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計已畢,次日關中兵都在準備着拆除營寨,大軍撤退之事。
在此期間,陳旭又找到了龐德,遺憾的說道:“吾心中雖然愛慕令明之才,卻也知曉令明乃忠義之人,不肯輕易改換旗幟。
既然如此,我隻好将你放回去了。
”
龐德愣了半晌,才不可思議的說道:“大将軍要放我回去?
”
文昭曰:“令明若願意繼續留在此地,吾随時歡迎。
隻是吾也知曉令明心意,這才不願強求。
”
“待令明回去以後,我就會下令撤兵。
吾别無所求,隻希望令明能夠帶話給馬壽成:君本忠良之後,奈何從賊?
”
話畢,文昭強行忍住心中的不舍之情,轉身離去。
龐德看着文昭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是有些五味陳雜。
這段時間,不管是陳旭對他的禮遇,還是龐德在關中軍軍營的所見所聞,都使得他對于這個充滿朝氣的諸侯國,有着别樣的情愫。
特别是文昭面對他慷慨陳詞,訴說羌患之事的時候,他更是心旌動搖。
龐德既然是出身涼州,對于羌患的危害自然是深有體會。
然而,他跟随馬騰時日已久,不忍棄他而去。
滿腔忠義的龐德,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拒絕陳旭的招攬。
他雖然想要報答馬騰的知遇之恩,但是對于文昭的厚愛,亦是有些受寵若驚。
直到陳旭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龐德才輕聲說道:“奈何,遇君太遲!
”
說這句話的時候,龐德心緒複雜不已。
然而,龐德畢竟乃是一代名将,意志堅定,隻感歎了一句,眼神再次變得清明起來。
他私下打聽了一陣,才得知關中兵果真準備退兵,心中暗忖:“今日大将軍放我一日,他日若有可能,吾定會放大将軍一次,以報今日之恩。
”
心中有了決定之後,他在響起關中兵的所作所為,不由贊道:“不驕不躁,能夠看得清天時、得失,大将軍果真非常人也。
”
若是換做其餘諸侯,在連續占據上風,并且敵軍兵敗撤退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毫不拖泥帶水的撤兵。
陳旭在這等戰況之下,還能果斷退兵,更是讓龐德高看了他一眼。
沒過多久,樊稠就拿着陳旭的将令,親自将龐德送出營寨。
臨走之前,樊稠摸出一封書信,交給了龐德。
“吾與文約乃是同鄉故人,今日雖然各為其主,此等情誼卻一直未曾斷絕。
此次撤兵,蓋因吾主不願生靈塗炭耳,吾真心希望,文約能夠投降吾主,徹底與羌人絕交。
”
“這是我身為他的知己,唯一能夠勸說文約的機會。
”
“假如文約執意與主公為敵,下次戰場相遇,也隻能與其分出生死了。
”
說到這裡,樊稠臉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道:“讓令明幫忙轉交這封書信,的确有些強人所難。
然而,還請令明看在我們相交一場的份上,幫我這個忙,如何?
”
話畢,樊稠眼巴巴的望着龐德。
這段時間,龐德雖然沒有投降,卻與關中諸将在切磋武藝的過程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特别是和同屬涼州的樊稠、楊定等人,關系更是相交莫逆。
如今關中軍與西涼軍分屬敵對雙方,樊稠讓龐德帶着一封勸降書信給韓遂,多少有些突兀。
然而,龐德乃是義薄雲天之人,雖然明知如此行事有所不妥,仍舊沒有出言拒絕。
他在心中暗自思量:“韓遂此人心機深沉,野心極大,絕非一封書信可以勸降得了。
樊稠與我相交一場,若是拒絕為他送此書信,卻也不美。
”
念及于此,龐德長笑兩聲,道:“樊兄勿憂,這封書信我一定為你親自送過去。
”
樊稠頓時大喜過望,急忙拜謝不已。
龐德離去,關中兵就連俘虜的那匹白馬,也一并送還了過去。
除此之外,文昭還讓人将龐德的武器、铠甲,一并交還。
直到龐德騎馬離去,躲在一旁的文昭等人才現出身形。
樊稠急忙上前行禮,而後有些擔憂的說道:“主公,龐令明到底會不會,将這封書信交給韓遂?
”
文昭凝視遠方,堅定的說道:“會,依照令明的性格,他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将這封書信交給韓遂!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馬岱被俘虜了以後,雖然沒有吃什麼苦頭,卻一直被關押着。
這一日,他聽到幾個看管自己關中兵的談話:“龐德将軍與幾位關中大将,每日在校場之上切磋武藝。
哪怕與張遼、徐晃将軍交手,都未曾露出疲态,果真是涼州第一勇士啊。
”
另外一人說道:“涼州第一勇士不是馬超麼,何時變成了龐德?
