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璝領兵奔襲墊江的時候,張任卻在阆中與冷苞商議着軍務。
冷苞說道:“關中軍兵敗,糧草辎重盡皆失去,正往安漢縣城撤去,将軍現在若是領兵追去,未嘗沒有辦法,将剩餘的關中潰兵全部消滅。
”
張任聞言略微有些意動,可仍舊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北上追擊劉辟所率領的潰軍,來往至少要花費半月時間,還不見得能夠将這路兵馬完全消滅。
”
“陳文昭領大軍南下,要不了多久可能就會進入巴郡,若不趁着現在回軍剿滅徐晃等人,日後必定後患無窮。
”
冷苞卻是說道:“徐晃、甘甯縱然從梓潼水奇襲廣漢郡,又能率領多少兵馬一同前往?
”
“若是主公再調遣大軍前去征讨,徐晃等人不見得能夠抵擋,将軍如此想法,未免有些太過杞人憂天?
”
張任搖了搖頭,道:“徐晃乃關中名将,就連嚴顔将軍都被他擊敗生擒,可見此人非同小可。
”
“甘興霸乃昔日錦帆賊,骁勇異常,威震巴蜀,絕非易與之輩;田元皓更為當世名士,陳文昭之所以成就今日霸業,與此人謀劃脫不開幹系。
”
“有此三人聚集在一起,哪怕他們麾下兵馬并不太多,亦非易與之輩。
稍有不慎,整個廣漢郡都可能會被攪得天翻地覆。
”
“廣漢郡若亂,則後方不穩;後方不穩,又如何能夠抵擋關中大軍?
”
冷苞被張任說得啞口無言,可是仍舊有些不以為意,他并不認為五千兵馬能夠掀起多大風浪。
就在兩人議事的時候,忽然有士卒領着信使過來,說道:“梓潼失守,徐晃率領關中精兵襲擊劍閣,卻被鄧賢将軍所阻,不得已隻能撤回梓潼。
”
“主公派遣楊懷、高沛兩位将軍,率領三萬兵馬攻打梓潼,卻毫無進展;後來甘甯引軍劫營,大軍為關中士卒所破,糧草辎重被焚毀一空。
”
“楊懷、高沛領兵倉皇逃竄,被關中軍追殺三十餘裡,死者無數;此後,廣漢郡震動,成都震動。
”
“主公讓小人星夜兼程往這邊趕來,要求将軍迅速領兵回援,剿滅徐晃、甘甯等人。
”
張任、冷苞驟然得到了這個消息,全都臉色發大變,他們不是沒有想過,梓潼的那路關中兵,陣容極其強大,很難對付。
可是聽說楊懷、高沛率領三萬大軍,卻大敗虧損,他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冷苞須發皆張,大聲喝道:“楊懷、高沛乃巴蜀名将是也,行軍布陣,安營紮寨,進退有據,防守嚴密,又豈會如此輕易被關中軍劫營?
”
巴蜀名将絕對不在少數,楊懷、高沛的能力,甚至不在冷苞等人之下。
他們對手既然乃是關中名将徐晃,兩人必定不會沒有防備,絕對不可能被關中軍劫營。
正是考慮到了這些,冷苞才發出了質疑的喝問。
信使聞言急忙跪在地上,說道:“小人對于詳細戰況并不十分了解,隻知道兩位将軍兵敗以後,主公勃然大怒,就要拿他們之罪,卻被衆官告免。
”
“主薄黃權向主公進言,說徐晃、甘甯都乃關中名将,不可輕敵,要召回幾位将軍方能斬此二人,這才派我前來送信。
”
張任聞言,對冷苞說道:“你何必為難一個信使?
”
話畢,張任安撫了信使一陣,讓他先退下去,就對冷苞說道:“此地戰事剛剛平息,主公尚且不知我等大破了關中軍,這才要我們率領所有兵馬回援。
”
“劉璝領兵奪取墊江、江州,急切之間難以撤退;阆中又不能沒有大将駐守,看來此次隻能由我率領大軍回援了。
”
“隻是冷将軍大腿中箭,身上帶傷,不知能否擔負起守住阆中的重任?
”
冷苞奮然說道:“區區小傷,何足挂齒?
