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營帳之内,那些将官都是一臉疑惑。
終于,有一人實在忍不住了,他向皇甫嵩問道:“将軍,賊人每次都如此行事,是不是在戲耍我等?
”
“将士們每次正要沖殺的時候鳴金收兵,數次下來,我軍的銳氣已經被消磨殆盡。
”
皇甫嵩聞言,心中一動,暗暗想到:“黃巾軍莫非正是料定我等不敢追擊,才次次如此行事,想要消磨我軍銳氣?
”
就在皇甫嵩胡思亂想的時候,天使氣沖沖地來到大帳之中,大聲說道:“皇甫将軍,你為何每次都畏戰不前,贻誤戰機,莫非是想養寇自重?
”
天使的幾句話,就給皇甫嵩扣上了幾個大帽子。
其中隻要有一個罪名成立,皇甫嵩都有可能會被撤職查辦。
皇甫嵩大驚失色,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末将隻是怕中了賊人埋伏,故此才謹慎再三,絕無其他心思。
”
這名天使雖然是個宦官,卻是當今天子的心腹。
他知道天子器重皇甫嵩,還要指望他平定叛亂,倒也沒有過分逼迫,但是必要的敲打還是難免。
天使闆着臉,說道:“賊人隻有三千人馬,以皇甫将軍之才、三軍将士之勇,又有何懼之?
”
“陛下在朝中,每日都期待能夠聽到将軍大捷的戰報。
将軍此時卻畏戰如虎,豈不是讓陛下與滿朝大臣失望?
”
“還請将軍整頓三軍,早日斬殺陳賊,好上安天心,下安百姓。
”
話畢,天使拂袖離去。
他來軍中之前,就得到當今天子的命令:隻能催促皇甫嵩早日平定叛亂,卻不能插手軍中事物。
漢靈帝雖然昏庸,卻也知道皇甫嵩是個有才能的将軍,若是派個人前去指手畫腳,很有可能會對戰局不利。
不得不說,漢靈帝的做法是正确的。
正是他對皇甫嵩的信任,才使得皇甫嵩并無後顧之憂。
但是,天子在信任皇甫嵩的同時,心中亦有防備,這才派了自己的心腹從軍而行。
看到天使離去,皇甫嵩滿臉苦澀。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猜測出黃巾軍的真正意圖。
一觸即退,黃巾軍一定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但是,事到如今,他還能再拖下去嗎?
手握三千虎贲之士而裹足不前,敵人潰敗而不敢追擊,别人會如何看待他皇甫嵩?
“陳文昭,不管你有什麼陰謀,我都要剿滅你。
為了大漢,更為了天下的百姓!
”
皇甫嵩握緊拳頭,在心中暗暗想到。
官道上,陳旭率領着三千黃巾騎兵奔馳着。
吳淩忍了半天,終究是出聲問道:“渠帥,我等還要詐敗要到幾時?
”
聽到吳淩的詢問,不但是其他的黃巾軍,就連田豐都是精神一振,豎起耳朵傾聽着。
陳旭看着天空,望着在風中飛揚的旗幟,說道:“快了!
”
田豐仍是沉默不語,饒是他智謀出衆,也猜不透陳旭的心思。
“他到底會使用什麼計策擊敗官兵?
”
顧盼之間,陳旭看到了田豐臉上的疑惑,說道:“希望先生莫要忘了,當我砍下皇甫嵩頭顱的那一刻,能夠聽到你叫我一聲‘主公’。
”
“哼!
”田豐撇了撇嘴,說道:“皇甫嵩若是這麼容易就被擊敗,他就不叫皇甫嵩了。
”
陳旭也不争辯,隻是詭異笑了一下。
看到陳旭的笑容,不知為何,田豐心裡猛然一突。
冬日,寒風呼嘯,所有士卒的臉上,都被凍得紅撲撲的。
但是,黃巾軍中并無一人發怨言。
隻是因為,他們的統帥是陳旭,是這個他們尊敬而又愛戴的渠帥。
曠野之内,兩支騎兵再次相遇,一陣肅殺的氣氛傳來。
皇甫嵩望着遠處的黃巾軍,在心中默默想到:“這一次,就一追到底吧!
”
他拔出腰中的佩劍,大聲喊道:“全軍聽令,三千騎兵分成三隊。
一隊正面沖鋒,另外兩隊緊随其後,若是賊軍再次不戰而潰,追殺到底!
”
“殺!
殺!
殺!
”
皇甫嵩的将令,使得官兵士氣大振。
他們連續五次,都是在追殺的時候被生生叫住。
你可以想象,當一個男人在床上,正準備直搗黃龍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了,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一次被叫住,我忍;兩次被叫住,我也忍;但是連續五次被叫住了,你會有怎樣的感覺?
是抓狂、憤怒,還是從此一阕不振?
毫無疑問,現在的官兵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他們沒有其他将官的那種見識,也沒看到黃巾軍所謂的伏兵。
他們隻知道,面對那些潰敗的黃巾軍,自家将軍怯弱了,不敢下令追擊。
就這樣,他們眼睜睜地看着軍功與戰利品,一次又一次地與他們插肩而過。
若非皇甫嵩在軍中威望很高,若非自家主将愛兵如子,恐怕這些兵卒早就已經在心中破口大罵了。
縱然以皇甫嵩在軍中無與倫比的聲望,當這些官兵一次又一次地在戰場上空手而歸,在寒冷的冬天來回奔襲之後,他們亦是滿腹怨言。
現在,終于要下令追擊了,他們如何能不高興?
