廮陶城,盧植剛剛到達不久,天使就催促着他趕緊前去剿滅陳旭。
這段時間,黃巾軍在常山國攻城略地,郡國官吏望風而逃。
使得郡國之中的豪強大戶,甚至世家大族,全都人心惶惶。
衆人合力向郡中官吏施壓,官吏無奈,隻得每日飛馬快報朝廷。
盧植率領兩萬官兵疾行數日,往正定趕來。
褚燕見官兵來襲,不敢抵擋,想要往西撤入太行山。
後來看見陳旭也帶着大隊人馬往西撤去,褚燕考慮到一山不容二虎,思量半晌,終于決定北上,以躲避盧植兵鋒。
官兵一路奔襲來到正定,發現賊人全部撤離,就有人對盧植說:“将軍,現在冀州隻剩下陳旭、褚燕兩撥人馬。
”
“陳旭帳下有三千騎兵,他們能夠擊敗皇甫将軍,戰鬥力絕對不容小觑。
”
“況且,陳賊攜大勝皇甫将軍之聲威,短短時間之内,就再次招募了數萬亡命之徒。
以賊軍之骁勇,加上陳賊之狡詐,我等隻以兩萬官兵擊之,恐難攻克。
”
“相反,褚燕雖然嘯聚萬餘人馬,但是前番有三千人投奔陳賊,使得褚燕實力大降。
若是我等舉全軍之力,攻打褚燕,必定能夠大破賊軍。
”
“所以末将認為,我軍應當先滅褚燕,再徐圖陳賊,方為上策。
”
說話之人,正是被皇甫嵩留在廮陶城的主将。
皇甫嵩的能力,這員将官早就佩服不已。
但是哪怕以皇甫嵩之謀略,再加上三千官兵騎卒之精銳,仍是大敗于黃巾軍。
于是乎,這員将官心中,不由自主地就對陳旭産生了一種畏懼的心理。
再加上現在陳旭嘯聚數萬之衆,一路攻城略地,勢如劈竹,這就使得這員将領更加心怯,所以才會如此說話。
盧植聞言,隻是不語。
他環顧衆人,發現有很多将官,都是一臉認同的表情,心中不由一沉。
未戰心先怯,這可是兵家之大忌啊!
看來黃巾軍大破皇甫嵩之事,不僅振奮了那些反賊的士氣,更是讓官兵心中感到了畏懼。
衆人的心思,盧植如何不知?
柿子還挑軟的捏,更何況是行軍打仗?
若是這次官兵的統帥換成其他之人,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同意這員将官的提議。
從黃巾軍的路線上來看,陳旭是準備帶着衆人躲入偏僻的太行山中。
待官兵擊破褚燕,立下戰功以後,就可以上書朝廷,說黃巾賊懼怕官兵兵鋒,不戰而逃。
這樣一來,就白白的撿了一個功勞。
但是,盧植會接受這個提議麼?
軍中将官全都看着沉默不語的盧植,不知道他會如何決策。
這個時候,年輕的劉備終于從自己老師的臉上,看出了他的決定。
于是乎,劉備從末位上前,昂然而立。
他向盧植作了一揖,而後說道:“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
盧植見劉備起身,當即心中一喜。
他正發愁如何否定剛才那個将官的提議,率兵讨伐陳旭。
這個時候劉備上前,無疑會給他一個台階。
盧植雖然不太喜歡劉備這個弟子,但是對于他的才能還是欣賞不已。
劉備的魅力就在于,他能審時度事,看穿人心。
這個時候他既然出聲,就絕對不會附和那些将官。
非常之人,總是有非常之舉動。
想到這裡,盧植連忙說道:“此乃軍議,玄德有話但說無妨。
”
劉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謂衆人言:“夫褚燕者,于朝廷來講,乃疥癬之癢,縱然兵力再多十倍,亦難成氣候。
”
“反觀陳旭,年齡雖然剛剛及冠,卻師從橋公,通曉兵法,武藝超群。
此等人物成為反賊,若不早早誅殺,日後必成大漢心腹之患。
”
“前番賊人雖勝皇甫将軍,自身實力又豈能毫發無損?
三千精銳黃巾騎兵,實力又能保留幾何?
”
“賊人之後雖然再次嘯聚數萬之衆,卻是多有山賊、流寇、百姓,更兼一些老弱婦孺。
如此一來,賊兵必定良莠不齊,行軍速度亦是大大降低。
”
“短時間之内,賊兵又豈能令行禁止,号令如一?
”
“若我等此時率衆倍道而行,星夜兼程奔襲賊兵,定可一戰而定。
”
“若是畏懼賊人之威,使其逃入山中。
哪怕再起百萬精兵,亦是難以将其剿滅矣。
”
劉備話畢,盧植撫掌贊道:“玄德所言甚是,擊疥癬之癢,而縱心腹大患,此智者所不為也。
”
“況且義真乃吾摯友,前番既被賊兵殺害,更砍其頭顱懸挂桅杆之上。
此等大仇,某豈能不報?
