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及冠以後,整個蒲坂都動蕩不安,哪怕是普通百姓,都感覺到了一種緊張的氣氛。
先有孔融被朝廷治罪,滿門滅絕;後有太學生作亂,陷陣營将他們誅殺一空,屍體被挂在了城牆上面許久。
後來這些學員的家人,來到大将軍府再三請罪,才把屍體領走。
有兩家卻是對此感到憤怒,意圖謀反,都被關中兵強勢鎮壓,滿門滅絕。
還有一個非常重大的事件,那就是海内聞名的太尉楊彪,因為與逆賊袁術乃是姻親,并且試圖和袁紹裡應外合劫走天子,差點被誅殺。
朝中大臣再三求情,天子才赦免的楊彪的罪行,隻不過将其官職全部罷免。
當然,以上都是官方給出來的說法,私底下卻有各種版本議論紛紛,不少士人對于陳旭殘暴的手段感到不滿。
可是有孔融與太學生的前車之鑒,卻再也沒有人膽敢公然與文昭為難。
饒是如此,現在輿論仍舊對文昭極度不利。
當然,對于普通百姓而言,他們隻知道自己在大将軍的統治下,生活得非常之好,絕不會說文昭壞話。
哪怕流言四起,百姓們也隻會憤憤的認為,這隻是某些人,刻意誣陷他們敬愛的大将軍罷了。
為了這件事情,還有不少百姓聚集在一起請願,要求懲治那些誣陷大将軍之人。
對于這些百姓,文昭态度卻是極好,不但沒有阻止他們的行動,反而讓陷陣營維持秩序,确保這些人不會在混亂的情況下被傷着。
不僅如此,中午時分,文昭還專門讓官府為這些人置辦食物、清水,而且都是免費發放。
如此一來,許多正在觀望的百姓,居然紛紛加入請願的隊伍之中。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想要免費獲得午餐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力挺文昭的百姓越來越多,他們聚集起來的隊伍亦是越來越龐大。
又不少士子當街議論文昭暴政,官府尚且沒有出面,他們就已經被憤怒的百姓打傷。
對于那些行兇的百姓,文昭亦是不痛不癢的派人斥責了幾句。
而那些百姓,卻因為維護了大将軍聲譽而洋洋自得,哪怕在遊行的時候也會昂着腦袋。
在文昭的刻意放縱下,百姓自發組建的這群粉絲團,已經有了向腦殘粉轉變的趨勢。
隻要有人說文昭不是,不管出于什麼目的,都會遭緻這些百姓們的毆打。
一時間,那些士子縱然對于文昭所作所為極度不滿,居然也不敢出聲了。
……
大将軍府内,幾個謀士看着端坐高位的文昭,臉上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衆人都沒有想到,這場隐形的風波,居然如此輕易就被自家主公化解。
文昭來自于後世,知道百姓是具有盲從性,隻要稍加引導,就會成為官府手中的一個大殺器。
其實最開始聚集起來請願的百姓,隻不顧是官府秘密找來的托罷了,正是因為官府一點點的引導,那些愛戴陳旭的百姓,才會越聚越多。
以往整個社會的輿論,都由大儒、士人所掌控,根本與普通百姓沒有絲毫關系。
文昭突然使出了這個必殺技,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震驚過後,田豐卻是忽然說道:“雖然仰仗百姓之力,那些心有怨氣的士子,一時間不敢再說些什麼。
”
“然而這種方法卻是治标不治本,主公還應該想想,如何能夠引導士人放棄心中怨氣,複為主公所用。
”
聽到田豐的話以後,程昱卻是笑道:“對于此事元皓無需擔憂,過了今日事情就會有所轉機。
”
賈诩亦是捋着自己的胡須,微笑不語。
田豐面露狐疑之色的看着兩人,卻猜不透他們在幹什麼。
其實這段時間,田豐也知道兩人有什麼秘密任務在身,可是并不了解詳情。
程昱、賈诩對于晨報之事更是瞞得很緊,除了極其有限的一些人以外,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投奔文昭沒有多久,一直寸功未立的張既,卻是忽然說道:“利用百姓壓制士子,引導輿論走向,雖然是個極好的計策。
”
“然而凡事都應該把握好尺度,須知過猶不及啊。
”
陳旭聞言一愣,繼而細細品味這裡面的意思,這才霍然驚醒。
他急忙起身向張既行了一禮,說道:“若非德容提醒,吾恐釀成大錯矣!
”
操縱百姓是一把雙刃劍,稍有不慎都可能會釀成大錯。
須知,百姓們是盲目的,今日你可以如此利用他們達到目的,難保日後别人不會以相同的手段,這樣對付自己。
而且現在百姓們已經開始有些盲目,甚至有些個人崇拜,這并不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
個人崇拜固然可以提高文昭在關中的聲望,卻也能夠扼殺人們理智,很容易讓他們走上極端。
一旦太過縱容百姓們的遊行,恐怕他們也會養成一種不好的習慣。
念及于此,文昭急忙問道:“對于此事,德容可有良策教我?
”
張既思量半晌,這才侃侃而談:“方才聽仲德之言,似乎已有應對士人之策。
既然如此,明公即可派人,遣散聚集的百姓們。
”
“随後,明公可以法律形式,将請願、聚集予以完善。
就比如,聚集請願之前要先向官府申請,隻有申請通過以後,才能聚集請願。
”
“如此一來,有需要時主公可以再次引導百姓輿論;當其他人妄圖以這種方式,攻擊主公之時,主公卻可以拒絕他們的申請。
”
“沒有了律法保障,聚集請願就是非法的,縱然主公派兵鎮壓,以能夠占據道理。
”
聽見了張既的話以後,陳群當即拍案叫絕,大贊張既才能出衆。
賈诩、程昱、田豐等人,也不由臉色奇怪的看着張既,暗想此人看似正直,實則一肚子壞水。
真要按他這種方法行事,就是進可攻退可守,主動權永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文昭亦是不可思議地看着張既,暗暗想到:“這不就與後世遊行法差不多麼,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穿越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