兩人含情脈脈,凝視良久……“不過,我不搬進李家大院兒。
你會依山建城是吧?
那我就在山中建城,我有那個财力。
嗯,我要選個有峽谷的地方,中間設一懸索吊橋。
本姑娘肯放你過來,你才過得了
這鵲橋,要不然呐,就眼巴巴地在山的那邊看着吧。
”
“你這又何苦……”第五淩若白了李魚一眼,道:“你也說那裡不太平了。
我在山中建城,倚險而守,戰亂時才可以保全财物啊。
而且也算是為你留了一條後路。
我不想搬進李家大院,可不介
意李家的人搬進我的城池喔……”
“城池?
”
第五淩若自語了一句,忽然有點小興奮:“擁有一座屬于自已的城池,感覺很不錯啊。
”
女王型的女人都是這麼霸氣的麼?
李魚歎了口氣,道:“我還打算好好勸說你一番,沒想到你會如此痛快地答應。
這裡,你放得下?
”第五淩若笑道:“在這裡,總歸是受人約束。
能擁有完全自已做主的一方勢力,有何不好?
再說,自我孕在身,西市那邊的事,本就擱下了。
現在也不大常去,他們打理的
挺好,也不是非我不可。
”
說到西市,李魚關心地道:“當日常劍南為了把基業傳給良辰美景,可是頗費了一番心理,左膀右臂,都被他自已卸掉了。
如今西市可還好?
”第五淩若道:“還不錯。
其實西市底蘊深厚,并不乏人才。
很多人隻是沒給他那個機會,沒有他展示的餘地,一旦把他扶上那個位子,也未必就比之前那些人做得差。
比如
陸希折、文長風、章太浪、蕭影鴻……
倒是洪辰耀、安如、桃依依這些老人,隻占了個忠心而已,論才幹,遠不及這些人。
”李魚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有才幹的人,又有幾個甘心雌伏于他人之下?
就說你吧,固然沒有觊觎東籬下權力的野心,這不一聽說有機會自立門戶,也是喜不自勝?
”
第五淩若嗔怪地打了他一下,道:“人家還不是不想和你分開太遠,沒良心。
”
“好好好,我沒良心。
現如今西市如何,良辰美景可還好麼?
”
第五淩若馬上凝視着他,直到看得李魚漸漸毛了心。
“咳!
我和她們,絕對絕對沒有什麼特殊關系,我這不是因為西市一向不太平麼?
”
“嗯!
你不描還好。
這麼急着撇清?
”
“我們真的是清清白白啊!
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呢?
我是那種拈花惹草的人麼?
”
“是!
”
李魚:……
“你怎麼不說話了,這就默認了?
破罐子破摔了?
”
“不是!
我隻是覺得,你們女人不講道理的時候,我就沒必要擺道理。
”
“誰不講道理了,明明是你一直以來的作為叫人不放心。
”
“錯覺,那完全是你的錯覺。
對了,咱們家寶寶這就快生了吧?
你說我們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好?
我覺得……”
李魚急忙打岔,轉移她的注意力。
因此一來,倒是忘了先前所問的問題:一向不太平的西市,這回可太平了麼?
第五淩若果然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白了他一眼道:“不勞你操心,我已經給孩子起好了名兒,若是生男,就叫第五涵予。
若是女孩兒,就叫第五馨予!
好聽吧?
”
“跟你姓?
”
“我養,不行啊?
”
“行行行!
”
孕婦情緒多變,李魚可惹不起,不過……
李魚苦着臉道:“咱換個名字總行吧?
馨予、涵予、歆藝、予曦什麼的,傻傻分不清啊。
你看,咱要是生男,就叫李若桐,要是生女,就叫李若彤,怎麼樣?
”
第五淩若瞪着他:“有什麼區别?
”
李魚道:“男桐是梧桐樹的桐,女彤是紅彤彤的意思。
”
第五淩若想了想,點頭:“嗯,第五若桐、第五若彤,貌似還可以,我考慮一下。
”
為什麼又姓第五了?
我們老李家現在是第一大姓阿喂!
李魚決定,暫且不與之相争。
等孩子出世,一定好好地“收買”他,到時讓自家寶貝兒選,究竟願意跟誰姓。
署姓,從娃娃抓起,李魚有信心,一定能奪回署姓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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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康班主為了賀李魚得授爵位而舉辦的宴會便如期召開了。
康班主的别業置于灞上。
馬上就要進入春天了,雪化的厲害,檐下的冰柱滴滴嗒嗒,陽光卻顯得份外明媚。
凍土開化,道路難行。
但是前往康班主别業的車馬,卻是絡繹不絕。
年年傷别,灞橋風雪。
所以這常常用來送别親友的灞橋,又名“銷魂橋。
”
劉老大曾因此建議康班主把這别苑稱之名“銷魂苑!
”被康班主果斷拒絕了。
老子原來是開勾欄賣藝的,現在可倒好,難不成越活越回去,改開青樓妓館了麼?
銷魂苑,什麼鬼東西?
康班主給自已的别苑取了個很通俗易懂的名字:康家。
我不是官,也沒有功名,更不是什麼豪門大人物,不敢稱府,便稱家好了,
順民康班主很懂規矩。
劉老大不死心,又想把他的後花園稱之為銷魂苑,康班主隻好妥協了一把,用了銷魂兩字中前一個字的諧音,把這裡取名為逍遙苑。
如今這匾額就挂在通往後花園的門楣上,還是花錢請了人題的,龍鳳飛舞,頗顯意境。
園中積雪早已掃去,早開的梨花在枝頭綻放着嫩白的花苞,背景是湛藍的天空。
站在院中小亭裡,就能看到不遠處的灞橋,即便隻站在院中,也能隔着白牆黛瓦,看到灞上的柳枝依依,帆影點點。
還沒到時辰,不過主客已經來了。
李魚一到,就被康班主和趕來幫忙的劉老大、華林迎了進來。
“呃,小郎君這是什麼了?
”
康班主先請李魚廳中就坐,奉了茶水,瞧他手伸到腰後,扶住了腰杆兒,不禁有些詫異。
“咳!
沒什麼!
這幾天……這個……這個鼓吹署啊、工部啊、屯衛啊,那些同僚連番宴請,上頓酒下頓酒的,有些吃不消了啊。
今天你們可不能逼酒,你們多喝,喝開心就
好。
”李魚按着有些酸的腰眼兒,剛說完這番言不由衷的話,就看到了兩隻此時他最不想看到的某種生物,良辰美景,穿花蝴蝶一般,聯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