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暇時光總是如此稀少,哪怕心中萬分不舍,文昭還是讓劉備、張飛回去了。
至于關羽,卻準備跟随文昭的船隊一起,順道回鄉省親。
臨走之前,文昭執陳群之手,懇切的說道:“伯父仙去,弟知兄長心中悲痛。
然則如今天下大亂,群雄并起,關中尚有許許多多需要仰仗兄長的地方。
”
“兄長若心緒稍有平息,還望能夠助弟一臂之力。
”
陳群說道:“承蒙主公器重,群敢不效死力?
隻是某如今心中大亂,無法幫助主公處理政務,還望主公見諒。
”
“待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群自會趕回蒲坂,助主公一臂之力。
”
兩人耳語許久,這才灑淚而别。
甘甯用戰船載着文昭等人,沿着黃河一路往西行駛。
戰船逆流而上的速度,自然比順流而下要慢上許多,耗費的時間足足比前往陽武之時多了一倍。
眼看距離蒲坂隻剩下一日路程,文昭忽然向關羽問道:“雲長,我隻知道你乃河東郡人氏,祖籍究竟是哪個縣城呢?
”
其實對于關羽的家鄉,文昭早就知道,乃是河東解良人。
然而當文昭占據關中,定都蒲坂以後,才發現河東郡根本沒有解良這個縣城。
按照以往的郡縣分布,蒲坂也歸河東郡管轄。
都城既然就定在河東郡,文昭對于河東郡的縣城自然是耳熟能詳。
他打聽了許久,也沒打聽到解良這個地方。
于是乎,陳旭對于曆史上赫赫有名關羽的祖籍,就有些迷糊了。
關羽答道:“某乃河東解縣人氏,距離都城蒲坂也并不太遠。
”
文昭低頭喃喃自語:“解縣麼?
”
解良這個地方河東郡沒有,卻實實在在有解縣。
而且關羽親口承認自己乃是解縣人氏,看來後世的記載還是哪裡出了問題,也可能是後來解縣改名改成了解良。
然而這些,卻不是文昭需要關心的了。
解縣距離蒲坂也隻有一日路程,船隊到達蒲坂以後,文昭就想要随同關羽一起,前往解縣探望關羽的妻兒。
卻不想被關羽拒絕了,他開口說道:“大将軍公務繁忙,日理萬機,又豈能因為關某一人之私事,而勞煩大将軍?
”
文昭見關羽态度甚為堅決,當即說道:“既然如此,我就讓公明随雲長一同過去吧。
”
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
陳旭之所以如此,也想要讓關羽風風光光的回到家鄉,這樣也好讓他的鄉鄰,知道關羽已經出人頭地了。
縱然知道關羽抛棄劉備的可能性很小,文昭仍舊盡量結恩義于他。
徐晃亦是河東郡人氏,為人又正派、勇武,與關羽的交情更是非同一般。
關羽既然拒絕自己陪他前去家鄉,文昭這才退而求其次,想讓徐晃陪同關羽前往。
陳旭的心思,關羽自然是洞若觀火。
其實他的心中,對于這個出身貧寒,卻能打下諾大基業的男人,亦是感到衷心的敬佩。
文昭不遺餘力結恩義于他,拉攏自己的心思,關羽自然也非常明白。
然而,哪怕關羽心中非常感動,他仍舊保留着自己的堅持。
自從在涿郡認劉備為主的哪一個,也就注定了他的一生,都不會再轉投他人。
關羽是個極度驕傲的人,他從來不想欠别人的人情,故此毫不猶豫再次拒絕了文昭的建議,執意一人回到家鄉。
誠然,若是有陳旭,或者是徐晃這個關中大将陪他一同回鄉,的确是個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然而,驕傲的關羽既不願意欠他人情,又不願意借助他人的威勢,回到鄉中耀武揚威。
故此,他最終隻向文昭借了一匹戰馬,就往家中趕去。
直到關羽騎馬離開以後,文昭才忍不住歎道:“如此忠義、勇猛的将領,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啊。
”
陳宮卻是說道:“文昭既然想要招攬此人,何不以高官厚祿誘之?