”
“将軍隻管領兵回援即可,此地留下五千兵馬,縱然陳文昭率領十萬大軍來攻,阆中亦是固若金湯。
”
張任聞言大喜,說道:“就依你言,吾留下五千兵馬助你防守阆中,待回軍生擒了徐晃等人以後,再與将軍合兵一處,與那陳文昭好好戰上一番。
”
冷苞亦是豪氣頓生,說道:“将軍隻管離開便是,阆中有我足矣!
”
兩人既然定下策略,張任就帶領兵馬星夜兼程撤軍回援。
隻是他還放心不下阆中,就派遣信使前去通知劉璝,讓劉璝攻破墊江、江州以後,迅速與冷苞合兵一處,防備即将到來的關中大軍。
卻說劉璝得了墊江,殺死守城關中将領以後,就準備故技重施奪取江州。
或謂劉璝曰:“江州守将乃是張魯以前主薄閻圃,此人多有謀略,想要奪城恐怕不易啊,将軍還需細細謀劃才對。
”
劉璝卻是說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哪怕閻圃再如何足智多謀,沒有得到北方戰事的結果,必定毫無防備。
”
“以有心算無心,想要攻破江州絕非難事。
”
劉璝遂不聽那人之言,留下少許兵馬駐守墊江,他自己卻是帶領大軍,喬裝成關中兵卒以後殺奔江州。
江州城内,閻圃與嚴顔相對而坐,兩人居然在一起悠閑的下着圍棋。
“啪!
”
白子落在棋盤上,黑子一條大龍頓時被屠掉。
閻圃見此情形,忍不住大聲笑道:“嚴将軍,你又輸了!
”
嚴顔扔掉了手中棋子,搖頭苦笑道:“下棋先生可不是你對手,日後你還是找别人下吧。
”
閻圃卻是笑眯眯的捋着胡須,話鋒一轉說道:“我軍占據江州這麼長時間,仍舊對城内百姓秋毫不犯,就連不少江州軍俘虜都被感動,願意投降。
”
“依将軍觀之,我軍可算得上是仁義之師?
”
嚴顔搖了搖頭,道:“益州百姓在吾主治下,本來就是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關中軍雖然破城以後,對于百姓秋毫不犯,對于俘虜亦是極其優待。
”
“然而先生可知,這場戰事糟蹋了多少田地裡的莊稼,又使得多少百姓因為懼怕戰禍,而背井離鄉逃出了巴郡?
”
“不論其他,單說那些戰死沙場的益州軍士卒,他們家中親人得知消息以後,豈不會悲痛欲絕?
”
“先生既然标榜關中軍乃仁義之師,何不勸說大将軍撤回關中,與益州罷兵休戰,好使百姓們再也不用遭受戰禍!
”
閻圃笑容僵在了臉上,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天下一統乃是大勢所趨,亂世之中英雄更當奮起,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
“若是固步自封,因小仁而舍大仁,因小義而舍大義,豈非舍本求末?
”
“劉益州若果真體恤民力,愛護百姓,何不将巴蜀之地拱手讓與吾主,好使得益州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
嚴顔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你這完全是強詞奪理,吾并不想再讨論這個話題。
至于先生後面的話,還是不要說出來了。
”
閻圃看着頑固不化的嚴顔,勸說他投降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沉默了一陣,嚴顔忽然問道:“徐将軍偷襲廣漢郡,先生難道一點都不擔憂嗎?
”
閻圃聞言沒有絲毫驚訝,隻是問道:“老将軍是什麼時候,發現徐晃将軍詐病?
”
嚴顔說道:“劉辟将軍離開沒有多久,某前往關中軍營外面觀看,發現軍營之中雖然旗幟林立,兵馬卻是少了一些,這才有些疑惑。
”
“經過幾日觀察、試探,見先生臉上并無半點焦急之色,徐晃将軍亦是音訊全無,才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
閻圃歎道:“将軍觀察如此細緻入微,令人歎服啊。
”
“将軍問我有沒有擔憂徐晃将軍,卻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
“此次奔襲廣漢郡之人,除了徐晃将軍以外,還有水軍大将甘興霸,以及關中頂級謀士田元皓。
”
“有此三人在彼,莫說巴蜀名将大多都不在廣漢郡,縱然爾等齊聚一堂,又有何懼之?
”
嚴顔臉色猛然一變,失聲叫道:“甘興霸可是昔日錦帆賊首領?
”
閻圃捋了捋胡須,微笑着說道:“正是!
