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霍世鈞真就這樣走了……
善水與霍熙玉、顧嬷嬷等站在王府的門裡,看着霍世鈞與他的一隊侍衛跨上馬背絕塵而去,背影徹底消失在王府門前那條大道上時,心裡還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轉身往裡回的時候,霍熙玉忽然趕了上來,撇□後的丫頭,與她并肩。
“喂,我哥剛才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的可是我!
”
善水看她一眼,見她眼皮還有些泛紅,投來的目光裡,那種戰鬥力卻在噌噌地升級。
嗯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霍熙玉又追了上來,道:“喂,我跟你說。
我答應了哥哥,以後不找你麻煩,我說到做到。
但你千萬别以為我怕了你!
還有,我哥哥雖然不在家,但我卻在。
我會盯着你。
我哥叮囑我不準跟人提,可你自己心裡有數。
往後你要是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善水忽然停下腳步,打斷了她的話,道:“你哥哥沒帶那倆丫頭去興慶府,更沒帶我去,你心裡很高興吧?
”
霍熙玉撇了下嘴,道:“你什麼意思?
”
善水看了下遠遠跟在身後的丫頭們,湊到她耳邊道:“你哥哥不帶我,那是因為他心裡沒我。
你瞧剛才他臨走,跟你說了這麼多話,跟我卻就仨字。
所以你跟我計較什麼呢?
”
霍熙玉面上現出得色,忽然一想,又失聲道:“不對。
難道是那個姓楚的?
他帶了她去?
”
善水沒料到她思維竟如此跳躍,一怔,但很快,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被她提醒的感覺。
他不要采春問薇,莫非真的是自己另外帶了人去?
得,這樣才正常呢。
善水也學霍熙玉,微微撇了下嘴,壓下心裡頭那種仿佛吞了蒼蠅般的悶感,也懶得理霍熙玉了,快步往兩明軒去。
不想剛進屋,卻愣住了,看見王妃居然在自己屋子裡,正在榻前端詳那根還沒來得及修好的床梁,邊上陪着紅英和自己屋裡的林媽媽。
善水嫁入王府到現在,這還第一次碰到王妃出現在青蓮堂外的地方,更别提是在自己的屋裡――且還是在這張剛斷了根梁的床前。
一張臉頓時微微發熱,定了下神兒,進去叫了一聲。
王妃目光從那根斷梁上收回,回頭看了眼善水,示意人都出去。
一屋子人立刻退得幹淨,隻剩她婆媳倆。
“娘怎的沒去歇着?
一早去了宮裡,若乏了,媳婦送你……”
善水靠近了些,極力鎮定地道。
王妃笑了下,自己坐到那張美人榻上,招手喚善水也來。
善水遵了她命,忐忑坐下。
王妃端詳她片刻,微微笑道:“柔兒,我先前在普修寺裡看到你,便生出了替我兒子把你娶進來的念頭。
如今看來,我當初這想法果然沒錯。
”
善水臉發熱,總覺得她在說反話。
隻是看她眼神,那笑卻又透着些實誠……好似自己這個婆婆也不是那種心口不一兩面三刀的人,所以,她這真的是在稱贊自己這個兒媳?
頓時又覺承受不起,于是臉更熱了,低頭不語。
王妃仿佛心情不錯,竟然握住了善水的手,笑道:“一早顧嬷嬷過來,跟我提了你房裡這床頭的事,我便納悶了。
世鈞這孩子,好好的砸它幹什麼?
這可是硬檀木,要什麼力氣才能拗斷!
莫非竟是與你鬧了别扭生氣所緻?
我不放心,這才過來看下。
他是不是真的欺負了你?
