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後,蘭琴央着安佳氏,讓她給自己備了軟轎和仆從出了門。
這可是蘭琴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能擺脫丫鬟的監視,自由自在地閑逛一日。
尤其是淩柱小老頭,一回來就跟自己提要求,真個是無趣。
到底要不要跟四爺說,蘭琴心裡早有了打算。
“格格這是要去哪裡?
”一個叫“如露”的小丫頭問道,她還是剛剛被賣進這淩府做丫鬟的,對這位三小姐從沒見過,隻知道是嫡夫人所出,嫁到四皇子府裡頭去了,沒曾想今日還見到了。
“格格要去哪裡,還要跟你這個小丫頭說嘛?
沒規矩!
”田嬷嬷訓斥道。
她是蘭琴的奶嬷嬷,看着蘭琴就跟看着自個兒閨女般疼愛,其寵溺程度不比安佳氏少。
聽着轎子外面的說話聲,蘭琴一臉郁悶:好不容易将念雪惜茶支開會兒,這又多了兩個跟随,真個是一點兒自由都沒有。
軟轎一路穿過好幾條街,來到了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上。
蘭琴命轎夫停下,自己則從裡面走了出來。
為了在外頭方便,蘭琴特地讓如露給自己換了一身男兒裝,此時出來的便不在是蘭琴,而是蘭公子了。
隻見蘭琴穿着一身淡藍色袍子,上面一個月白色比甲,頭頂戴一定金鋁色小帽,手裡還拿了一把扇子,正個是玉樹臨風、稍顯單薄了的佳公子一枚。
“你們就在這裡消遣會兒,本公子自己出去逛逛,等會就在這裡碰面。
”蘭琴一甩扇面,潇灑地往自己身上打着扇子。
“哎喲,這可不行呀,我的格……”田嬷嬷哪裡肯放蘭琴一個人在外面逛,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她可怎麼跟安佳氏交代呀,而且格格自小就是她看着長大了,從來都沒這樣單獨出來過,萬一要是遇見個歹人,那可真是。
還未等田嬷嬷想完,蘭琴便咳嗽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田嬷嬷自然知道是什麼,立刻話音一收,出言勸道:“我的哥兒,您還是讓如露陪着吧,這樣買個什麼,都有人替您拿着不是?
”田嬷嬷知道蘭琴不願意帶着她這個老婆子,隻好把如露抛了出去。
蘭琴也知道,田嬷嬷肯定不會準她一個人去逛,便答應了由着如露跟着了。
田嬷嬷隻好随着轎夫找了一個茶館,在裡面聽書喝茶,等着蘭琴逛夠了回來找他們。
再說蘭琴,拿着扇子興緻匆匆地跑進了一家書鋪,隻見裡面放滿了各種高大的書架,整個書鋪看起來真有點像林夢瑤大學時代的圖書館,書架林立,書目繁多,當然規模肯定比圖書館小很多。
這裡是京城最有名的書香齋,類似與現代的新華書店總店吧,規模自是不小的。
如露沒想到蘭琴頭一個便進了書齋,心裡真是狐疑得很,心說:這三格格真是居然喜歡逛書齋啊,她還以為會跟着逛逛胭脂水粉一類的。
哎,天天悶在府裡頭實在無聊得很,找幾本有點意思的書看看呗。
蘭琴心裡默默腹議着。
蘭琴來到一些通俗讀本的書架前,從書架上取了幾本小說翻閱着。
她拿了金瓶梅、三國演義、牡丹亭等清初的禁本子,又挑了拍案驚奇一類的探案本子,讓一邊的如露捧着她挑的書,然後蘭琴又找到存放詩集的書架前,她一看看到了辛棄疾以及蘇轼的詩集時,立刻擡手去取那兩本,卻發現這兩本書像粘在了書架上,怎麼拉也拉不出來。
再後來,她就看到一雙修長但十分有力的雙手正在書架的另一邊,也碰巧挑中了這兩本書。
顯然,對方也發現了書架這邊也有人在抽這兩本書,便松開了手,兩本書露出的空隙,讓蘭琴看清了對面的人臉。
“八爺!
”蘭琴幾乎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八爺亦也看到了蘭琴的臉,當聽到她那一聲輕呼時,立刻也認出了書架這端的“公子”居然正是四阿哥府上的那個小格格。
八爺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但随即又消失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上立刻挂上了溫和俊秀的神情,輕聲問道:“小‘公子’怎麼在這裡?
”他本想叫一聲小嫂子,可見蘭琴一副男兒身打扮,便改口稱呼道。
蘭琴勾唇一笑,反問道:“八爺也不在這裡麼!
恕妾身不能行禮了。
”
八爺繞過書架,朝着蘭琴走來,身旁的如露看到一位豐神俊美的男子走向自家格格,緊張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讀金瓶梅?
”八爺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如露手裡捧着的書,驚訝地問道。
饒是蘭琴再怎麼是個女漢紙,被這樣一位大帥哥當面看到讀此類禁書,而且還是風評很黃很暴力的書,臉上立刻就泛起一朵紅霞。
“妾身隻是閑來無事,随便翻翻而已。
”蘭琴下意識地打開了手裡的折扇,将那扇面有意無意地遮擋住站在她身側的如露的手上。
八爺一瞧她這小動作,心裡自然是明白,嘴上的笑意更深了,說道:“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的酒樓,蘭公子可否賞臉,一起去品嘗品嘗?
”
蘭琴一聽有好吃的,哪裡有不肯的。
再者既然已經遇到了八爺,自然也不好推辭,雖然曆史上的四爺與八爺很不對盤,甚至是争奪帝位最激烈的兩個人,但是蘭琴與他在莊子上的那兩日相處得非常和睦,甚至對八貝勒爺這個人頗有好感。
“既然八爺這麼熱情,那妾身自然不便推卻。
”蘭琴大方一笑,卻把如露聽得驚得呆若木雞。
這嫁給四貝勒爺的格格一回娘家,就搭上了陌生男子,還要去酒樓吃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書香齋,如露隻好跟在蘭琴身後,雖然心裡驚駭莫名,但是也不敢詢問。
八爺放緩腳步陪着蘭琴主仆走在大街上,這三人俱穿着不俗,且又氣質不一般,引得路人忍不住紛紛回頭。
蘭琴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她以為絕無可能的地方,一雙眼睛正将她與八貝勒爺之間的笑談皆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