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縣城,這幾日有無數山賊、流民湧入其中,黃巾軍卻是來者不拒。
陳旭望着熙熙攘攘的縣城,滿臉憂慮。
田豐立于一旁,臉上卻是始終挂着笑容。
“先生,我之本意,隻是招攏一些單身、出身清白的青壯流民。
但是現在,我等麾下卻是魚龍混雜。
既有老弱婦孺,亦有兇狠的山賊。
”
“我等不分青紅皂白,将這些人全部納入麾下,先不說會拖累我等的行軍速度,使得返回泰山之事變得更加艱難。
”
“單說現在這支隊伍如此複雜的組成成分,若是其中有人不聽号令,敗壞我黃巾軍的名聲,卻是如何是好?
”
田豐哈哈大笑,說道:“主公,山賊、流寇雖狠,可比得上皇甫嵩的三千鐵騎?
”
“比不上。
”陳旭如實答道。
“主公連皇甫嵩的三千鐵騎上不畏懼,何懼這些前來投奔的山賊、流寇?
”
“這些人往常雖然四處劫掠,為禍鄉裡。
但是一開始,還有很多人是因為活不下去,才走上了這條道路。
”
“這些人雖然有些桀骜不馴,但是隻要能夠将他們降服,主公就可以迅速拉起一支精兵。
”
“相反,主公若是今日因為這些人的出身,而拒絕他們的投奔,無異于阻塞賢路,自毀長城。
”
“我等雖然自诩為黃巾軍,但是在其他人眼中,與這些山賊、流寇又有何異?
”
“如今天下盜賊四起,民不聊生,很多原本善良人家的百姓,為了活命,都不得不搖身一變,成為窮兇極惡的山賊、流寇。
”
說到這裡,田豐歎息了一聲:“說到底,他們本性并不壞。
若是主公能夠嚴厲約束,動之以情,誘之以利,不出三載,天下盜賊皆為主公爪牙矣!
”
陳旭聽到這裡,才霍然驚醒。
是啊,說到底,自己的身份與這些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瞧不起他們呢?
若是可以選擇,沒有一個人願意過着刀口舔皿的日子。
衆人都希望能夠擁有幾畝田地,守着老婆孩子熱炕頭,安安份份的過日子。
陳旭出身不好,又投了黃巾。
他若是想要成事,根本無法指望那些士族、豪強。
他所能夠依仗的,隻能是這些山賊、流寇以及流民。
想通這些,陳旭心中便不再糾結。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大志氣、大魄力、大魅力,來降服這些人。
“先生,雖然如此,但是我軍再此停留了幾日,就有數萬人前來投奔,其中還有很多流民拖家帶口。
”
“若是要我帶着他們,橫跨三州、數郡,而後前往泰山郡,豈非困難無比?
若是官兵趁機征調大軍前來圍剿,我等如何能夠護得這些人的安全?
”
陳旭似乎想到了一路上的艱難,皺起了眉頭。
田豐臉色一肅,正要說話,突然看到吳淩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渠帥,渠帥,有三千黃巾軍前來投奔我們!
”
吳淩一路跑着過來,到了陳旭面前,臉色興奮的大聲喊道。
“什麼,三千黃巾軍前來投奔?
”
陳旭、田豐聽到這個消息,都是大吃一驚。
這段時間雖然有不少人前來投奔黃巾軍,但是這些人多則幾十上百人,少則幾人。
像三千人馬前來投奔之事,還是頭一遭。
而且,這三千人馬還是黃巾軍。
“真定除了我們,哪裡還會有這麼多的黃巾軍?
”
陳旭與田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吳淩好似知道兩人心中的疑惑,急忙解釋道:“是褚燕帳下的人馬,他們原本是地公将軍的下屬,後來跟褚燕一起逃離了下曲陽。
”
“他們聽說渠帥擊敗皇甫嵩以後,就棄了褚燕,前來投奔渠帥。
”
陳旭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他千算萬算,卻是沒算到褚燕帳下的士卒會前來投奔他。
真實的曆史上,褚燕聚攏百萬黑山軍,雄踞冀州,就連曹操、袁紹都不敢輕視。
這樣一個有魄力、有能力的人,他的屬下居然會抛棄他前來投奔自己。
想到這裡,陳旭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田豐捋了捋胡須,臉上露出了笑容:“恭喜主公,再添三千精兵。
”
他看到陳旭臉上還有疑惑,就繼續說道:“這些人雖然名義上是褚燕帳下,但是他們卻是太平教的信徒,曾經是真正的黃巾軍。
”
“主公現在是大賢良師的女婿,在身份上,自當接替大賢良師統領天下黃巾;主公能夠擊敗皇甫嵩,在名聲上,更是無人能及。
”
“這些黃巾軍抛棄褚燕,前來投奔主公,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
”
陳旭聞言,大喜過望,當下心中不再疑慮。
陳旭帶着田豐,騎上戰馬往城門口趕去,想要親自迎接這三千黃巾軍。
無論如何,這些人以前都是黃巾軍,與陳旭等人同宗同源。
隻要他們前來投奔,就能再次壯大真定黃巾軍的實力。
楊鳳、白饒帶着三千人馬,在真定縣城外面等候着。
此時,他們兩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被拒絕入城,兩人倒也沒有其他的心思。
畢竟他們還沒證明自己的身份,若是真定黃巾如此輕信他們,讓他們進入城池,反而會惹得兩人輕視。
他們之所以心中忐忑,是因為曾經抛棄下曲陽逃跑之事。
這種事情說起來,也實在很不光彩,所以兩人生怕陳旭為此而瞧不起他們。
“踏踏踏!