”
善水臉漲得更紅,吱吱嗚嗚道:“沒。
真的沒鬧别扭……”
王妃笑道:“沒就好。
娘想跟你說個事。
”
善水聽她終于有把話題轉開的意思,這才松了口氣,急忙道:“娘有事就說,我定照辦。
”
王妃贊了句“乖孩子”,這才道:“娘說的事,就是想讓你跟去興慶府。
”
善水呆了。
王妃繼續道:“我曉得那裡比不得咱們洛京,你若去了,必定會吃苦。
隻是柔兒,咱們女人家,既然有了丈夫,自然事事要以丈夫為先。
他把你留下了,說是叫你代他盡孝。
你們有這心思,我便高興了。
我身邊人又不缺,哪裡真的要你留下給我端茶遞水?
”
善水現在傻了。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剩看着王妃,腦子裡一團漿糊在搗個不停。
王妃微微一笑,又道:“本來呢,你和他兩個自己議好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隻是他剛走時,定要把那倆丫頭撇下不帶,我心裡便覺着不安。
他這趟過去,一年也未必能回得來。
那邊府裡雖說有下人伺候,但全都不知道哪來的,根本不知根底,這叫我怎麼放心?
且過去那邊,偌大的一個府邸門面,沒個女人幫着撐,有些迎來送往的事,他一個男人家未必都清楚。
所以我想來想去,覺着還是你跟去的好。
”
善水終于掙紮着醒了過來,吃吃道:“但是他……已經走了。
”
王妃笑道:“他不是剛走嗎?
你趕緊把東西收拾下,不用很全,先收些貼身要用之物便可,我叫馮清護送你去追他。
剩下的東西,我再命人收拾好了,與世鈞的一道送去便是,耽誤不了功夫。
至于你娘家,正好前幾天剛回過一趟,我明日派人去送個信,跟你爹娘說下原委,想必他們也不會見怪。
”
善水說不出話來了。
面上擠着笑,心裡已經涼飕飕一片。
王妃看她一眼,撫慰道:“柔兒,你莫怕,覺着會不會世鈞見了你不喜。
我跟你說,我這兒子,雖然平日與我不大親近,隻他是我生養大的,他的喜惡,這世上還有誰比我這個當娘的更清楚?
我看得出來,他對你上心。
隻是他性子古怪了些,你們倆又剛成婚,這才未必處處叫你覺着窩心。
你追了上去,娘能給你保證,他見了你定會高興。
他走之前,說的那句話,你再仔細琢磨下,定能琢磨出他心思。
他心裡還是盼着你能去的。
”
善水現在終于知道了,原來她一直以為像背景牆一樣存在着的婆婆,其實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說來說去,這個王府裡最白目的人,大概應該就是她自己了。
很明顯,她的婆婆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她送往她兒子身邊了。
反對有用嗎?
笑話!
她怎麼可能說“不”?
善水垂下幾乎已經要飙淚的臉,道:“都聽娘的安排……”
王妃顯得很高興,拍了下她手背,道:“我就知道你是個聽話的乖孩子。
你帶你自個兒那兩個大丫頭一道去吧,我瞧還行,那隻狗就留下,我會命人好生養着。
你到了那邊,替我照顧好世鈞。
”
善水無語凝噎,隻剩點頭的份。
這人多,力量就是大啊,行裝沒幾下就收拾好了。
王妃一聲令下,連夜都沒讓她過,善水便與還不大搞得清狀況的白筠雨晴一道被裝上了馬車,由馮清帶了一隊王府的護衛,送着出城,往西去追霍世鈞一行了。
善水剛在路上的時候,在想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這要是王妃萬一看走了眼,聽錯了話,把她巴巴地送到了他兒子身邊去倒貼,結果見面時才發現,他兒子身邊已經有了個女人,那該怎麼辦?
她夾着尾巴灰溜溜回來,還是厚着臉皮節操全無地從此二女共侍一夫?
但她很快就沒心思再去愁煩這個問題了。
原因就是霍世鈞他離家時說的那句話原來是真的――他真的是在急行不騙人啊!
兩幫人馬,出發時間就隔了中間那麼兩個時辰,結果卻是悲劇。
為什麼用悲劇來形容呢?
