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聞言,駭然失色。
趙雲這個時候,更是跨步向前,一把提起董昭的衣襟,對着陳旭說道:“主公,攻伐冀州,此人就沒了什麼用處。
”
“門口大鼎中的油,已經燒得滾燙。
不如将他丢進油鍋之中,生烹了可好?
”
陳旭聽到趙雲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斥責道:“公仁先生乃當世大才,你豈能如此對他?
”
趙雲隻得把董昭放了下去,但是他的眼睛,還時不時瞟向董昭,眼神非常的不友好。
董昭被趙雲提着衣襟,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臉上漲得通紅,現在又被他盯得發毛。
狠狠喘了幾口氣,董昭正要說話,陳旭就上前拉住董昭的手,說道:“先生身負曠世才華,想那袁本初無德無才,如何能夠得到先生的效忠?
”
“先生若是肯來我并州,某必定虛位以待。
”
董昭喘息着說道:“忠臣不事二主……”
他還沒有說完,陳旭就勃然變色。
陳旭放下董昭的手,厲聲說道:“趙雲何在?
”
趙雲急忙上前,大聲說道:“末将在!
”
陳旭說道:“我既然已經決意攻伐冀州,董先生又不肯歸降并州,那麼留着他也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
“他的腦袋,正好當做與公孫瓒結盟的禮物。
”
“油鍋雖然能夠殺人,但是一來,污了的大鼎裡面的油;二來,卻是怕讓董先生變得面目全非,無法把他的腦袋,當做禮物送給公孫瓒。
”
“你現在就把此人拖出去斬首,腦袋用生石灰腌好,莫讓它在送出去的半路上壞掉了!
”
董昭聽完,想起自己腦袋,被生石灰腌制的樣子,更是亡魂大冒。
他沒有想到,陳旭居然如此喜怒無常。
方才還是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現在居然說翻臉就翻臉。
他正待争辯,忽然見趙雲上前,将他夾在胳膊之間,直接帶着董昭往門外走去。
這個時候,董昭也顧不上繼續喘氣了。
他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使君,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你們這麼做,有違道義,有違道義啊!
”
陳旭卻是搖頭說道:“先生身負曠世之才,若放先生回去輔佐袁本初,他日必成我并州的心腹大患。
”
“先生隻要棄了袁本初,投奔我并州,某必定為剛才的事情,向先生道歉。
”
趙雲聽到陳旭的話,也停住了腳步。
有那麼一瞬間,董昭真的有些動搖了,準備直接投降陳旭。
但是他卻知道,若是今日被逼降陳,日後他董昭,就再也沒有辦法擡起頭做人了。
然而,死亡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陳旭與趙雲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絕對不是開玩笑。
說到底,董昭雖然有些才華,卻終究是一個人。
是人,就會怕死。
縱觀三國曆史上,那些誓死不降的武将,雖然不在少數。
但是絕大多數敗軍之将,但凡有可能,隻要給了他們一個台階,都會投降。
心念急轉之間,董昭突然想到,方才田豐說的,青州黃巾以及泰山軍,想要借道冀州之事。
思念極此,董昭心中豁然開朗。
他一臉正氣的哈哈大笑:“大丈夫死則死矣,有何懼之?
我隻是為使君的愚蠢,而感到歎息啊!
”
趙雲聞言,勃然大怒,直接夾着他就往門外走去,嘴上還說道:“希望你的脖子,能與你的嘴一樣硬。
”
董昭也不答話,索性把眼睛一閉,作出一心求死的樣子。
陳旭與田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而後,陳旭眉頭一挑,怒氣勃發的說道:“子龍,你先将他放先來。
若是他今日不說出個緣由出來,等下你也不必将他砍頭,直接丢進油鍋就是。
”
趙雲返身,松開董昭。
董昭得以自由,心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是看着大怒的陳旭,他心中還是有些打鼓,生怕不能說得陳旭回心轉意。
而後這個喜怒無常的并州牧,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念及于此,董昭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他執意攻打冀州,為了性命着想,我也隻能降了并州。
”
梳理了一下思路,董昭先是整理着自己的衣冠,而後不急不緩的上前,向陳旭施了一禮。
董昭的行為之間,盡顯名士之态。
哪怕處于敵我雙方,陳旭、田豐、趙雲,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贊歎。
陳旭虎着臉,說道:“某自出道以來,先退東郡黃巾,斬殺渠帥蔔己;而後又屢敗官兵,斬殺大漢名将皇甫嵩。
”
“鮮卑雖然勇悍,但是某敢以五百兵卒襲營,并且斬殺鮮卑可汗和連。
而後更是長驅直入,遠赴塞外,一舉攻破鮮卑王庭彈汗山。
”
“蒙天子垂憐,将我招安。
旬月之内,平定并州,擊破匈奴王庭。
天下雖大,又有何人,似我這般戰功赫赫?
