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水水流本來就比較平緩,如今正值冬季,更是如此。
河流旁邊水底的泥沙清晰可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寒風吹過,一道道波紋随風擴散。
“踏踏踏!
”
沉悶的腳步聲從遠處來,震得大地瑟瑟發抖,道路兩旁枯萎的幹草,此時也劇烈搖晃着。
一杆‘陳’字大旗随風飄揚,為首一員大将正是陳旭。
“牦牛急報!
牦牛急報!
”
就在陳旭率領大軍向前疾行之時,忽然從對面飛來一匹快馬,隔着很遠就大聲喊話。
陳旭聞言一驚,急忙讓大軍止步,等待信使的到來。
信使臉上帶着興奮神色,大聲說道:“主公,甘将軍尚且沒有兵臨城下,劉璋就已經願意投降。
”
“隻待主公率領大軍抵達牦牛,劉璋便會率領益州文武奉上印绶。
”
信使一番話,使得陳旭以及身後諸将都呆愣當場,繼而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别看關中軍一路勢如破竹,可是益州之地仍舊有好幾個郡城,至今仍舊沒有被攻克。
隻要劉璋一日不投降,這些郡城一日都不可能被陳旭所掌控。
劉璋投降就好像一個催化劑,也是一個重大的标志,從今以後,整個益州都将納入陳旭囊中。
“傳我軍令,全軍急行!
”
陳旭再也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下達命令以後,就迅速往牦牛趕去。
大軍再次往前行了半日,就已經抵達牦牛管轄範圍之内,遠處一彪人馬林立,正是甘甯率領的關中水軍。
甘甯看到陳旭過來,急忙率衆上前施禮,陳旭擺了擺手,道:“軍旅之中,無需多禮,劉季玉願意獻城投降之事,是否屬實?
”
甘甯笑道:“末将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也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見到元皓先生之後,才知道其中不會有假。
”
驟然聽到田豐的名字,陳旭情緒激動異常,急忙上前抓住甘甯手臂,說道:“元皓在哪裡?
”
甘甯早就料到陳旭會有這個反應,笑着說道:“先生挂印而走以後,直接前去投了劉璋,此次說服劉璋獻城投降之人,正是先生。
”
陳旭聞言仰天大笑,居然笑出了眼淚,繼而欣慰的對衆人說道:“我就知道,元皓必不會負我。
”
随後陳旭翻身上馬,揚起了手中長槍,喝道:“前往牦牛!
”
卻說田豐向劉璋獻上三策以後,劉璋雖然一開始非常憤怒,可是考慮再三,也知道大事去矣。
思來想去,在許多人的勸說下,劉璋最終還是準備投降。
然而,自從下定決心直到今日,劉璋心中一直感到忐忑不安,不知道面對自己的将是什麼命運。
哪怕有田豐的再三保證,劉璋在沒有見到陳旭之前,始終難以心安。
“使君,大将軍已經進入牦牛境内了。
”
田豐走到書房内,看着正坐在那裡發呆的劉璋,不由輕聲說道。
劉璋聞言,頓時感覺有些手足無措,說道:“先生,我,我……”
田豐見狀不由暗暗搖頭,想道:“空有巴蜀之地這等天府之國,本人卻是如此不可造就,哪怕主公不攻打益州,巴蜀之地早晚也會易主。
”
心中雖然這樣想,田豐表面卻仍舊不動聲色,說道:“大将軍領兵到來,使君何不出城相迎?
”
劉璋急忙點頭道:“都依先生之言!
”
此時牦牛城中反對投降的人,幾乎都在田豐的鼓動下,被劉璋清掃一空。
哪怕劉璋現在想要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牦牛城中其餘文武,都已經有了投降之心。
牦牛東門大開,劉璋率領衆人出城十裡納降,他自己捧着印绶站在最前面,強行忍住心中的不安情緒。
沒過多久,遠方當即灰塵大作。
陳旭率領關中大軍呼嘯而來,隻見旌旗遮天蔽日,甲胄、武器反射之光,幾乎照耀天空。
“踏踏踏!