因為世子妃在路上颠簸着趕了七八天,不小心染了秋寒累趴下了,但是前頭的那個世子大人,他居然還是芳蹤渺渺,連個鬼影兒都見不着。
善水決定罷工,趁了病,賴在路上的一家高級賓館裡不肯走。
她要是再這麼趕路,男人沒追到,自己命先要送半條。
這裡挺好。
是出了洛京後雄州境内的一個縣城,地方雖不大,但吃好睡好,比拖着要散架的身子骨倒在馬車裡追男人好多了。
要不是她嫌煩,縣令夫人還恨不得一天到晚陪她身側當老媽子供她使喚。
馮清有些為難。
他也沒想到這條追世子的路會這麼漫長。
原本以為最多三兩天就能把人交了,自己好打道回府。
現在不但沒追上,反而把世子妃弄得病怏怏的。
但畢竟是王府裡的老人了,經驗豐富,所以想出了個法子。
自己留下繼續守着着世子妃,等她病好。
再悄悄挑了個人,命他日夜兼程循了官道去追世子――那一行人目标明顯,向沿途驿站打聽消息就能知道行蹤。
他這一路就是這麼追過來的,并且越來越絕望地接受一個現實,兩撥人廬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所以幹脆順了世子妃的意思停下來。
折磨一群人,不如折磨一個人。
~~
這是霍世鈞離開洛京的第十夜。
按照一般晝行夜息的行程,從洛京到興慶府,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但他耗不起這麼久,所以自離京後,基本就是按照急行軍的步調來趕路的,這樣行程可以縮至一半。
跟随他的,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的硬漢,受不住的,也不會出現在這支鐵衛裡。
這夜,他于二更時分投宿驿站,歇至三更時,霍雲臣端了燭台,揉着惺忪眼,小心翼翼地敲他的門。
他并未熟睡,立刻驚醒。
見霍雲臣一臉夢遊表情地道:“剛王府裡馮清的人居然找了過來,說世子妃追你。
路上病倒了,現在停在雄州。
”
什麼叫昨夜西風凋碧樹,然後蓦然回首,居然發現燈火闌珊處……
他終于深刻地體驗了一把……
霍世鈞從榻上猛地一躍而起,睡意全消。
~~
善水在雄州停了四天了,住的地方終日藥味熏天,人卻沒好幾分,終日昏昏沉沉,趴在床上就不想起來。
其實她懷疑自己這完全就是心理誘導的結果。
她心裡的那個小人一直念叨着不想去,所以她就不想好起來,能多挺屍幾天是幾天。
這天晚上,打發走了戰戰兢兢覺着地頭與她相克所以再次來拜山的縣令夫人,捏着鼻子勉強灌了半碗藥,藥性一發,人便又暈暈沉沉地睡了下去。
白筠和雨晴不肯回房,這幾晚一直在她床前輪流打地鋪,今夜輪到雨晴。
善水迷迷糊糊睡到了半夜,覺得口渴,醒了過來,也懶得睜開眼睛,嘴裡含含糊糊嚷了聲水,沒一會兒,便覺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來,溫水送到她嘴邊。
就着喝了兩口,腦子終于清醒了些,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托住自己後腰的那隻手,力量大得出奇,她整個人穩穩地靠在了上頭,白筠雨晴都沒這麼大力氣。
善水睜開了眼。
中庭地白,月光從窗格裡漫漫地撒了進來。
屋子裡沒點燈。
她依稀看到個男人闊肩的輪廓。
心髒頓時狂跳起來,正要尖叫,嘴巴已經被一隻手捂住,聽見那男人在自己耳畔道:“噓――是我!
”——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麥今年豐收扔了一顆地雷
抱歉上章沒寫到預定情節,所以趕着補了一章。
嗯嗯以後再也不會發布類似不靠譜的預告了……大家晚安(或者早安?
)O(∩_∩)O,祝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