”
說到這裡,一向溫文爾雅的盧植,也有些怒發沖冠。
他拔劍在手,厲聲說道:“爾等為皇甫将軍部下,義真往常也待爾等不薄。
”
“主帥戰死,爾等不禁不思報仇雪恨,反而畏敵如虎。
如此行為,豈是大丈夫所為?
”
衆人被盧植說得滿臉通紅,紛紛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吾等願盡起三軍,斬殺賊寇,為皇甫将軍報仇。
”
而後,官兵既然不理會北上的褚燕,反而傾盡全力追趕陳旭等人。
滋水發源于太行山脈的牛飲山,自西北流向東南,彙入滹沱河之中。
陳旭率領衆人渡過滋水,而後沿着河岸往上遊趕去。
由于招收的流民衆多,行軍速度自然不會很快。
如今正值寒冬,天短夜長。
每逢夜晚,天氣更加寒冷。
這段時日,陳旭攻破了數個縣城,打破的豪強邬堡更是不計其數。
黃巾軍得到糧草辎重,亦是非常之多。
如此一來,更是嚴重拖累了行軍速度。
當陳旭得知盧植領兵北上的消息以後,心中自然有了一絲焦慮。
自那以後,陳旭就再也沒有率兵攻打過縣城,反而帶着三千騎兵與白饒彙合,并且不斷催促衆人加快行軍。
“踏踏踏!
”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斥候來到陳旭面前,下馬說道:“渠帥,官兵已經到達了靈壽,與我等隻相隔三日路程。
”
“縱然我等加快行軍,亦會在到達牛飲山之前被官兵追上。
”
陳旭聞言,默然不語,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陳旭現在隻想帶領衆人,安安分分的躲入山中。
卻不想官兵無視北上的褚燕,反而對自己等人窮追不舍。
“盧植其人,絕非易于之輩。
在真實的曆史上,他的戰功雖然不如皇甫嵩,但是他的才能,卻絲毫不比皇甫嵩遜色。
”
“若是讓他率領官兵追上這支隊伍,憑借這些剛招募來的烏合之衆,又如何能夠抵擋官兵的兵鋒?
”
想到這裡,陳旭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忽然,正在前進的隊伍發生了一些騷亂。
隐約之間,陳旭聽到了前面有争吵之聲傳來。
“怎麼回事?
”
看到本就緩慢行軍的隊伍,居然被這一陣騷亂阻礙地更加緩慢,陳旭心中不由産生了一股怒氣。
“駕!
”
陳旭拍馬前行,想要看看軍中為何騷亂。
“呸,你這個毛頭小子,乃翁隻是讓你幫我拿下東西,你居然敢推三阻四。
若不是現在乃翁也是渠帥帳下的兵了,早就一刀剁了你。
”
道路旁邊,一個身高一米八的壯漢,三十多歲,左臉又一個長達五厘米的刀疤,為他平添了幾分彪悍。
他肩膀上扛着一袋糧食,右手拿着一柄大刀,遙遙指着地上被他踹翻在地的少年,大聲罵道。
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身子有些單薄,他捂着肚子,仇視地盯着那個大漢。
大漢見少年還敢瞪着他,不由心中更怒,擡起腳就再次踢向少年。
少年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卻仍是隐忍着,不發一語。
眼看大漢的腳就要踢到少年身上,突然一陣破空之聲傳來。
大漢心中一驚,連忙收回了腳,卻發現一支箭矢穿過他剛才伸腳的位置。
若非他收腳及時,恐怕他的小腿就會被這支箭矢射中。
想到了這裡,大漢心中憤怒不已,豁然罵道:“那個七孫居然敢放冷箭射你阿翁?
”
“踏踏踏!
”
陳旭縱馬過來,一臉陰沉地盯着這個大漢。
大漢這時才發現來人正是黃巾渠帥,想到自己剛才居然敢罵此人,不由吃了一驚。
他連忙扔掉身上的東西,跪在地上說道:“小人嘴賤,居然敢罵渠帥,真是該打。
”
話畢,大漢居然真的掄起了右手,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
不僅是圍觀的衆人,就連陳旭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方才看到此人,他覺得這人是個好勇鬥狠的角色,再加上他臉上的刀疤,更是讓人覺得他會非常硬氣。
卻沒想到,剛才還欺負那個少年的大漢,看到陳旭來了之後,居然會有如此舉動。
一時間,噓聲四起。
陳旭皺着眉頭,拿着長槍指向大漢,問道:“你為何欺負那位少年?
”
卻不想,那個大漢并不以欺負少年為恥,反而振振有詞的說道:“軍中實力為尊,我黎大隐比他強,欺負他自然就可以。
”
“況且我也并未做其他的事情,隻是讓那厮幫我拿些東西,卻不想那個窩囊居然敢拒絕。
”
黎大隐看到渠帥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就急忙說道:“并非小人特意找他麻煩,隻是這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
“某尋思着,似這等窩囊廢,上了戰場也是個死,還不如為我分擔一些。
”
“他日上了戰場,我也能夠多留意些力氣,好殺敵立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