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2)
指揮所外面的衛兵都能夠感覺到了沉重的氣氛。
看來,鷹揚軍還是高興的太早了,光啟三年絕對不是個好開端,老天能夠讓鷹揚軍安安分分的過年,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過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消息,老天要殘酷的一面就展露出來了。
盡管不能用樂極生悲來形容,可是劉鼎還是感覺到了苦澀的滋味。
艾飛雨悄悄地推着輪椅離開了。
他要回去自己的小黑屋獨自思考。
這是他遇到重大問題的一貫反應,容不得任何人的打擾,有時候甚至不喝水,不吃飯,埋頭苦思。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他都不會接見任何人,直到他衡量得失,拿定主意為止。
如果有人這時候打斷他的思索,他是會發脾氣的。
别的鷹揚軍将士,如果發現艾飛雨又在關自己的小黑屋了,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片刻之後,張铎就來了。
李怡禾簡單的說明了情況,張铎也顯得非常的震驚。
襄州,居然落在了淮西軍的手中。
曆朝曆代,控制襄州都是攻略江南的前提條件,一旦江南勢力失守襄州,即使能夠苟延殘喘一段時間,最終也無法擺脫被滅亡的命運。
曆史上有關襄陽的戰事層出不窮,江南勢力能夠逆天的例子卻從來沒有。
來自後世的劉鼎對襄陽這個戰略要地的認識,比他們兩個還要更加的深刻。
南宋之所以滅亡,和襄陽被蒙古人攻克是有很大關系的。
張铎滿臉凝重的說道:“大人,屬下鬥膽建議,想要破解當前危局,就是盡快收複襄州、荊州,絕對不能讓淮西軍在此兩地囤積力量,否則他們順流而下,我們處于下遊,戰鬥将會非常的吃力。
”
劉鼎苦笑着說道:“我何嘗不知道?
隻是,你覺得我們目前有能力盡快的收複荊州和襄州麼?
”
張铎默然,最終無奈的坐了下來,凝神苦思。
如果困局真的這麼容易解決,艾飛雨也不用關自己小黑屋了。
淮西軍這一手的确厲害,鷹揚軍過去兩三年積累起來的功業,都有被淮西軍一掃而光的危險。
李怡禾低聲的罵娘:“他娘的,這個趙德湮,死了都不能放過他。
”
劉鼎還在仔細的觀察着地圖。
這次他搜索的目标,是朝廷神策軍和金商都防的控制線,淮西軍控制襄州,不但嚴重威脅到長江中下遊的勢力,對于苟延殘喘的朝廷來說,更是個緻命的打擊,本來還指望打通的交通線,現在是徹底的中斷了,什麼時候恢複,恐怕神仙都無法預測。
興元府的皇帝和大小官員,隻能繼續挨餓了。
不但是要命的交通線,就是興元府的安全都成問題。
原本還有襄州作為遮攔的金商都防,現在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淮西軍直接威脅到興元府的最後一道防線,隻要擊垮了金商都防,興元府的小皇帝隻有逃亡益州的選擇。
而以目前朝廷神策軍的戰鬥力,想要阻擋淮西軍的進攻,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樞密使楊複恭接到這個消息,恐怕會目瞪口呆的。
但是話說回來,趙德湮投降秦宗權,問題還是出在楊複恭的身上,這個責任他絕對是無法逃避的。
趙德湮的投降,不可能是臨時做出的決定,相信秦宗權使用美人計已經有一段時間,否則以趙德湮的年邁昏庸,要做出這樣果斷的決定,是很不容易的。
楊複恭沒有看好自己眼皮底下的人,導緻趙德湮叛變,導緻襄州這樣的戰略要地落入淮西軍的手中,他難辭其咎。
如果他不迅速想辦法彌補的話,恐怕在興元府避難的小皇帝,極有可能又要再次搬家了。
他這個樞密使,甚至做得沒有之前的田令孜好。
之前的田令孜,還懂得用金銀珠寶來收買淮西軍的重要人物,例如王建就是被這樣收買過去的,田令孜的探子遍布各地,淮西軍施展的美人計絕對無法瞞過他,趙德湮自然沒有投降的可能。
接替田令孜的楊複恭,廢除了田令孜的所有決策,以為自己肯定要比田令孜出色,結果那邊沒有幹出成績,這邊襄州就丢了。
“怡禾,張铎,你們在這裡看着,我出去走走。
”
劉鼎拍拍自己的腦袋,晦澀的說道。
這個信息對鷹揚軍的打擊實在太大,後果實在太嚴重,劉鼎也覺得腦袋裡昏沉沉的,似乎無法完全冷靜下來思考。
隻有外面新鮮的空氣,才能讓劉鼎安靜下來。
他很快走出了房屋,順着運河堤岸無意識的走着。
初春的寒風輕輕的掠過,吹拂着劉鼎的臉頰,眼前的景色就如同是展開的畫卷,到處都是一片嫩綠。
柳枝在他的面前輕輕的搖擺着,運河裡面有大大小小的鴨子在輕輕的蕩漾,撥弄出層層的漣漪。
三三兩兩的孩童,正在堤岸上觀看鷹揚軍的訓練,時不時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可是劉鼎卻沒有心思欣賞這如畫的美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淮西軍控制襄州以後的惡劣後果。
淮西軍控制襄州,對整個江南局勢都産生了極大的變化,江南地區所有勢力的生存策略,恐怕都要做出巨大的調整,淮西軍的鐵蹄,威脅到的不僅僅是鷹揚軍,江南地區的所有勢力,都受到了它的巨大威脅。
首先,鷹揚軍和南平王鐘傳的鎮南軍,務必修正關系。
如果南平王鐘傳不希望淮西軍南下的話,就必須和鷹揚軍通力合作,共同收複襄州。
其次,嶽州刺史杜洪,鄂嶽節度使路審中,安陸防禦使周通,如果不想投降淮西軍的話,同樣要和鷹揚軍合作,就算他們不準備直接攻打襄州,也要為鷹揚軍攻打襄州創造機會。
再次,鷹揚軍和董昌之間,恐怕也要發展更深的關系,兩軍最起碼要和平共處。
一旦兩軍在後方開戰,任憑淮西軍在襄州積累實力,最終兩者都隻能是滅亡的命運。
隻要稍有見識的人都可以清醒的意識到,如果江南各個勢力還在互相殘殺的話,白白得到便宜的隻有淮西軍。
淮西軍到時候席卷南下,各個勢力都沒有抗衡的能力。
然而,想要各個勢力緊密合作,共同收複襄州,談何容易?
之前大家還在相互攻讦,各懷鬼胎,現在卻要坐下來合作?
最起碼,要南平王鐘傳放棄雷池大戰的仇恨,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天黑的時候,劉鼎才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指揮所,緩緩的說道:“傳令,我們明早返回舒州!
”