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常侍貪婪無度,董卓雖然心疼錢财,但是如果能夠保住自己官職,就不怕撈不回來。
他不再糾結,繼續向李儒問道:“文優,我等糧道被斷,該如何是好?
”
日後縱然能夠逃脫朝廷責罰,也要先保住性命才行。
威縣已經被黃巾軍徹底包圍,如今糧道被斷,數萬黃巾軍虎視眈眈。
哪怕是董卓本人,亦是感到有些心驚膽戰。
李儒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緩緩說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主公選擇。
”
董卓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文優教我!
”
董卓為人粗犷,但是對于那些有名望士子,往往卻是敬重有加。
這點從曆史上董卓進京以後,大肆拉攏士人就可以看出。
說到底,他隻是地方豪強出身,在那些世家大族這些真正的貴族眼中,無疑是個暴發戶似的存在。
士族們幾百年來養成記的傲氣,又豈能輕易改變?
董卓在西涼雖然呼風喚雨,備受敬重,但是在這些人眼中,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個鄉下土包子。
況且,西涼乃貧瘠荒涼之地,這裡雖然民風彪悍,卻是缺少讀書人,更是缺少名揚天下的士人。
李儒是一個寒門士子,他有驚世才華,卻苦于無用武之地。
後來遇到董卓,董卓對他的才華稱贊不已,數次邀請李儒來到自己帳下用命。
李儒投奔董卓以後,董卓更是對他言聽計從,這更讓李儒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漢代的寒門士子,雖然不乏才華橫溢之輩,但是相比起豪門士子,他們卻更難出頭。
所以一旦遇到伯樂,他們便會拼死報答。
有很多人誤以為鬼才郭嘉是寒門士子,其實并非如此。
郭嘉少年之時,就喜歡與長者交談,常使長者們自愧不如。
郭嘉更是交遊廣闊。
他的朋友遍布天下,長者如名士田豐、程昱,年齡相仿者如荀攸、荀彧,都是他的至交好友。
郭嘉以前曾被好友田豐鼓動,讓他投奔袁紹。
後來郭嘉甯願在家閑置六年,也要棄風頭正盛的袁紹而去。
有很多人就說,是因為郭嘉出身寒門,不受袁紹重視的緣故。
事實并非如此。
當時,袁紹其實對郭嘉極為敬重,更是厚禮待之。
但數十日一過,郭嘉便看出袁紹不懂得用人之道,非成大事之人。
于是,郭嘉毅然離袁而去。
袁紹如此心高氣傲,若是郭嘉果真出身寒門,又怎會厚禮待之?
李儒此人,生卒年不詳,哪裡人氏亦是無從考究。
但是,以一介士人的身份,投奔到身為地方豪強的董卓手下,就可以看出他出身不好。
若是果真出身大族,以士人們眼高于頂的作風,如何會正眼去看董卓這個地方豪強?
要知道,哪怕日後董卓權傾朝野之時,那些士人也未曾真正投奔他,隻是懼怕他的權勢,與他虛與委蛇罷了。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李儒滿腹才華卻無處施展,隻有董卓這個粗鄙武夫看中。
伯樂相中了千裡馬,千裡馬又怎麼會不以死相報?
所以,曆史上的李儒,可以說是對董卓盡心盡力,為了董卓能夠站在權力的巅峰,不惜背負一世罵名。
謀士分很多種類型,有善于軍事的如張良,有善于籌集錢糧的如蕭何。
而李儒這一類謀臣,則是善于勾心鬥角的謀略,有如陳平。
這類謀士不僅計謀陰狠,而且善于明哲保身。
曆史上,後來的董卓,由于大權在握,就開始不聽李儒之言,最後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
但是曆史對于李儒的記載,卻說他最後不知所蹤,并非像演義中記載的那樣,被自家家奴綁來獻給呂布。
董卓部下擊敗呂布,挾持獻帝以後,李傕還推舉過李儒為侍中,但被漢獻帝拒絕。
等到李傕被曹操擊敗,李儒就不知所蹤。
李儒曾助纣為虐,更是毒殺前任皇帝、皇妃,可謂是惡貫滿盈,被天下人唾棄。
他深知,在衆人沒有明目張膽的舉兵造反之前,無論哪路諸侯抓住了他,都會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他才會隐姓埋名,消失在衆人視野之中。
三國時期的謀士,得以善終的并不多。
然而如同李儒這般陰狠,工于心計的謀士,卻往往懂得明哲保身。
賈诩、程昱、李儒,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卻說威縣大帳之中,李儒排衆而出,來到地圖面前,緩緩說道:“下策,派兵劫掠威縣内外,裹挾百姓進城。
死守城池,靜待皇甫将軍援軍。
”
衆人聞言,都是不解,問道:“軍中糧草,不足十日之用。
就算能夠劫掠一些糧草,亦不能支撐半月。
依照路程來看,皇甫将軍要一月以後才能到達,那時我等豈不都要被餓死?