”
腳步聲越來越近,劉璋心中卻是越來越緊張。
哪怕是在比較寒冷的冬天,劉璋手中亦是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卻仍舊強忍着保持鎮定。
為了表示投降誠意,劉璋早已讓麾下文武全都輕裝上陣,并且沒有攜帶武器。
來到距離劉璋不遠的位置,陳旭急忙止住大軍,翻身下馬往劉璋那裡走去,典韋以及黑甲衛自然是緊随其後。
劉璋看着氣勢非凡的陳旭,心中更是忍不住一顫。
他急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雙手捧着印绶說道:“罪臣劉璋,不識天時,不遵皇命,貿然與大将軍為敵,罪該萬死。
”
雖然這些都不是劉璋心裡話,可是落得如今地步,他也不得不将罪過攬在自己身上。
陳旭見狀卻是急忙跨步上前,一把扶起了劉璋,挽着他的手臂說道:“并非吾欲奪使君家業,奈何天子有命,才不得不如此。
”
“使君今日既然願意開城納降,使得益州數郡之地免受戰禍之苦,吾定會于陛下面前為使君美言。
”
陳旭說這話倒也不是故意打臉,隻是時至今日,壞事雖然做了,但是牌坊還是要立起來,要牢牢占據大義名分。
哪怕衆人都知道這隻是借口,可是又能如何?
亂世之中靠的終究還是實力,陳旭實力強大,把黑的說成白的别人也不能奈他何。
劉璋聽聞此言,臉上更是露出了極其難看的笑容,說道:“多謝大将軍。
”
就在此時,劉璋身旁的一位将校,忽然從懷中抽出了一柄利刃,直接撲上去刺向陳旭。
陳旭尚且沒有任何動作,典韋當即跨步上前,空手奪下那人武器,而後反手将其生擒。
後面的黑甲衛見狀,更是齊齊抽出了武器,将陳旭死死保護了起來。
呂布等人更是厲聲大喝,讓關中士卒準備沖鋒。
至于呂布自己,更是催馬上前,對着陳旭說道:“賊人居然敢趁着這個時候刺殺,主公何不下令殺入城中,再屠一城?
”
呂布這一番話,更是讓許多人差點吓得昏迷過去。
這場突變吓住了所有人,劉璋更是臉色蒼白無比,再次跪倒在地說道:“大将軍明鑒,此人絕對不是我所指使。
”
其餘益州文武亦是惶恐無比,他們真的害怕陳旭一怒之下,下令将自己等人屠戮殆盡。
而此時,那個被典韋反手生擒的人,扭了扭自己身體,卻是痛得青筋暴起。
可是他倒也硬氣,毫不畏懼的破口大罵:“旭賊挾持天子,羞辱公卿,無故犯我城池,又何必做出這樣一副嘴臉?
”
“巴蜀之地自有忠義之士,吾隻恨未能将你擊殺在此,天命如此,徒呼奈何?
”
典韋聞言大怒,雙手猛然用力,就将那人肩膀生生扯了下來,皿淋淋的場面使得益州文武心驚膽戰。
“啊!
”
那人雖然硬氣,可是被人活生生撤掉手臂,亦是痛得大叫了起來。
陳旭臉上卻仍舊帶着笑意,可是眉心之間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戾氣,宛若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陳靜之死對他打擊太大了,哪怕此時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他心中戾氣仍舊未能完全消散。
“殺了!
”
仔細打量了那人一眼,陳旭臉上笑意始終沒有消散,随後隻是淡淡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殊不知,他這種不悲不喜的姿态,威懾力要遠遠超過勃然大怒,使得益州文武更加惶恐。
典韋卻是沒有想太多事情,拔出腰中佩劍,一顆碩大的頭顱沖天而起,直接滾落到了劉璋身旁。
皿液從腦袋裡面緩緩流出,刺客仍舊虎目圓瞪,臉上帶着痛苦與憤怒的神色。
劉璋見此情形,更是吓得癱軟在地,随後急忙爬起來說道:“大将軍明鑒,此事真的與我無關。
”
其餘益州文武亦是紛紛出言應和,隻有田豐一動不動。
環視衆人一眼,陳旭看到了立于一旁的田豐,眼中這才閃過一道溫情,卻并沒有上前叙舊。
隻見他大笑兩聲,親自将劉璋扶了起來,道:“吾固然知道,此事與使君并無關系。
”
笑過之後,陳旭當即接過印绶,而後對劉璋進行好言撫慰,并且任命其為振威将軍、順侯,就連劉璋的幾個兒子也都有封賞。
接管了整個牦牛,得到了劉璋其餘麾下的效忠以後,陳旭當即讓劉璋書寫文書,幫助關中軍招降其餘郡縣。
縱然有人死忠劉璋,可是聽聞陳旭并未虐待劉璋,反而對其封官封爵之時,亦是紛紛投降。
卻說陳旭領軍進入牦牛,安排好城内一應事務之後,就讓人将張任放了出來,并且待其甚厚。
待張任洗漱換過衣服之後,陳旭誠懇的問道:“如今劉季玉已經投降,将軍願降否?
