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還是别繡了,怪傷眼睛的。
”翠雲掩着哈欠道。
“快繡好了,這朵白玉蘭還差一點點就好了的。
你去給我剪剪燈芯,把燈挑亮點。
”烏雅氏道。
“是。
”翠雲見勸不住,隻好起身去剪燈燭芯。
待翠雲轉身正預備去剪燈燭的時候,卻發現四爺正站在門口。
“奴婢給四貝勒請安!
”翠雲驚喜下福道。
坐在榻上的烏雅氏因為是背對着門口的,自然不知道四爺這會兒正站在門口看着自己呢。
聽到翠雲的請安聲,連忙轉過身,就看見四爺正看着自己。
四爺從走進門口的時候,看着燭光下,烏雅氏主仆在那裡刺繡的樣子,突然就想起了十幾年前,烏雅菀如繡給自己的第一個香囊。
那個時候的她,也是這樣在德妃宮裡頭,低着頭為自己繡了一個十分精緻的荷包。
“菀如給四貝勒請安!
”烏雅氏連忙下榻站起來,對着四爺福禮道。
“光線這麼暗,還是不要再繡了,對眼睛不好。
”四爺道。
烏雅氏彎了彎嘴角,道:“多謝四貝勒關心,菀如一會兒就繡好了,不礙事的。
”
“額娘呢,怎麼是你守在這裡?
”四爺收起心中那點漣漪,想起自己來這裡的原因道。
“姑母年紀大了,精神頭短了。
菀如勸了半天,姑母才肯去歇息一會兒,菀如便守在這裡,隻要皇上一回宮,菀如便去喊醒姑母的。
”烏雅氏道。
她也明白,自己在德妃跟前越受重視,四爺也才會越對自己看重的。
四爺了然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突然響起烏雅氏前一段時間好像傷了腿,一直留在德妃這裡養傷的。
自己為了避嫌,也沒來看看,心裡有些愧疚。
“你的腿傷如何了?
”四爺問道。
“已經好利索了。
多謝四貝勒記挂。
都是菀如不當心,害得姑母跟着操心。
菀如實在過意不去,特請旨留下來伺奉姑母。
”烏雅氏道。
四爺點點頭,看着烏雅氏的目光又多了一份柔和。
“皇阿瑪還不知道何時回宮,你們先下去歇着吧。
皇阿瑪一回來,我便讓人來通知就是了。
”四爺一時也尋不到其他話題了,既然德妃都已經去歇着了,自己也準備回四阿哥所吧。
“四貝勒,菀如閑暇無事,為四貝勒做了一個香囊。
”烏雅氏崔眉低語道。
四爺怔怔地看着她,拒絕的話已經浮在嘴邊了,可就是說不出口。
她畢竟是自己曾經很在意的一個女子。
“回了,早點歇着吧!
”抛出去這樣一句話後,四爺便轉身翩然而去。
烏雅氏無比留戀地看着四爺的背影遠去,可是她卻不能夠再開口挽留住他的腳步。
“夫人,四貝勒爺已經走了。
”翠雲見烏雅氏站在那裡出神,隻好提醒道。
“我知道。
翠雲,那個香囊我已經做了一大半,你今晚就将它趕工趕出來。
”烏雅氏的臉色漸漸由欣喜轉變為寒冷。
她心裡感到一種無法發洩的怨憤,明明那個男人曾經是那樣愛自己的,可是現在見到他卻隻能望而卻步。
翠雲知道烏雅氏這又是心裡不舒坦了,連忙應了,不敢多言。
那廂,四爺從永和宮裡出來後,便跟着月亮一路往南無所那邊走。
一邊走,一邊回憶着與烏雅菀如曾經的那些青春年少的日子。
那年,禦花園後的紅梅林處。
少女一席粉色的白雪梅花的棉披肩,小兩把頭上兩遍各簪了一朵枚紅色的珠花。
白裡透紅的小臉在小雪初融的梅林中顯得異常晶瑩嬌俏。
四爺歎了一口氣,曾經的美好已然過去,現在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傲嬌深沉的少年了。
如今的烏雅菀如仍舊那樣溫婉動人,可是四爺心裡卻多了另外一個人。
當四爺在南五所看奏折時,宮門那邊卻傳來了消息――康熙回宮了。
四爺立刻派人去永和宮通報,他自己則連忙趕去神武門那邊迎接。
康熙是坐着轎簾進的神武門,十六人擡的足有一個小房間那麼大小的轎簾一直往乾清宮擡去。
神武門兩遍跪滿了前來迎接康熙回宮的官員奴才們。
跟随去漠北的皇子們都已經回了各自的府邸,并沒有跟進來。
康熙一回到乾清宮,就讓梁九功去傳四爺去見他。
後宮的熬着等康熙的妃嫔們一個個聽說康熙回了,立刻就派人往乾清宮這邊送補品,不過都被梁九功給擋了回去。
皇上任何人都不見,沒有傳令,任何人都不得來乾清宮打攪皇上。
德妃那邊雖然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她還是起來了,直到守到康熙傳旨意出來後,才又寬衣去睡回籠覺。
乾清宮裡,康熙正坐在西暖閣的榻上,由着聖女給自己紮針。
他之所以直接讓轎簾擡到乾清宮,就是因為頭疾又犯了。
聖手是四爺請來的,讓四爺來,就是讓他去問聖手,自己的這個眼睛究竟還能不能治好。
這一次,康熙的眼疾也發作了。
他幾乎看不清近距離的東西了,也就是說奏折都看不了的。
“皇阿瑪,您還好嗎?
”四爺看着康熙緊緊皺着眉頭的樣子。
“朕覺得頭疼欲裂!
老四,你去問問你給朕請來的這個人,問問他,再不老實說,朕就殺了他。
”康熙發怒道。
一旁正給他施針的聖手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話,完全不為所動,依舊手法穩健地替康熙紮針。
“皇阿瑪息怒!
聖手大夫醫術高超,一定能為皇阿瑪治好頭疾的。
”四爺隻覺得後背冒起一股冷汗道。
如果聖手不能治愈康熙,那麼他自己也跟着要受到一定的責任了,畢竟這個聖手可是自己請來的。
“你不要說這些好聽的,朕現在頭痛欲裂!
”康熙的語氣差到了極點。
他貴為一代君主,可是面對疾病,卻也束手無策,隻能依靠别人來掌控自己的命運。
這種挫敗感讓康熙覺得很是不舒服。
一代明君被疾病折磨得不堪一擊,他更害怕的是自己一旦不能再看東西,那麼整個大清将由誰來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