”
臉色變幻了一陣,嚴顔卻是忽然放聲大笑起來,說道:“先生如此說話,也未免太小觑我巴蜀才俊了!
”
“田元皓等人狂妄自大,輕兵冒進,若是他們全都戰死廣漢郡,想必陳文昭一定會十分心疼吧!
”
閻圃喝道:“休要胡言亂語,以元皓先生之智謀,徐晃将軍之沉穩,甘甯将軍之勇悍,整個益州何人能夠制衡他們?
”
嚴顔冷笑道:“巴蜀豪傑,似吾這等人物亦是車載鬥量,若田豐等人率大軍穩紮穩打,勝負尚未可知。
”
“然而此三人如此輕敵冒進,真乃取死之道也!
”
兩人争論了一陣,終究還是不歡而散,待嚴顔離開以後,閻圃心中一直感覺有些隐隐不安。
“軍師這樣謀劃、行事,是否太過冒險了?
”
閻圃在屋内來回走動着,仍舊不能緩解心中的煩躁,忽然之間,他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先生,城外來了一支兵馬,他們要進城呢。
”
閻圃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道:“是墊江那邊過來的兵馬麼?
”
士卒答道:“正是!
”
閻圃擺了擺手,說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們進來吧。
”
士卒領命就往外面退去,閻圃卻是喃喃自語:“墊江那邊,這段時間還經常有士卒過來聯絡,可是阆中戰事到底如何,卻有段時間沒有消息傳來了。
”
想到這裡,閻圃忽然心中一凜,急忙叫住了那個準備離開的士卒,問道:“此次從墊江來了多少人?
”
士卒被閻圃叫住,隻得轉身答道:“有将近五百人馬。
”
“五百人?
”
聽到這裡,閻圃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拿起案幾上面的利劍,喝道:“速速召集城内兵馬,随我前往城門口。
”
江州城外,劉璝喬裝打扮成了一個普通關中士卒,靜靜站在了城外。
本來城門是打開着,百姓們可以任意進出城門。
可是城外一直有斥候偵察,探聽到五百兵馬過來之後,守門将領就下令把城門關了。
雖然已經确認外面兵馬乃是關中軍,可是礙于軍令,這些人仍舊被就被關在了城牆外面。
隻有等到閻圃的命令以後,城門才會被打開。
一個益州将領,低頭小聲對喬裝打扮的劉璝說道:“詐城乃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将軍身為一軍主帥,又豈能如此冒險?
”
劉璝亦是小聲說道:“我為主将,若不奮勇向前,士卒們又有誰會死戰?
”
講到這裡,劉璝看着仍舊緊閉的城門,皺着眉頭說道:“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城門為何還沒有打開?
”
劉璝自信益州軍的僞裝絕對沒有問題,而且他也打聽過,墊江經常會有關中士卒前往江州,并不會遭到阻攔。
可今日卻不知為何,他們卻是被關在城外許久。
“嘎吱,嘎吱!
”
就在劉璝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江州城門口的吊橋被放了下來,城門也緩緩打開。
“先生已經同意了,你們快進城休息一下吧!
”
城牆上面守将,對着下面僞裝成關中兵的益州士卒大聲喊話。
劉璝見狀頓時大喜過望,暗示前面假扮的關中将領,領軍入城。
“進城!
”
五百士卒若無其事的穿越吊橋,往城門口走去,他們剛剛走進城内,城外當即灰塵大作,一彪益州軍迅速往這邊殺了過來。
劉璝猛然拔出了手中的武器,大聲喝道:“奪城門!
”
五百進城的益州軍亦是拔出了武器,就要殺掉守城的關中兵,占據城門口。
“拉起吊橋,放箭!
”
就在此時,隻見一身戎裝的閻圃站在了城牆上面,大聲呼喊着。
“嘎吱,嘎吱!
”
吊橋很快被緩緩往上拉去,劉璝見狀大驚失色,急忙讓人去将吊橋的繩索砍斷。
“啾啾啾!
”
然而,一隊隊弓箭手出現在了城牆上面,把那些冒頭的益州軍全都射殺,吊橋也很快被拉了上去。
劉璝見此情形,失聲叫道:“糟糕,中計了!
諸軍當奮死一搏,往城中沖去!
”
(換約弄了一下午,今天就寫一個四千字的大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