”
“那馬超不過一黃口小兒,若非龐德将軍拼死相救,此人早已被呂将軍斬于馬下,如何會有資格當作涼州第一勇士?
”
又有一人說道:“我聽聞龐德将軍,隻因為馬超乃是馬騰的兒子,這才沒有與其争奪涼州第一勇士的頭銜。
”
“隻不過龐德将軍心中,一直有所芥蒂。
”
最先開口的那人說道:“是啊,那馬超乃無情無義之輩。
龐德将軍不惜性命前來救他,他卻抛棄龐德将軍獨自逃生。
如此行事,也怪不得龐将軍因為心寒而投奔主公了。
”
“哈哈,這樣最好,主公麾下再添一員大将了。
”
馬岱聽到關中士卒們的談話,這才有些怅然若失的說道:“就連令明也降了陳旭麼?
”
對于此事,他心中倒沒有什麼懷疑,更沒有埋怨龐德。
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
如今陳旭勢大,龐德兵敗被俘,投降關中軍也就成了順水推舟的事情。
更何況,馬岱已經知曉,龐德是為了救馬超才身陷絕境。
龐德沒有對不起馬氏,反而是馬氏對不起他。
聽到這裡,馬岱喃喃自語:“令明能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如此倒也甚好。
”
他剛說完話,就聽到外面再次有聲音傳來:“聽說今日龐德将軍離開營寨,未帶一兵一卒往西邊奔去,卻不知道要幹什麼呢?
”
“不會是叛逃回到馬騰那裡吧?
”
“不可能,主公待其不薄,龐德将軍絕不會叛逃。
更何況,我還聽說又不少将軍都去為他送行呢。
”
“這些事情我們管不着,還是早點做準備,跟随主公撤軍吧。
”
“不錯,出征這麼長時間,我也有些想念家中妻小了。
”
随後,馬岱就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他也在心中暗暗思量:“龐德不是投奔關中軍了麼,為何又往西邊投去?
”
馬岱越想心中越感覺不安,奈何自己被困于此,卻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隻能暗暗着急。
忽然之間,他想起了關中兵前面的一段話,暗暗想到:“方才有人說,關中兵正準備撤兵?
若他們果真準備拔寨而走,也許我就有機會逃離此地了。
”
随着關中兵拆卸帳篷的速度越來越快,馬岱也終于從關押的地方放了出來。
隻不過,由于馬岱一直都非常老實。
是以,這一次看守他的士卒,也沒有捆住他的雙手。
馬岱表面上,仍舊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暗地裡卻開始尋找逃跑的契機。
其中一個看管馬岱的士卒說道:“大軍都往東邊集結,我等先帶着這個俘虜過去吧。
”
另一人答道:“如此甚好。
”
話畢,他們就催促着馬岱往東邊趕去。
由于路上關中兵不在少數,是以兩個看管馬岱的士卒,并未緊緊跟在馬岱身旁。
馬岱看起來好像非常老實的往前行走,其實一直在注意着四周的情況。
就在此時,一陣呐喊之聲傳來,隻見有幾十匹戰馬受驚,居然直接往馬岱這個方向沖了過來。
附近的關中兵見狀,全都大驚失色的四散而逃,唯有馬岱眼中爆發出了燦爛的亮光。
“等得就是這個時候!
”
看到戰馬向他沖來,馬岱不驚反喜,雙臂直接抱住了最前面戰馬的脖子,整個身子迅速翻到戰馬的背上。
那匹本來受驚狂暴的戰馬,在馬岱騎到他背上以後,居然變得非常溫順起來。
“駕!
”
馬岱一夾馬腹,戰馬頓時如同利箭一般射了出去,往西邊奔跑。
“啊,俘虜逃了,俘虜逃了,休要走了馬岱!
”
兩個押解馬岱的士卒,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
他們大驚失色,扯着喉嚨大聲呼喊起來。
知直到馬岱逃出了一段不近的距離,才有騎兵回過神來。
他們紛紛呐了一聲喊,往馬岱逃跑的地方追了過去。
“休要走了馬岱!
”
趙雲得知消息以後,率領一百多騎兵追了過去。
他們來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趙雲觀察了一陣馬蹄印,才指着一個方向喊道:“往那邊追!
”
“……抓住……莫要……洩露了……德……謀劃……”
隐約之言,一陣斷斷續續的聲音,随風傳到了岔路口的位置。
直到趙雲等人遠遠離去,才有一個身影,自枯草堆中爬了出來。
這個身影正是馬岱,此時的而他臉上滿是慶幸之色,迅速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