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四爺沉着臉一路走到正院,門口的小厮早就看到了,立刻打千請安,不敢有絲毫怠慢。
主子爺是越來越少踏足福晉這兒了,每個月隻有初一十五來,其他時間基本是有事過來坐坐,用膳、過夜這類的事情幾乎都沒了。
雖說福晉是這四貝勒府的女主人,但是這沒有恩寵的日子也确實難過得很,徒有個正室的虛名,還不如得寵的格格!
李嬷嬷正在院子裡吩咐院子裡的小厮,卻看見四爺突然來了,心裡一時沒反應過來,要說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主子爺怎麼來了,還是這麼晚的時辰!
“給主子爺請安!
”李嬷嬷揮退小厮,立刻站在原地,等四爺還未走近,便福身下去行禮。
“福晉睡了嗎?
”四爺微微一停身,身後的蘇培盛也立刻止住了腳步。
“還沒有,正在小佛堂禮佛。
主子每日都要在佛祖面前祈禱阖府上下平安順遂,故此每日都是過了亥時才歇息。
主子爺,您請進去,老奴這叫去佛堂喚福晉過來。
”李嬷嬷生怕說得不好,臨時說了這麼些,希望四爺能顧念福晉的心意,多停留一些在這裡。
四爺沒說什麼,擡腳往正屋裡走去。
李嬷嬷立刻往西便的小佛堂小跑着過去了。
等了一會兒,四爺突然站起來,對候在屋裡的春柳說道:“大格格現在可睡了?
”
春柳本來正如木樁一般站立在門側,猛然見聽到四爺這樣一問,身子一驚,她忙壓下心底的驚詫,說道:“回主子爺的話,大格格此刻應該睡了。
”
四爺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帶路,我去看看大格格!
”
春柳一愣,但随即福下身應了一句,便帶着四爺往東邊走,那邊是一個一進一出的小院子,就在正院的東邊,與這邊就隔着一道月亮形的拱門。
“大格格和二格格每日做些什麼,将他們日常起居說與爺聽聽。
”四爺跟在春柳身後,突然又問道。
“回主子爺的話,大格格和二格格每日辰時起床,用過早膳後,便跟着趙嬷嬷學一些針織女紅,然後再用一點點心,待到吃過午膳歇個晌後就跟着秋嬷嬷學習音律。
用過晚膳後,大格格和二格格多半自己看會書,直到戌時後,亥時前才上床歇息。
”春柳利索地将她們一日的作息時間說了一遍。
“每日的晨昏定省呢?
”四爺雖然知道福晉在這方面一向沒要求,但是對于子嗣卻從來要求嚴格,否則弘晖的性子如何能那般刻闆,直到自己将弘晖搬去前院,他還是每日早上必定到自己跟前請安,晚上如果自己在,大阿哥也必定會過來請安。
“福晉說免了大格格和二格格的這些禮節。
”春柳不知四爺在想什麼,便實話實話道。
其實她也知道,大阿哥弘晖是每日早上傍晚都必來正院給福晉請安的。
四爺沒再多問,直到春柳帶着他走到了一處屋子前,春柳喊醒了在屋子邊守夜的小婢女,然後打開屋子,令婢女舉着蠟燭領着四爺進去了。
四爺走到茉雅奇床頭,便就着床沿坐了下去,看着她熟睡的雙頰,擡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撫摸了一下子。
茉雅奇長得很像宋氏,柔美而娴雅。
這個女兒,四爺的印象并不深刻,因為她一出生身體也不好,自己當初當機立斷将她抱給了福晉。
因為四爺與福晉關系一直不親厚,所有連帶着茉雅奇也甚少承歡于他膝下。
待靜靜注視了她一陣子後,四爺替大格格揶了揶被角,便站起身往外走。
再說福晉,聽說四爺來了,便立刻随着李嬷嬷從西佛堂往正屋走,可是待他們回到正屋時,卻發現四爺并不在裡面,一問夏荷,才知道是讓春柳帶着去大格格二格格院子裡去了。
福晉目光輕潋,緩緩吐了一口氣,便吩咐道:“夏荷,你将禦前龍井拿出來,等會兒爺應該會回來的。
”
果然,還未等夏荷泡上茶,春柳就帶着四爺等人走了回來。
“爺,茉雅奇和額林珠此刻早就睡熟了,爺要是想她們了,明日戌時來與妾身和她們姐妹倆用膳可好?
”福晉站起來,走出幾步,迎了上去說道。
“嗯,明日你讓他們姐妹倆等我回來一起用晚膳。
”四爺剛坐下,福晉就接過夏荷遞上來的茶,親自端到他面前。
“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些話與福晉說說。
”四爺接過那杯茶,放至嘴邊,用茶蓋捋了捋上面漂浮的茶葉道。
待到衆人退下後,四爺輕輕飲了一口,就放到身邊的杌子上。
福晉瞧着四爺的神色,知道他這麼晚來,必定有什麼重要事情,便安靜地等着他繼續說。
“今日宮裡,皇阿瑪把我們幾個出宮建府的阿哥叫到上書房說了一些話,有關于茉雅奇和額林珠。
”四爺沉沉說道,見福晉靜靜地聽着,繼續道,“準格爾和草原又想向大清要公主,要賞賜來了。
”
福晉臉色一變,疑惑地問道:“皇阿瑪可是想讓各個阿哥府上快要及第的格格去?
”四爺看了一眼福晉,默默地點了點頭。
與蘇培盛一同候在屋外的李嬷嬷聽到這裡,心頭一顫,對那兩個女孩兒,其實她與福晉與他們的接觸更多。
大多數時候,兩個格格的起居和學習都是由着她去照料打點的。
“不知四爺屬意茉雅奇還是額林珠,茉雅奇歲數倒何時,不過額林珠的容貌更出衆些。
”福晉想了片刻,覺得這倒是一個為四爺在康熙面前增加好感的機會,于是這樣說道。
屋外的李嬷嬷聽到福晉這一句,頓時眉頭一蹙,心道:福晉此時說這話不對,哎!
果然,四爺聽到此話,沒有接福晉的話不說,轉而臉色欲加不悅道:“福晉這是打算将她們中的一人送出去嗎?
”
福晉即便再遲鈍,此時也自然明白剛才那一句話時惹得四爺不快了,可是依她對四爺的了解以及四爺對兩個女兒的感情,應該不至于這般惱怒。
所以,她忍住心裡的駭意,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說道:“爺是誤會妾身了。
妾身隻是想到皇阿瑪為了大清的安定,前後已經送出去了不下于七八位公主了。
如今适齡的公主已經沒有了,此時正是茉雅奇和額林珠或許可以一解皇阿瑪之憂。
妾身與四爺身為皇阿瑪的子嗣,自當為皇阿瑪和大清分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