”
李儒臉上露詭異的笑容,說道:“皇甫将軍乃世之名将,深知兵貴神速。
他若是倍道而行,半月可至。
若我軍糧草耗盡,仍可殺人就食,熬到皇甫将軍前來,易如反掌。
”
李儒的話,風淡雲輕,卻讓衆人渾身發冷。
‘殺人就食’,哪怕殘暴如董卓,若非逼不得已,也不願如此行事。
搖了搖頭,董卓問道:“中策所謂何計?
”
“中策,命令其餘官兵死守威縣,主公直接帶着帳下心腹,以及西涼兒郎從丘縣突圍。
”
“黃巾軍占據丘縣,我們可能很難攻下這座城池。
但是,若隻是繞過這座縣城了,卻是輕而易舉。
”
李儒的每一個策略,都是如此驚人。
這條計策,是要抛棄其餘數萬官兵,隻保存董卓手下的實力。
官兵若是想要全部離開威縣,廣宗黃巾軍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官兵執意撤退的話,先不說董卓又會多了一個棄城而逃的罪名。
若是張角在後面追擊,官兵很有可能會迎來一個大潰敗。
所以說,使用中策,那些被留在威縣的官兵,就會成為棄子,成為吸引廣宗黃巾軍的誘餌。
猶豫了一下,董卓問道:“讓這些官兵死守威縣,他們會答應嗎?
”
李儒哈哈大笑,說道:“此事何難,隻需告訴他們,主公将親自帶領本部人馬,前去攻打丘縣即可。
”
董卓聞言,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
他帳下的其他将官,看向李儒的眼神,卻變得畏懼起來。
這人雖是一介儒士,卻心狠手辣若斯。
動動嘴皮子,就決定了數萬人的生死,真是可怕的人!
以後若無必要,絕對不能招惹此人。
這條計策,董卓還覺得可以接受。
反正他現在一敗再敗,注定會被朝廷責罰,根本不用再考慮鎮壓黃巾的事。
而是思考如何保存自己的實力,而後買通十常侍,為自己洗脫罪名。
他仍不死心,繼續問道:“上策是何計?
”
聞言,李儒臉色一肅,說道:“上策,兵分三路。
一路駐紮威縣,拖住廣宗黃巾。
而後派出第二路人馬,大張旗鼓前去攻打丘縣。
”
“如此,丘縣黃巾兵力不足,必然震動。
他們以為曲周有漳水天險,易守難攻,必會麻痹大意,而後從曲周調遣黃巾支援丘縣。
”
“我們再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派遣精銳之士,奔襲曲周。
”
話畢,李儒一指地圖上的曲周城,臉上滿是狂熱。
他喜歡這樣指點江山的感覺,更喜歡看到因為自己的計策,而改變整個戰場的勝負。
考慮了一會,董卓搖了搖頭,說道:“黃巾軍中,亦不乏智謀之士。
這條計策雖然可能成功,卻有風險。
”
“先不說能否迷惑黃巾軍,讓他們把大部分兵力都調到丘縣。
哪怕他們果真如此,漳水易守難攻,恐怕也難以渡過。
”
李儒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其實,隻要黃巾軍被官兵迷惑住了,官兵大可晚上偷偷來到漳河,伐木渡河,而非直接奪取漳河橋梁。
李儒了解董卓,知道一旦他下定決心,就不會更改,所以不再勸說。
董卓看着帳下的心腹衆人,說道:“我意采納文優所獻的中策,爾等可有異議?
”
能夠保全性命,他們自然不會反對,都齊聲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