”
“我若稱之為愚蠢,你主袁本初,又是何等人物?
”
董昭笑道:“使君之威名,天下皆知。
”
“然,以我觀之,使君雖然用兵如神,但是對于政治,卻是還有些欠缺。
”
“使君與我主,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使君子所以不顧并州初定,冒然攻打冀州。
”
“無非是想要那些,可能投奔使君的黃巾軍與泰山軍,能夠借道冀州。
”
陳旭聞言,暗自點頭說道:“公仁所言甚是,若非如此,某亦不願與袁本初為敵。
”
這個時候,董昭的心,已經完全定了下來。
他放聲大笑,說道:“使君若是與我主結盟,隻需修書一封。
他們想要借道冀州,又有何難?
”
田豐再次冷笑道:“青州黃巾,何止百萬?
泰山張燕,手下兵馬亦不下五十萬。
”
“這一百五十萬人馬,雖然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卻也是一股強大的實力。
袁本初若是答應他們借道冀州,就不怕他們半途反叛,攻掠冀州郡縣?
”
董昭仍是面不改色的說到:“非也,非也!
先生說的青州黃巾,以及泰山張燕,他們想要到達并州,不一定非要路過冀州。
”
趙雲聞言,厲聲說道:“不走冀州,就是袁本初不借道喽?
你莫非又在消遣我等?
”
董昭對于趙雲,卻是有點害怕,他強行鼓起勇氣,說道:“我主雖然不會讓你們借道冀州,卻能夠讓你們借道兖州。
”
“兖州刺史劉岱,東郡太守曹孟德,都是唯我主馬首之瞻。
若是吾主修書一封,讓他們給黃巾軍借道,兩人必定不敢推遲。
”
說到這裡,董昭臉上滿是驕傲。
袁紹讨伐董卓的時候,身為盟主。
現在大部分諸侯,仍舊與袁紹,保持着良好的關系。
正如董昭所言,若是袁紹修書一封,哪怕劉岱、曹操心中不願意,也不得不借道。
聽到了劉岱的名字,陳旭的臉色有些陰沉,他恨聲說道:“劉岱匹夫,擅殺橋氏父子,真是當誅!
當誅!
”
董昭看到陳旭的樣子,心中猛然一跳。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起劉岱殺了橋氏父子。
而橋氏父子,卻是有大恩于陳旭。
他生怕陳旭因為劉岱的緣故,而遷怒袁紹,就急忙說道:“使君明鑒,對于劉岱擅殺橋公之事,我主亦是非常不滿。
”
“奈何劉岱乃是漢室宗親,我主也不能太過苛責他。
所以那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
陳旭擺了擺手,說道:“我并不會因為劉岱那厮的緣故,而遷怒本初兄。
”
“我隻是心憂,劉岱不會讓黃巾軍與泰山軍,借道兖州啊。
”
董昭想了一想,覺得劉岱不會不知道,陳旭與橋瑁的關系。
所以他很有可能,不會借道讓管亥、張燕過去。
想到這裡,董昭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而後又笑眯眯的說到:“劉岱雖然為兖州刺史,手下卻是兵微将寡。
”
“縱然青州黃巾與泰山軍,想要強行借道兖州,他又豈會有實力阻攔?
”
“使君所慮者,不過是東郡曹孟德罷了。
”
“若是先有我主作書給曹孟德,使君再陳兵壺關。
曹孟德既要顧忌我主,又畏懼使君之兵鋒,縱然心中不願,亦不會拒絕。
”
想了一想,陳旭暗暗點頭。
并州與東郡接壤,若是曹操不借道。
那麼陳宮率兵從東邊進攻東郡,陳旭親率大軍出壺關,攻打東郡的西部。
那個時候,以曹操一郡之兵力,必然不敵陳旭。
所以說,借道東郡這是陽謀。
縱然曹操不願意,也不得不借道。
而後,陳旭再次憂愁的說到:“若是黃巾軍,途經劉岱境内的時候,那厮出兵攔截卻是如何?
”
聽到陳旭的話,董昭似笑非笑的說道:“真到了那個時候,使君大可明目張膽的反擊,殺掉劉岱,好為橋公報仇。
”
被董昭看穿了心思,陳旭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恨聲說道:“某早欲殺掉劉岱那厮,為橋公報仇,奈何一直沒有機會。
”
“隻要本初兄不阻攔,這次一定要取了劉岱的性命!
”
董昭說道:“這是使君私仇,我主又豈會過問?
”
對于富庶的兖州,袁紹早就垂涎久矣。
奈何劉岱跟他,名義上還是盟友的關系。
袁紹雖然觊觎兖州,卻也沒有借口出兵兖州。
兖州境内,曹操的東郡擋着并州軍。
縱然黃巾軍殺死了劉岱,也不能占據兖州,
到了最後,還是會讓袁紹、曹操撿便宜。
所以董昭,并不在意劉岱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