衆人摩拳擦掌,等待着沖入戰場,讓自己的武器滿飲敵人的鮮皿。
“咚咚咚咚!
”
戰鼓響起,騎兵們如同一道洪流,奔向黃巾軍的陣地。
“沖鋒!
沖鋒!
”
一千嚴陣以待的官兵,聲嘶力竭地呐喊着,他們想通過自己的怒吼,發洩着這段時間的憋屈。
這一次,黃巾軍潰敗的更加誇張。
官兵的号角聲剛剛響起,就有很多黃巾軍的将官大聲呐喊着:“風聲扯呼,兄弟們撤啊!
”
黃巾軍紛紛調轉馬頭,朝着陳旭預先規劃好的地方奔馳着。
這一次,就連陳旭自己都懶得裝模作樣了,他聽到官兵的戰鼓聲響起之後,就一馬當先逃跑了起來。
皇甫嵩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一縮。
這麼明顯的詐敗,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
但是,他沒有了選擇,隻能硬着頭皮讓一千騎兵沖殺過去。
“剩餘的兩千騎兵兵分兩路,時刻注意着戰場上的戰況,若是前面的一千騎兵遭受埋伏,立即前去救援!
”
将官們轟然應喏,指揮着各部人馬依令行事。
“殺啊!
殺啊!
”官兵拼命追趕,黃巾軍則拼命逃跑。
“渠帥,前面就是我等營寨,是否要進入其中,與官兵決一死戰?
”
黃巾軍逃到自己安營紮寨的地方,一個小帥向陳旭詢問道。
陳旭拉着缰繩,大聲喊道:“大家隻需拼命逃跑即可,莫要去管這個營寨。
”
黃巾軍雖然不舍,但也沒人違背渠帥的命令,都拍着戰馬往東逃去。
田豐聽到陳旭下的命令,大吃一驚。
如今天寒地凍,黃巾軍卻是棄寨而逃。
如此一來,營寨中的辎重都被官兵奪去,這可如何是好?
“将軍,将軍!
我等追殺黃巾賊十餘裡,賊人不敢抵擋,棄寨而逃。
他們的營寨現在已經被我等占領了!
”
一個傳令兵來到皇甫嵩面前,興奮地大聲報告着。
“哦?
”皇甫嵩聞言,感覺不可思議。
他下令衆人加速行軍,往前沒跑多久,果真來到了黃巾軍的營寨之内。
皇甫嵩看着這個營寨,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縱然黃巾軍攜帶了幹糧,但是被有了被褥、帳篷,在這麼寒冷的冬天,他們晚上如何休息?
皇甫嵩召來一個将官,向他問道:“前線戰況如何?
我軍斬獲賊人幾許?
”
那員将官答道:“我軍勢如劈竹,黃巾軍節節敗退。
但是賊人跑得太快,我等并未斬殺多少敵軍。
”
忽然,一個校尉對皇甫嵩說道:“将軍,你說會不會是黃巾軍,并未料到我軍這次會揮兵追殺,這才一不小心丢了營寨?
”
皇甫嵩聞言,心中一動。
是啊,不管是誰,也不敢在寒冷的冬天,貿然舍棄營寨。
官兵數次與黃巾軍交鋒,每次都不敢追擊,莫非他們真的是因為大意,才丢掉了營寨?
皇甫嵩越想越覺得有理,他在心中暗暗計算着:“在寒冷的冬天,失去營寨的黃巾軍,無疑是一個待宰的羔羊。
”
“不管他們有什麼計謀,我隻需帶兵緊緊咬住黃巾軍,不出數日,黃巾賊必定會不戰而潰。
”
“現在我所擔心的,就是失去營寨的黃巾軍,會不顧一切地逃跑。
若是果真讓他們逃入山中,我等豈不是前功盡棄?
”
想到這裡,皇甫嵩大聲說道:“傳令三軍,不準休息,緊緊跟上黃巾賊,切莫讓賊人逃走。
”
話畢,皇甫嵩就率領了帳下所有騎兵,呼嘯着向黃巾軍逃跑的地方追去。
兩軍一追一逃,連續奔襲了一日,全都人困馬乏。
天色黑暗,黃巾軍終于停了下來。
他們在一個草木豐盛的地方,割了很多茅草搭建了簡陋的營寨。
官兵的力氣幾乎也已經耗盡,他們看到黃巾軍停了下來,也不再追擊,隻是在離黃巾軍十裡的地方安營紮寨。
“賊人沒有帳篷,為了取暖,隻得在樹木豐盛的地方依草結營。
”
“如今正值冬天,草木枯萎,若用火攻,賊人必敗。
”
皇甫嵩聽到斥候偵查的情報,在心中暗暗想到。
他走出營寨,看着呼嘯的西北風,更是大喜過望。
“真是天助我也!
”
當夜醜時,官兵盡起三軍,悄悄來到黃巾軍簡陋的營寨旁邊,既然天價放起火來。
風助火勢,短時間之内,黃巾軍的整個營寨幾乎都被大夥包圍。
一時間,黃巾軍大亂,衆人哭喊着向東方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