”
在衆人面前,陳宮自然不會直呼文昭表字,然而私底下,陳旭卻是極力要求陳宮如此稱呼。
不僅是陳宮,陳群、陳靜、陳虎、陳青,他們在大庭廣衆之下,亦是稱呼文昭‘主公’。
然而私底下,卻不會如此。
陳旭望着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歎息着說道:“若此人能因為高官厚祿改變初衷,也就不是關羽了,更不值得我如此極力拉攏。
”
關羽的魅力,不僅在于他那一身鮮有人敵的勇武,更重要是他對于劉備的忠誠。
轉換旗幟的關羽,也就不是人們所喜愛的那個武聖了。
文昭對于這點知道的非常清楚,然而出于對關羽的喜愛,以及早已形成了結恩義與人的習慣,才讓他很自然就做出了這些事情。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大家都回去吧。
”
官道之上,關羽騎在一匹戰馬之上,心急火燎的望家中趕去。
十八年,整整過了十八年了,關羽終于再次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自從十八年前殺了當地豪強,他就丢下了妻子胡氏,以及尚且不滿兩歲的幼子,開始亡命天涯。
直到三年以後黃巾起義爆發,關羽才得以光明正大的跟随劉備南征北戰。
關羽雖然很早以前,就可以将自己的妻兒接過去。
然而他也知道,如今正值亂世,主公劉備尚且沒有穩定的地盤。
亂世之中,關羽可以憑借自己手中的大刀,縱橫于千軍萬馬之中。
然而若是帶上妻兒,待兵敗之後,他們想要逃脫反而會變得非常困難。
正是考慮到這些,關羽雖然以前給家裡通過書信,卻始終沒有回家探望過妻小,也沒有将他們接過去。
“駕!
”關羽奮力用馬鞭抽打了一下戰馬的臀部,暗暗想到,“阿平已經虛歲二十,快要及冠了吧?
沒有我教導他武藝,也不知道阿平能不能繼承我的衣缽?
”
關平并非演義中記載的那樣,乃是關羽養子。
事實上,關平乃是關羽正宗的長子。
解縣的一個小村落之内,關平光着上身,正揮汗如雨的鍛煉着武藝。
胡氏看着已經漸漸長大的兒子,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忽然之間,他想到了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丈夫,臉上頓時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關羽雖然托人給家裡送過書信,然而現在天下各地戰亂不休,消息傳遞極其困難,其實胡氏根本沒有收到一封書信。
現在關羽尚且沒有什麼名聲,一直蝸居在家鄉的胡氏,自然不可能知曉自己丈夫的消息。
摸了摸自己有些幹燥的頭發,胡氏将其中的一根白發拔了下來,疼得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些年來,她一個人帶着孩子的确非常不容易。
特别是文昭入關以前,河東郡更是戰亂不休,母子兩人生活極其艱苦。
直到文昭入關以後,頒布了一系列利民的政策,家中的生活才好上了許多。
而且随着關平的越來越大,他也漸漸成為這個家庭的頂梁柱了。
“嗬!
”
隻見關平怒吼一聲,手中的大刀上下翻飛,将一個非常粗的樹木砍成均勻的八份。
胡氏見狀,急忙上前說道:“你這孩子,怎麼又用大刀砍柴?
假如把刀砍壞了,上哪裡再買一把過來?
”
家裡的生活條件本來就不好,若不是官府對待百姓不錯,使得胡氏這些年攢了一些錢财,恐怕還買不起這柄大刀。
她也是看自家孩兒非常喜歡練武,這才忍疼花費大價錢,買下了這麼一口刀。
胡氏不懂武藝,自然不曉得關平一瞬間用大刀,将樹木砍成均勻的八份,到底有多難。
她隻是擔憂,那柄昂貴的大刀會被砍壞。
關平望着散落在地的柴火,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待聽見自己母親的訓斥以後,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阿母,下次我一定不會這樣了。
”
聽到兒子的保證,胡氏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
她拿起了一個毛巾,将其遞給關平,說道:“擦擦汗吧。
”
關平抹掉了身上的汗珠,穿上衣服以後,才對胡氏鄭重的說道:“阿母,明年我就及冠了,卻也沒有家中長輩為我取表字。
”
“我聽說平民子弟能夠考入太學,就會有學院裡的先生們,為我們取表字。
”
“如今我也長大了,待太學再次招生的時候,我想去報考太學軍事分院。
不知阿母以為,此事可不可行?
”
胡氏神情一怔,說道:“咱家又沒什麼關系,你能考進去麼?
”
關平卻是拍了拍自己的兇膛,說道:“主公創辦的太學,隻要有本事的人都能報考,根本不分什麼貧富貴賤。
而且我還聽說,那些世家子弟報考軍事分院,還比平民更加困難呢。
”
胡氏聞言,這才說道:“反正蒲坂距離這裡也不遠,你到時候真想去試試,倒也無妨。
”
關平臉上喜色更濃,說道:“阿母,我一定要考進太學軍事分院,為主公征戰四方,博出一個好的前程!
”
“你不能為大将軍效命,要随我前往豫州才行。
”
就在此時,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隻見關羽牽着戰馬,不知何時已将來到了門口。
關平見此人不敲門就闖了進來,當即勃然大怒。
他揮舞着手中的大刀,厲聲喝道:“汝乃何人,為何擅闖某家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