”
張任因為劉璋之事,早已心灰意冷,推遲道:“敗軍之将,難以擔當重任,隻願歸隐田間。
”
陳旭早有準備,繼續說道:“将軍之才我自知矣,何必如此自謙?
劍閣失守,非戰之故也。
”
說到這裡,陳旭語重心長的道:“可能将軍還有所不知,貴師名下三位師弟都在關中任職。
”
“将軍若是願意助我成就大事,師兄弟四人聚集一起,豈不會成為一樁美談?
”
張任此時卻驚訝了,問道:“我還有三位師弟?
”
不外乎張任感到驚訝,他年齡最大,離開童淵最早,也算不上真傳弟子,自然不知道其餘幾位師弟的事情。
陳旭見張任舉動,當即心中暗喜,急忙将張繡、趙雲、徐賢的事情道來。
雖然陳旭也十分疑惑,徐賢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是陳宮發來的戰報,卻絕對不會有假,他也隻能将這種疑惑壓在心底。
張任想念自己師傅,還想要與師弟們相聚,又耐不住陳旭以及益州降将紛紛來勸,最終還是投降了。
可以說,若不是劉璋将其囚禁,恐怕就算劉璋投降以後,張任也絕對不會投降。
劉璋先傷其心,陳旭再奪益州,才為勸降張任打下了基礎。
除此之外,被留在成都的鄧賢,得知劉璋、張任先後投降的消息以後,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投降了。
大勢如此,哪怕鄧賢有滿腔忠義,又能如何?
隻有嚴顔一人,卻是站在成都城牆上面,任憑寒風吹亂了自己的衣襟,卻也沒有絲毫動作。
過了許久,他才忍不住悲泣道:“若非因我先丢失巴郡,主公又怎會落得此等下場?
”
哭過以後,嚴顔當即面朝南方跪在城牆上面,自刎而死。
當陳旭領兵回到成都,得知嚴顔自刎的消息以後,又是唏噓又是疑惑,劉璋亦是暗暗垂淚。
至于其餘關中将領,對于嚴顔更是敬重有加。
陳旭随後來到嚴顔墳墓前面,看着那個光秃秃的墳頭,怅然歎道:“嚴老将軍何至于此?
”
他想不通,在曆史上投降張飛的嚴顔,在這個時代為何會如此剛烈。
其實陳旭所不知道的是,嚴顔到底有沒有投降張飛,卻是一件很有争論的事情。
雖然演義中如此記載,可是南宋文天祥,在元朝統治者要其投降之時,寫下了一首浩然千古的《正氣歌》。
其中有這樣四句詩:“為嚴将軍頭,為嵇侍中皿。
為張睢陽齒,為顔常山舌。
”
這四句詩,分别讴歌了四位忠義烈臣,為首的就是嚴顔。
不僅如此,嚴顔的出生地在後世被稱為忠州,實際上也是因為嚴顔與巴曼子而得名。
巴曼子是春秋戰國時代巴國的将軍,為了平定巴國的内亂,請楚國出兵幫忙,答應事成後以三城相謝。
後來,巴将軍對來讨城的楚國使者說:“巴國國土我無權給你們,巴國百姓也不願做楚國奴隸,我有一個更貴重的東西,請你拿去酬謝楚王吧。
”
話畢,巴曼子自斬首級,皿噴三丈餘高,身子久久不倒。
楚王得知實情後,長歎一聲:“如此忠臣,惜不忠于我。
”
正是因為這兩個忠臣,李世民才會将此地賜名‘忠州’。
蘇東坡也寫過一首與嚴顔有關的詩,其中說道:“劉璋固庸主,誰為死不二。
嚴子獨何賢,談笑傲碪幾。
國亡君已執,嗟子死誰為。
”
能被李世民、蘇東坡、文天祥三人,認為乃是忠臣表率的嚴顔,又豈會真的投降劉備?
其實後世還流傳着另一種說法,那就是張飛感念嚴顔恩義,沒有殺他,而是以客卿之禮待之,可嚴顔也沒有投降。
後來劉璋兵敗,成都易主,嚴顔自刎而死。
曆史到底如何,陳旭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他隻是靜靜站在嚴顔的墳頭,看着那些新堆上去的泥土。
而他的思緒,卻飄向了涼州,想起了戰死的陳靜,指甲也是深深陷入手掌之中。
(第一章,推薦好友的《極品帝王》,純架空,大家去看看合不合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