”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陳旭田豐帶着兩百多騎兵,來到了城門口。
楊鳳、白饒兩人,看到田豐以後,都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先生怎會在此?
”
田豐看到兩人,心中亦是有些驚訝。
他未曾想到,帶領三千黃巾前來投奔陳旭的,居然是兩個熟人。
楊鳳、白饒都是巨鹿人氏,是張角的弟子。
張角在尚未起事之前,就曾與田豐相交莫逆,他的兩個弟子自然也就認識了田豐。
況且以田豐在巨鹿的名聲,當地人氏恐怕沒有幾人不知道他的。
田豐見到兩人,亦是大喜過望,急忙上前拉住兩人,說道:“不曾想還能在此地與阿鳳、阿饒相見。
”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白饒、楊鳳的眼圈不由有些泛紅。
兩人都是出身貧窮,并未取字。
往常親近的人稱呼他們,都是叫做‘阿鳳’,‘阿饒’。
但是,自從地公将軍戰死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先生!
”
兩人看着田豐,臉上也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他們知道,大賢良師曾經盛贊田豐之才,還親自邀請過田豐加入黃巾軍,奈何田豐隻是不從。
卻不想,田豐現在居然出現在黃巾軍的營地之中。
“難道說,田先生已經投奔了陳帥?
”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的神色。
田豐乃當世名士,他的驕傲巨鹿之人皆知。
再加上他年紀輕輕就被舉為茂才,要說他會舍棄現在的生活,加入黃巾軍,他們死活都不會相信。
這時,陳旭龍行虎步地走了過來,看着三人親熱的模樣,不由笑道:“不曾想兩位将軍與先生乃是舊識!
”
楊鳳、白饒猛然看到一個男子來到兩人身旁,都有些驚訝。
田豐這時才回過神來,他急忙向兩人介紹到:“這位就是大賢良師的女婿,黃巾軍的渠帥,也就是我現在的主公。
”
兩人聞言,更是心中一震。
他們沒有想到,威名赫赫的黃巾軍渠帥,居然會如此年輕。
他們更加沒有想到,似田豐這樣的名士,居然會認陳旭為主公。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
現在的黃巾軍渠帥,年輕而有能力,甚至能夠折服像田豐這樣的名士。
那麼,跟着這樣的主公,絕對不會有錯。
所以,兩人毫不猶豫地跪在地上,大聲說道:“黃巾小帥楊鳳(白饒)見過渠帥!
”
陳旭上前,一手拉住一人,将他們扶了起來,大笑着說道:“能得兩位小帥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
而後,陳旭親自挽着兩人的胳膊,帶他們進了城中,卻讓吳淩為他們帶來的三千人馬安排營寨。
一路上陳旭溫言細語,好生撫慰兩人,卻絕口不提他們逃離下曲陽之事。
兩人見狀,心中更是感動不已。
常山,真定,趙家村。
這裡本來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村落,但是今天卻來了五百精銳的黃巾軍騎兵。
村落中的男人,都悄悄拿出武器,警惕地看着這些黃巾軍騎兵。
雖然黃巾軍大敗皇甫嵩,名震天下;雖然這些百姓,知道自己村落的這些人,不是黃巾軍的對手;雖然黃巾軍仁義的名聲傳遍真定。
但是,當這些騎兵進入趙家村的時候,村民們仍然感到了巨大的威脅。
燕趙之地,多慷慨悲壯之士。
這裡地處北方,民風彪悍,他們雖然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卻是仍然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隻要這些黃巾軍敢在趙家村胡作非為,哪怕他們豁出了性命,也會拼死一搏。
“下馬!
”黃巾軍小帥大喝一聲,五百黃巾騎兵整齊地躍下戰馬。
經過戰争的洗禮,這些曾經稚嫩無比的黃巾騎兵,已經變成了當之無愧的精銳。
小帥上前一步,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說道:“各位鄉親,我等并無惡意,隻是為了向你們打聽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